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还好,瑞亲王听见从长计议这四个字,更是火上浇油,“从长计议,还计议什么,父皇的旨意已经下来了,净说这些废话管什么用,这么多年来,你们说的话都是在放屁不成么?”

陈旭南勃然大怒,霍然起身,脸色铁青,“梁自战,休得放肆,你虽是什么二皇子,但终究也要唤我一声岳父。你当陈家是什么地方,岂容你如此胡闹,再有半句不敬,休怪贫道不念情面。”

瑞亲王呵呵冷笑,他现在早已陷入疯狂之中,又怎么会将陈旭南的警告放在心上。

“二皇子又何必动怒,事在人为,如此不成体统,哪里还有半分人君风度?”屋内突然转出一老人,这番话幽幽道来,竟是将瑞亲王好生训斥。

奇怪的是,瑞亲王并不敢出言反驳,陈旭南连忙转身行礼,“父亲大人,怎敢劳您大驾,这小子好生无礼,交于儿子,好生教训他一番也就是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家家主陈墨言,以他元婴大修士的身份,说话自然是举足轻重。陈墨言虽然年迈,头发却依然乌黑,脸上也丝毫看不出老态,仔细比较起来,倒显得比陈旭南还要年轻上几分。

“旭南,怎可对二皇子如此无礼?难道这是我陈家的待客之道么?”

陈旭南愕然,他没料到父亲竟会指责自己,只是陈旭南深通人情世故,转机的极快,“父亲大人教训的是,儿子情急之下,出言无状,冲撞了二皇子。”

瑞亲王虽然在盛怒之下,但却不是毫无理智之人,他看陈旭南服软,哪里还能不给他一个台阶下,再怎么说,他也是自己的岳丈大人,况且陈家才是自己真正的靠山,得罪了陈旭南,对他并无好处。

“岳丈大人言重了,小婿情急之下胡说八道,岳丈大人教训的极是。”

陈旭南看瑞亲王躬身向自己赔不是,心中也是暗暗点头,自己这个女婿虽然修为有限,但毕竟不是十足的莽夫。

陈墨言挥了挥手,“罢了,翁婿之间,又何必来如此多的客套,一家人总有磕磕绊绊的时候,在所难免,只是现在大事要紧,这些细末枝节能免则免了吧。”

陈旭南与瑞亲王正要开口说话,突然有下人前来通报,“禀报主人,瑞亲王妃驾临,已是到了府门处了。”

翁婿二人都是一愣,陈旭南看了瑞亲王一眼,但瑞亲王似乎也不知情。倒是陈墨言镇定如常,“既然芸儿来了,你们也别愣着了,去将芸儿迎进来吧。”

“不用了,芸儿参见爷爷!”

说话间,一位宫装丽人已经款款步入屋中,冲着陈墨言盈盈下拜,陈墨言挥了挥手,“芸儿如今贵为王妃,家中并无外人,这些俗礼都免了吧。”

陈芸却依然行了办礼才缓缓站起身来,“芸儿听闻夫君急匆匆地赶来家中,这才跟了过来,还望爷爷与父亲不要见怪。”

陈旭南大喜,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突然前来,他走上前来,“芸儿来了,为父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见怪,快些坐下,让为父好好看看,可是瘦了一些?”

“旭南,父女之情缓缓再叙,二皇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大家俱都已经知晓,旭南,你如何看待此事?”

陈旭南没想到陈墨言会第一个问到自己,立储之事乃是国之根本,他又如何左右得了,虽然瑞亲王是自己的女婿,但陈旭南一向不怎么喜欢自己这位女婿,陈旭南半晌竟是讷讷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瑞亲王早就急了,“老祖囘宗,父皇突然立了老三做储君,那是要把大梁的江山传与老三了,咱们这么久的心血岂不是都白费了?”

陈墨言还未开口,陈芸却先说话了,“夫君莫要慌张,爷爷自有主张,你如此急躁,岂不是误了大事?”

“许久未见,芸儿的修为倒是越发精深了,看来已是要突破化丹一重境界了,待得破关之时,可回来家中,我让你父亲为你护法,自当无虞。”

陈墨言突然不提立储之事,反倒关心起陈芸的修为,瑞亲王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陈芸却不理他,“芸儿多谢爷爷关心,只是尚需家中几味丹药,还请爷爷赐下。”

“些许小事,你自取去便是,无需问我,二皇子之事,你如何看?”

陈芸看了一眼自家夫君,心中生厌,脸上却丝毫看不出任何变化,“一切自有爷爷做主,王爷与孙儿夫妻一体,孙儿自是希望王爷能够如愿,只是陛下既已有了旨意,孙儿也不知该当如何才好?”

“二皇子,你意下如何?”

瑞亲王看陈墨言转向自己,他现在心中乱成一团,也是毫无主意,只是让他放弃皇位却是心中不甘,“一切但凭老祖囘宗做主。”

陈墨言点了点头,“既如此,贫道若是要二皇子放弃帝位,二皇子以为如何?”

瑞亲王愕然,没想到连陈墨言也劝他放弃,瑞亲王的心一下跌到了谷底,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陈旭南看瑞亲王这副模样,心中也有些不忍,正要出言劝慰,陈墨言却用眼色制止了他。

“啊!”

瑞亲王囘平静了片刻,突然歇斯底里地高声呐喊,他双目通红,状若疯魔,双手紧紧握拳,突然转身掐住陈芸的脖子,竟是要生生掐死自己的妻子一般。

陈旭南大惊,他知道瑞亲王已是武者二重境界,力大无穷,陈芸虽然是化丹修士,但并无外门功夫在身,自己的女儿岂不是要白白死在这个疯子手中,陈旭南正要掐指念动口诀,却发现身体僵硬,竟好像被丝线缠绕住一样,动弹不得,“天蚕捆。”

陈家有一门锁拿秘法,唤作天蚕捆,被施法之人如同被天蚕丝捆住一般,越是挣扎越无法挣脱,此间并无他人,使出这门绝技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家的家主陈墨言。

陈旭南又惊又怒,“爹,你这是做什么?”

天蚕捆陈家自有破解之道,陈旭南身为家主长子,神通也是非同小可,他正要运劲挣脱,却听见陈墨言冰冷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旭南,莫要生事,静观其变。”

有陈墨言在一旁,陈旭南再怎么也无济于事,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被瑞亲王掐的喘不过气来,眼看就要当场丧命,陈旭南心中焦急万分,正要拼着两败俱伤,强行破开天蚕捆的禁制。

瑞亲王心魔缠身,竟是要将自己的妻子生生扼死,眼看陈芸快要喘不过气来了,陈墨言突然淡淡地说了一句,“二皇子,你可想要夺取大梁的江山?”

不过平平淡淡的一句话,瑞亲王却是如遭雷击,一阵迷茫,突然松开双手,陈芸挣扎着用手掰开瑞亲王的双手,她抚摸着自己被勒的发红的玉囘颈,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的神色,只是瑞亲王现在神智不清,哪里理会的这些?

“老祖囘宗,你是说我还有希望?”

瑞亲王转身看着高深莫测的陈墨言,陈芸退到一旁,缓缓调息,抚摸着自己的脖颈,陈旭南的禁制也被解除,他连忙飞奔到陈芸身旁,“芸儿,你没事吧?”

陈芸摇了摇头,“爹,我没事,不用担心我,你扶我起来吧。”

陈旭南将陈芸扶在一旁,父女俩看着瑞亲王的眼色都不太友善,只是陈家当家作主的乃是陈墨言陈真人,他们纵然心中不愿,也不敢有丝毫的举动。

陈墨言看了一眼瑞亲王,“我早说过,事在人为,二皇子如果想要夺取皇位,贫道自会鼎力相助,二皇子如要放弃,贫道自然不会多说半个字。”

“放弃?为什么要放弃,难道该继承帝位的不是我么,我为大梁立下汗马功劳,凭什么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我不放弃,绝不放弃,还请老祖囘宗教我!”

瑞亲王歇斯底里地喊了一通,突然跪倒,冲着陈墨言磕头不止,陈墨言走上前来,亲手将瑞亲王从地上扶起,“二皇子,你若有这等决心,贫道就是拼上身家性命,也要助你一臂之力。”

“难道老祖囘宗还有法子?”瑞亲王眼睛一亮,他本来已经陷入绝望,但陈墨言言下之意分明是自己还有机会登上帝位。

陈墨言点了点头,“正要二皇子有这个决心,凡事并无绝对的说法,以二皇子如今的势力,皇位本该是二皇子的,既然陛下立了三皇子为储君,那便要费上一番周折了。”

陈旭南也万万没有料到陈墨言竟会这么说,他知道陈家一向与二皇子交好,甚至自己的女儿也嫁给了瑞亲王为妃,但要夺取储君之位,谈何容易?

就算陈家能够说动郑家联手,也不过是两大世家而已,其他人又怎么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为瑞亲王卖命,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敌人并不是怡亲王那么简单,怡亲王的身后乃是神武帝。

大梁国中,又有谁敢跟武圣为敌,虽然陈家和郑家的家主都是元婴真人,面对神武帝,恐怕还是毫无胜算,想想神武帝那俾睨天下的霸道,陈旭南也是不寒而栗。

瑞亲王也不傻,他似乎有些明白陈墨言的意思了,“小王愚钝,还请老祖囘宗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