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时分,江帆又一次出现在了海阎罗的营房之中,前次有人带路,这一遭轻车熟路,却是自己摸上了门。

“海教官有何要事,却要用鹰扬箭传唤于我?”江帆将手中的鹰扬箭掷与海阎罗,海阎罗一把吵住,丢在一旁。

“上次你来,想要问我陛下渡劫之事,今日正好闲暇,不妨说与你听。”

海阎罗这次的态度判若两人,倒是让江帆有些意外,听海阎罗主动要将渡劫之事说与自己知晓,江帆微微一笑,“海教官怎地突然转了性,只是学生现在对此事已无兴趣,倘若没有别的事情,学生就先行告退了。”

海阎罗楞了一下,他打量了江帆片刻,心中突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哼了一声,“臭小子,莫要得了便宜卖乖,此事与你有些牵扯,那日不讲与你听,也是为了你好。”

“既如此,便请教官将此事因果说与学生听,不然学生即刻就走,绝不停留。”

江帆这番话说的斩钉截铁,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海阎罗脸色一沉,“你这是威胁海某人了?臭小子,莫要不知天高地厚。”

海阎罗话音刚落,突然身形一转,只见一条灰蒙蒙的身影冲江帆而来,江帆早已料到海阎罗定会出手,他微微一笑,将身子闪到一旁,堪堪躲开了海阎罗这一击。

海阎罗看江帆躲避的如此轻松,似乎还行有余力,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一年不见,江帆竟然如此了得,刚才自己毫无征兆地出手,依然没有奏效,再打下去,自己恐怕要再一次栽在这臭小子手里了。

强取不成,海阎罗自然变了主张,他停下脚步,“臭小子,不要以为自己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侥幸从战场之上捡了条命回来,就不知天高地厚了,莫说是你一名小小的武者,便是武师又如何,也难逃厄运,陛下乃是数百年不遇的奇才,但能否渡劫成功,谁也不敢打包票。”

以前只是听说神武帝乃是武圣修为,几乎已是穷尽人力所能为,大梁国自建国以来,也不过神武帝一人而已。但江帆却在战场之上亲眼看见神武帝仅凭第二元神就剿杀了数万夔牛大军,神通之强,根本不是人力所能为,以他的能力尚且没有十足的把握成功渡劫,这渡劫究竟有何厉害之处,江帆心中实在好奇得紧。

海阎罗与江帆相处的时日也不算短,看他沉吟不语,就知道江帆已经心动,海阎罗趁热打铁,“想知道陛下渡劫之事,只管听我吩咐便是,否则以你的修为,此生都没有机会知道渡劫究竟为何物。”

江帆哼了一声,“陛下的修为自然高绝,但你也莫要把话说的太满,究竟要我做些什么,尽管说来,但我可并没有承诺你什么。”

海阎罗知道江帆已经上钩,缓缓放下心来,他实在想不通文丞大人为何一定要将此事告知江帆,凭江帆的修为难不成还能助神武帝一臂之力?海阎罗自己都不敢有这个奢望,但文丞大人有命,他便只能按吩咐办事了。

“臭小子,劳资会要你承诺什么?三日后就是陛下渡劫之日,你可敢随我前去一观?”海阎罗看江帆有些惊讶,“若是你怕了,就当我未曾提起过此事,劳资绝不会勉强与你。”

江帆突然微微一笑,“教官又何必激我?虽然江某早知道你有心赚我,但江某又怕的了什么,三日后,江某自然会随教官前往。”

“你说话可是算数?”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海阎罗大喜,“好,痛快!”他将酒葫芦再次高高举起,酒水化作一道银线落入他喉中,这次竟是要一饮而尽了,江帆在一旁看得眼馋,却又不好向他讨要。

“臭小子,这酒可是烈的很,还有小半葫芦,你要有胆量,便送你了。”海阎罗喝掉一大半,似乎又想起了一旁的江帆,重又将葫芦抛与江帆。

江帆接过葫芦,也不客气,他照着海阎罗的样子,美酒也是一般入了他腹中,江帆只觉得腹中好似有一团火焰在烧,这无名火竟是绵延不绝,江帆体内经脉的真气似乎都被它牵动,不自觉地加速运转。

“难不成这酒另有用处?”江帆心中好奇,将酒葫芦握在手中,仔细打量个不停,海阎罗猜到他心中所想,嘿嘿冷笑,“这可是劳资费了不少时日才酿成的六炎还阳酒,你小子莫要以为得了便宜,就怕你小子消受不起呢。”

江帆听这酒的名字,就已经猜到此酒的功效,只是江帆所修的乃是八脉齐修之法,包容万物,虽然与海阎罗主修三阳脉不同,但饮了此酒也是有益无害。

海阎罗看江帆将自己的六炎还阳酒喝了个精光,浑若没事人一样,心中也是暗暗佩服。六炎还阳酒的威力海阎罗最清楚不过,平常人喝上一口,如不及时化解酒中的霸烈劲道,非要反受其害不可。

江帆与海阎罗约定三日后会面。虽然江帆清楚海阎罗突然改变了主意,其中定有隐情,只是武圣渡劫这样的大事百年难得一遇,就算海阎罗不肯说个明白,江帆也要冒险前去一观。

“大人,小人已按大人吩咐办妥,三日后江帆定会前往陛下渡劫之处。”海阎罗跪倒在地,不远处仍是黑色帘子遮掩,文丞大人并不轻易露出真容。

文丞大人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好,此事就全权交付于你,万不可有任何闪失,倘若那年轻人不能按时出现,你明白该怎么做。”

海阎罗心中一凛,文丞大人智计超群,名扬天下,如果江帆不能出现,恐怕自己的项上人头也要保不住了。海阎罗连忙答应下来。

仅仅过了三天,文丞大人的头发竟然花白了一大半,谁也无法想象这位文丞大人究竟是如何度过这三天的。

“将此诏令颁布,此乃陛下的旨意,万分郑重,绝不容有失。”

礼政司官员从文丞大人手中接过诏书,心中也是一紧,他已经侍奉文丞大人整整六个春秋,却从未见文丞大人如此郑重地交代一件事,这份诏书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没用多久,不仅礼政司上下都知晓了,整个大梁国也都知晓了此事,神武帝竟然立了储君,而且储君竟然是幼子怡亲王,之前谁也不知道神武帝有立储之意,更不会想到神武帝选中的继承人竟会是皇三子怡亲王。

“岳父大人,您不是说一切都已妥当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瑞亲王站在自己的岳父面前,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他俊美的面庞已经彻底扭曲了,当他听到神武帝立怡亲王,自己的三弟为储君的时候,整个人差点气昏了过去。

谁也拦不住疯狂的瑞亲王,他现在已经疯了,彻底疯了,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自己的岳父大人,向自己最大的靠山陈家问个明白,他们欺骗了自己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的结局竟会是这样。

陈旭南,陈家长子,也是瑞亲王的泰山大人。陈旭南的女儿天资过人,二十出头便已结成金丹,无数玄门大派的青年才俊都想与陈家这位掌上明珠结为道侣,谁也没有料到,陈旭南竟会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神武帝的二皇子,瑞亲王。

陈旭南也不愿自己的女儿嫁入帝王家,况且瑞亲王不过一介武夫,区区武者修为,根本不曾入得陈旭南法眼,陈家手下的力士又何止数百之众,哪一个也不比瑞亲王弱了半分。

况且玄门正道之中,力修终归不是正途。虽然大梁以武立国,但在神武帝之前,玄门正派从未将大梁国的武人放在眼中,直到出现了神武帝这么一位惊才绝艳的武圣,这才让玄门正派开始正视武道。

可惜的是,神武帝只是一枝独秀,除他之外,大梁国数以万计的武人,竟无一人能够踏入武皇境界,更不要提修成武圣,笑傲天下了。

只是陈家这位掌上明珠的婚事并不由他这个当爹的做主,陈家还有一位老太爷,陈家的家主陈墨言,陈旭南不敢违逆老爷子的心意,并不是他不敢,而是陈家没有人敢这么做。

陈旭南唯一的希望寄托于自己的女儿身上,只要女儿不愿意,老太爷心疼自己的孙女,终归不会勉强与她。

只是令陈旭南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自己的女儿竟然同意了这门亲事,而且没有丝毫勉强的神色。陈旭南实在想象不出自己当时的脸色,他只是记住了陈家老爷子对他的评价,“终究不是成大事之人,反倒是芸儿强过你太多了。”

今天看见自己的女婿站在自己面前,好像疯子一样,陈旭南打心底里说不出的厌恶。当年陈老爷子一心要扶持瑞亲王上位,自己虽然不是十分支持,但为了自己女儿着想,陈旭南也并不反对。

眼看瑞亲王状若疯魔,陈旭南心里暗暗冷哼,难不成失去了储君之位就是这副德行,什么狗屁皇子,简直不堪入目。

“二皇子你先莫要动怒,不妨坐下喝杯热茶,咱们从长计议。”虽然陈旭南心中十分厌恶,但碍于情面,他还是和颜悦色地邀请瑞亲王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