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静静地照在阁楼上,楼前池子里倒影出一轮明月,也倒影出琉鸾的影子。

流萤飞舞,鲤鱼嬉戏,渐渐将她的身影摇成一片水波。

“干嘛呢?”西陵无垣把玩着玉箫,在她身边坐下。

琉鸾沉默了许久,抬起头来看着天边的明月,“看月亮呢。”

西陵无垣也抬起头,“有什么好看的?”

“不知道寒月仙姬是不是真像月亮这么干净,这么纯粹。”她相信寒月是好人,但她不相信姜虞清白。

西陵无垣耸耸肩,“无所谓啦,反正她是重华帝君的旧爱,又不是你的旧爱。”

琉鸾笑着用手碰他一下,“口无遮拦。”

“跟你我还遮拦什么?”

“呵呵……”

“叠红啊……”西陵无垣往她身边挪了挪,伸手搭在她肩膀上,“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还有我。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会陪在你身边的。”

琉鸾笑着别开脸,“我今生是琉鸾。”不是轩辕寒月,不是叠红,只是琉鸾。

“好,琉鸾。我们是兄弟,同生共死的兄弟。就算天塌了,我们还是兄弟。”

“叠红公主的名声可不好。”史书上所记载的叠红公主,完完全全就是个活该五马分尸的混蛋。她知道,他没有理由不知道。

西陵无垣无所谓摆摆手,“那又怎么样?作为琉鸾,你无愧于心。”

“就算你是叠红又怎么样?我只知道我认识的琉鸾,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天地良心的坏事。”左丘半雪提着一坛酒走过来,也在她身边坐下,“反而是那个姜虞,坏到骨子里。”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数的,咳,虽然,我长得弱了点。我可是说过要跟你上天入地,不离不弃。若因为你是叠红公主就放弃,先生得骂我言而无信,小人做派了。”宿伏坐到左丘半雪身边,顺手把破书箱往面前一丢。

绯陌凉一脚踢开他的破书箱,“我绯陌凉自傲,难得看你顺眼。魔族的公主怎么了?我对那位敢与东岳帝君争锋的奇女子可钦佩得很呢。”

“就是,喝酒吧。”左丘半雪变出一只酒杯斟满递给琉鸾,又变出第二只继续斟酒。

“喝酒哪能没菜呢?”宿伏捡回破书箱,从一堆乱七八糟的笔墨纸砚里翻出两个油纸包,“谈风楼买的,花了我一两银子呢。”

绯陌凉毫不客气地抢过去打开,“哎呀,干炸小黄鱼,油炸花生,牛肉干,酱猪蹄,宁采臣你准备挺充分啊。”

山寨版宁采臣宿伏先生得意地甩甩纶巾,“来昆仑天宫赴宴能吃饱吗?当然要准备点东西。先生说了,有备则无患。”

“让一让。”绯陌凉把东西摆开,五个人很自觉地挪了个位置,围成一个圈席地而坐。

左丘半雪举高酒杯,“来,第一杯祝我们永结同心……”

宿伏立刻白他一眼,“喝交杯酒呢?跟你师傅喝去。”

“说错了说错了,永不分离。”

“还是跟你师傅喝去。”

“好了好了,别废话了,差不多就那意思。”琉鸾也举起酒杯,很响亮地碰了一下左丘半雪的杯子。

“对,就那意思。我们几个,永远都是哥们,喝。”

“没错,叠红公主又怎么样?老子还是陌凉公主呢,干杯。”

同时一饮而尽,四个杯子不约而同放到左丘半雪面前,“再来。”

左丘半雪把四个杯子倒满,再把自己的杯子倒满,“第二杯,祝我们齐心协力打败姜虞,为琉鸾夺回君后的位置,干杯。”

“额,会不会不道德啊?”琉鸾缩缩脖子小声嘀咕,“寒月仙姬舍己为人,大仁大义,我趁机抢了他的男人本来就不对。再抢回来,会不会不道德啊?”

“这个……”山寨版宁采臣摸摸下巴,“我对寒月仙姬绝对敬仰,但我总觉得姜虞不大像啊。”

“我对寒月仙姬也很钦佩,只是面对姜虞那张脸,实在钦佩不起来。”

“一码归一码,姜虞坏事做尽,就算她是寒月仙姬,也不能抹杀她们的罪行。”

“虽然我不喜欢寒月仙姬这个人,可是,她前世所作所为充分显示了一个女人的英雄气概,我不佩服都不行。琉鸾你知道的,龙宫有她的画像,我经常去上香。只不过……姜虞……怎么看都不像是寒月仙姬转世。”

琉鸾重重叹口气,“说实话,我也有种幻想破灭的感觉。不过,她的侍女寻意和她还真是一个德行。没准寒月仙姬以前就是这样儿,天下人不知道而已。”偶像,是用来远观的。一旦距离近了,十有**都会变成呕像。

重华帝君可以是无赖,佛祖可以是小人,寒月仙姬自私自利、卑鄙无耻实属正常。

宿伏无奈,“哎,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啊,喝酒吧。”

“就是,喝酒。”

西陵无垣奸笑,“既然寒月是这德行,当年根本不可能舍己为人,我们也没必要有所顾忌,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

宿伏被他笑得毛骨悚然,“别笑了,小心你师傅揍你。”

左丘半雪摆摆手,“潇毓他敢为这事揍无垣我就揍他。”

所有人恍然大悟,异口同声,“哦?你们两什么关系?”

左丘半雪挺直腰板,很牛的说,“我长得像幽姬,他从来舍不得碰我一根头发。”

四人的眼神立即变得暧昧无比,眼睛里直冒粉红色小心心。

“半雪,牵过手吗吃饭饭吗逛过街吗上过床吗?”

“左丘,什么时候嫁人?我南海的工匠最好,到时候给你送几件首饰。”

“半雪,你就承认算了,我们都知道你和你师傅有一腿。”

“师娘,你生的狐狸崽子论辈分是我师侄还是师弟?”

左丘半雪十分无语,顺手捡起一块板砖往脑袋上砸,“别拦着我,让我去死。”

琉鸾双手环胸,“左丘啊,你砸重点。以你的法力吧,这么一块板砖绝对砸不死你的。”

绯陌凉很好心地把发簪递给他,“用这个,直接插心口,一会就过去了,不疼的。”

左丘半雪拎着板砖狠狠往额头上一砸,看起来很结实的板砖立即断成四五截,“你们就寒碜我吧,我现在就死给你们看。”

西陵无垣重新捡起一块递给他,“来,使劲砸,要是能砸出一点伤来我就跟你姓。”

左丘半雪把板砖丢一边,“你们就使劲欺负我吧,我师傅欺负无垣的时候我可不管。”

琉鸾猥琐地笑着,“左丘,你和潇毓到底什么关系啊?我好奇不是一天两天了。”

左丘半雪瞥她一眼,“我是公的,我师傅是男的,你最好别胡思乱想。”

宿伏捂着嘴贼笑,“,没事,公的和男的般配得很。”

“……”左丘半雪无语了。

“哈哈……”琉鸾笑得倒在草地上,“半雪,你就顺应民意得了,早点把你师傅搞定。”

宿伏在破破烂烂的书箱里翻找了一阵,翻出一只红彤彤的瓶子递给他,“回春堂极品春yao,别说神仙,连鬼都能撂倒。不够还有,千万别客气。”瓶身上贴了一张白纸,用小楷工工整整写着‘逍遥散’三个字。

“是吗?”西陵无垣抢先把瓶子接到手里,“重华帝君能不能撂倒?”

宿伏瞬间惊恐地大叫,“你……想干什么?他有主的。”

西陵无垣把据说是极品春yao的东西递给琉鸾,“拿去搞定你师傅,趁机生个蛋,我保证姜虞一点机会也没有。”

琉鸾皮笑肉不笑,“我记得逍遥散好像是一味妇科用药,专治女人月事不调。”

西陵无垣嘴角一僵,转头看向宿伏,“你随身携带治月事不调的药干嘛?”

宿伏干笑,“额……我看名字挺特别,想跟你们开个玩笑。”

绯陌凉顺手把逍遥散夺过去,收进袖子里,“我的贴身婢女最近身体不大好,拿回去给她用用。”

琉鸾恍然大悟,“嘿嘿,你的婢女身体不大好,明白明白。”

绯陌凉被她暧昧的态度气得直翻白眼,“怎么了嘛?是个女人都会月事不调,你不会啊?”

“呵呵,偶尔也会。”

“那不就得了。”

“来来,喝酒。”左丘半雪逐一斟满酒,“喝了这一杯,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齐心协力。”

“来,干杯。”

“干杯,干掉姜虞。”

“干杯。”

“别干了,再干要出人命了。”

五人组正喝得高兴,忽然见一道粉红色的影子飘进来,怒气冲冲大吼。

琉鸾揉揉眼睛,“俏皮兔啊,你不是在我寝宫睡觉吗?出来干嘛?”

“寝宫?很快就不是你的寝宫了。”

“怎么回事。”

俏皮兔揉揉小屁股,没好气大吼,“老子在你**睡得正香,姜虞那个神经病突然跑进来把我丢出去。紧接着噼里啪啦一阵乱砸,广寒宫被弄得不成样子。子桑说她几句,反而被她打了两巴掌,这会正和娇娇女对骂呢。”

琉鸾顿时怒不可遏,“老虎不发威她当我病猫是不是?我叠红公主岂是好欺负的。”

绯陌凉唤出龙吟戟拖在地上,“都欺负到家门口来了,她算个什么东西?”

左丘半雪豪气干云拔出雌雄宝剑,“兄弟们,揍她。”

宿伏从破书箱里翻出一支毛笔,放在嘴里舔舔,抬着本破书开始龙飞凤舞书写,“我是读书人,动口不动手,最多能口诛笔伐让她遗臭万年。”

“说这么多有个屁用?走啊。”西陵无垣招来一朵云,直接飞过向广寒宫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