“说来也不难,既然陛下不肯将帝位传于二皇子,所谓君权天授,那便依天命行囘事,将帝位夺到手中便是。”

“夺权?”

不仅瑞亲王骇然出声,就连陈旭南和陈芸也是脸上变了颜色,所谓夺权不过是说的好听罢了,这等同于叛逆,如无十分把握,恐怕要连身家性命都要赔在里面了。

“怎么,二皇子怕了么,现在打退堂鼓还来得及,就当贫道从未提及此事好了。”

陈墨言话锋一转,瑞亲王顿时没了主意,他来势汹汹,本来是要登门问罪的,但被陈墨言几句话扰的他心神大乱,神武帝的神通瑞亲王也是清楚不过的,况且还有一位神机妙算的文丞大人文俊臣,自己又有几分把握?

“老祖囘宗,非是小王胆怯,三弟不足为虑,只是父皇那里,恐怕不是好相与的。”

瑞亲王话说到一半,陈旭南便打断了他,“父亲大人,二皇子说的甚是有理,陛下一身武圣修为,通天彻地,咱们又怎么能斗得过他?此事非同小可,还请父亲大人三思啊!”

“芸儿,你怎么看?”

陈墨言并不理睬自己的儿子,反倒问起了自己的孙女,瑞亲王妃陈芸。陈芸心中飞快盘算,既然陈墨言敢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一定是有所准备。

陈旭南不停地冲女儿使眼色,陈墨言说出这样的话来,可以推脱为他已经老糊涂了,说话没有分寸,也就糊弄过去了,但陈芸的身份不同,这等谋逆的话一旦从她的嘴中说出,定要为陈家惹下大囘麻烦来。

陈芸却好像根本不曾看见自己父亲递来的眼色,盈盈拜倒,“芸儿年纪尚小,兹事重大,芸儿并无主意,一切全凭爷爷做主便是。”

陈旭南皱了皱眉头,陈芸这番话等同没讲,只是不曾反对陈墨言罢了。

陈墨言朝三人面上一一望去,瑞亲王心有不甘,跃跃欲试,陈旭南咬牙切齿,极力反对,陈芸虽然轻囘咬嘴唇,但也似有意动。

“二皇子,贫道并非胡言乱语,虽然朝廷已有明诏,但你我都应该明白,所谓大梁国,实则不过神武帝梁霸一人而已,倘若梁霸去了,汝等还会以为贫道在胡言乱语不成?”

陈墨言越说越离谱,陈旭南再也忍不住,“父亲大人,您老累了,儿子扶您回去歇息吧。芸儿,你与二皇子先回府,改日再议不迟。”

陈芸应了一声,若是真正动起手来,这位看似柔弱的瑞亲王妃丝毫不惧她的夫君,只是刚才瑞亲王突然出手,被他占了先机,她走到瑞亲王面前,正要开口规劝自己的夫君回府,瑞亲王却摇了摇头。

“老祖囘宗,您指的莫非是父皇渡劫之事?”

神武帝渡劫乃是朝野皆知的大事,只是神武帝早已在众人心中如同神明一般,武圣渡劫虽然凶险非常,却也并未有人因此而质疑过神武帝。

“二皇子聪明睿智,依时日推算,陛下渡劫便在近日,武圣渡劫非同小可,倘若陛下此次渡劫遭遇不测,二皇子,你的机会便到了。”

瑞亲王眼睛一亮,陈墨言这番话让他吃了定心丸,看来陈芸说的不错,老爷子确实早有准备。

只是有一桩,倘若神武帝渡劫时灰飞烟灭,化作乌有,自然一切好说,万一神武帝渡劫成功,更上层楼,那时便永无翻身之日了。

陈墨言听瑞亲王将他的担忧说罢,缓缓点头,“二皇子思虑周全,并无不是,只是依贫道看来,渡劫之事凶险异常,九死一生,门中曾有一位先辈,修为通神,已是化神境界,仍不免在渡劫中陨落,由此推算,陛下渡劫也是一般,纵然陛下侥幸过关,修为定然大损,那时出手,可谓是十拿九稳。”

“父亲说的可是师叔祖洞化真人?”陈旭南突然想起一人,似乎正是在渡劫时殒灭。

陈墨言缓缓点头,“不错,师叔乃是门中奇才,三百余年来,纵横天下,罕逢敌手,倘若能够成功渡劫,便又得三千年寿元,足可庇佑我陈氏一门,可惜天妒英才,终究还是难违天命。”

“二皇子,无论陛下能否成功渡劫,你要做的都是同一件事,从怡亲王手中夺取本该属于你的帝位,如果你决定这么做了,就没有回头的可能,因为你赌上的不止是你的性命,还有无数跟随你囘的囘人的生命,包括贫道在内。”

陈墨言这番话斩钉截铁,毫无回转的余地。瑞亲王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地冲地上踩了一脚,“干了,人生在世能有几回搏,老天既然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就不能错过了。”

陈墨言盯着瑞亲王看了半晌,瑞亲王竟然也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位陈家的家主。陈旭南的心沉了下去,他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要卷入宫斗之中,这样做对陈家又有什么好处?

陈芸却好像第一次见到瑞亲王一般,开始打量自己的夫君,瑞亲王让她有些刮目相看,她也没有料到瑞亲王竟然会做出这么一个出人意表的决定。

“老祖囘宗,小王一旦得了父皇渡劫的消息,立时便会派人前来通知您,到时还要劳烦老祖囘宗打点一切,告辞了。”

瑞亲王似乎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浑然不顾自己的王妃。

“芸儿。”

陈旭南忍不住出声喊道,陈芸看着自己的父亲,缓缓摇了摇头,“爹爹,女儿终究也是瑞亲王妃。”

说完之后,陈芸也飘然离去,空荡荡的屋中便只剩下了陈墨言父子二人。

“旭南,你去联络郑真人,将此事与他分说明白,请他早作准备,将此次征讨中随行的小门小派的修士都筛选一番,挑一些真正能与我们共进退的人出来,尽快去办吧。”

陈墨言安排的有条有理,陈旭南却漠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根本没有将这些话停在心里去。

等陈墨言说完,陈旭南这才痛苦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大人,咱们陈家为何要卷入宫廷争斗之中,神武帝就算无法渡劫,但以陛下和文丞大人的智计,他们又怎么会不早做防备,我们得手的机会并不大,父亲为什么偏偏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你可知我陈家现在的处境?”

陈墨言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陈旭南的天资不算上乘,已经一百多年了,依然没有踏入元婴境界,如果没有奇遇,恐怕此生已经无望了。

“孩儿愚钝,还请父亲大人指教。”

陈旭南性格懦弱,他看父亲变了脸色,刚才的怒火一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墨言哼了一声,“梁霸这个独囘夫,仗着自己的一身神通,大肆排挤我玄门中人,我陈家首当其冲,这些年来,我陈家已经死去数十名佳弟子,为父虽然心中愤恨,奈何梁霸势大,却动他不得。况梁霸身后还有文俊臣这个奸贼作梗,此人心机极深,竟然扶持其它门派与我世家做对,便是我世家之中,也不是同气连声,那韩奇峰阴奉阳违,与我等貌合神离。倘若梁霸顺利渡劫,以他武圣修为,腾出手来,恐怕立时便要拿我等开刀了。”

陈旭南想起近些年陈家中落,自己的一名弟子也因牵连被诛杀,他不由地心中一痛。

当时陈旭南四处求人,希望能放他的弟子一马,陈旭南的弟子年纪轻轻,自制不凡,本已要结成金丹,没想到遭逢此难,竟是再也无缘道门。

若不是陈墨言身份特别,恐怕连陈旭南也会被牵连其中。陈旭南的心中并非没有怨气,只是神武帝势大,他也从未动过寻仇的心思,时日久了,他也慢慢淡忘了此事。

现下陈墨言重新提起,陈旭南脑子里面一片混乱,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陈墨言看着自己的儿子,心中微微叹息,他平生收了不少弟子,却以自己的儿子修为最次,纵然他入了玄门,毕竟乃是世家家主,心中还是寄希望与陈旭南,只是眼下这般,陈旭南恐怕难膺大任,勉强如此,只会害了他。“孩子,按为父说的去做吧,陈家上百年基业不能毁在你我父子手中。芸儿已经嫁与瑞亲王为妃,梁霸若亡,新君定不会放过瑞亲王,自然也会牵连到我等,梁霸不死,我等的下场更惨,现在可是我陈家生死存亡的关头,马虎不得。”

陈旭南糊里糊涂地答应了下来,陈墨言看着陈旭南的背影,突然脸色一沉,屏风之后突然转出一名年起男子,似乎早已等候多时,陈墨言看也不看,只将一张灵符交予他,“持此灵符速去见郑真人,耽误不得。”

怡亲王府之外,竟然车水马龙地排起了一条长队,听闻神武帝立储的消息,满朝文武都是吃了一惊,谁也没想到神武帝竟会立皇三子为储君,之前并无半点风声。一得到消息,文武大臣生怕迟上一步,纷纷前来拜会怡亲王,向他当面祝贺。

奇怪的是,平日里莺歌燕舞的怡亲王府,今日竟然破天荒地大门紧闭,无论怎么叫喊,都无人应答。现下怡亲王的身份不同,谁也不敢放肆,只好在府门外耐心等候,便有了这样的奇景,王府之外被堵了个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