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回大都?”

“想。”,西门沉景立刻点头。

“本督这还有些账没跟你算呢,你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施醉卿一笑,笑容冷冽,“本督倒是不知道,本督养的好属下,不知何时竟然违背本督的命令回到大都,与咱们的都护使大人相交上,将本督给卖了了?”

西门沉景一听,夸张地叫了一声冤枉,“督主,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的,属下不敢违抗督主的禁令回到大都?更不敢背叛督主,属下与孟擒虎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望督主明察秋毫,明白属下对督主天地可鉴的忠心。”

“西门沉景,你表演过度了。”,施醉卿冷冷的提醒他,“本督手中有一幅画,西门,想要看看么?”

“督主……”,西门表情一下就绷不住了,“画,是西门画的……”,西门沉景的画像为无数人士争相模仿,但从未有人能做到以假乱真,内行人一看就能知道真假,他画了施醉卿的画像交给孟擒虎之时,就猜到了孟擒虎不怀好意,而施醉卿若是知道了,呀必定会找他算账……

但,“督主,属下这是为情势所逼,孟擒虎在大都城外找到属下,说仰慕督主的风采,让属下为督主描上一幅画,让他挂在厅中,时时瞻仰,属下本想,区区一个武力,哪有资格在厅中摆上咱们督主的画像,但孟擒虎以武力相逼,属下一介弱书生,又远离大都,求助无门,为了能留住一条贱命见督主最后一面,只好答应了,况且,孟擒虎真情可表,不见得有害督主之心,属下也就……”

“西门,你倒是能看出孟都护使大人仰慕本督,这眼力,本督一佩服的很。”,大都城中谁不知道孟擒虎被施醉卿对付,又是损兵折将,又是降职减俸禄,孟擒虎恨不得她死无葬身之地,哪里来的仰慕?只怕整个大都,也只有东厂、十二府卫及九宫局三大部门的人,奉她为神祇——因为她翻云覆雨,足够凌驾与世人之上,而强者,向来只服从比自己更强的强者……

“嘿嘿,是孟擒虎说的……”,西门沉景干巴巴的一笑。

“孟擒虎说他敬慕本督你便相信,你这属下,做的也着实是有些让本督不知如何是好。”,施醉卿手指微微抬了抬,在耳垂上那一排镂空的镏金银鳞纹耳扣上滑过,那耳扣冰寒的冷芒似毒针刺在西门沉景的骨头上。

“督主……”,西门沉景后背一阵发毛,不就是收了孟擒虎的钱为他作了一幅画,有什么大不了?一个孟擒虎而已,西门沉景从始至终就不相信他能和施醉卿斗。

像施醉卿这种老奸巨猾的狐狸,谁能斗得过她?

“督主是天命所归,区区一个孟擒虎不过是你掌间翻跟斗的蚂蚱,督主还将他放在心上不成?这不,督主不是刚将孟擒虎的老丈人都给弄死了……”

西门沉景将这个话题绕开,施醉卿斤斤计较起来,就跟一只铁公鸡,非将你拔的一毛不剩。

施醉卿冷着眼神,不再跟西门沉景耍嘴皮子,西门沉景这人的性子,她也是知道的,平日里就是风流不羁,时常在烟花柳巷惹出些乱子,偏偏自己是个不懂武的,便次次只能拿东厂来压场,他才华固然了得,容貌也是上乘,可这性格,实在是像及了市井流氓——谁能将他好吃好喝的供着,他就当谁是活菩萨,想来这是在外面游历了一圈,发现除了东厂,这世上还真没有一个活菩萨愿意养着一只废物了……

而西门沉景虽然入东厂至今不曾立功,但凡有一技之长,留着总是有些用处的,譬如孟尝君,便不是依着鸡鸣狗盗之辈逃离了秦国?况且西门沉景深入烟花柳巷,后院宅门,这些女人聚集的地方,总是能得出许多意想不到的收获,所以施醉卿也并非是要将西门沉景真正赶出大都……

施醉卿沉默了半刻,侧头对瑾烟道:“瑾烟,去将桌上的那一沓拈轻花拿来。”

拈轻花,那可是整个赤炎大陆最上乘最昂贵的纸,产自太极国皇商花家,因其质地轻而薄,如蝉翼,故得名拈轻花,花家每年生产一批,一半进贡太极国皇室,一半以高价销售,因其秘而不宣的特殊制作工艺能使拈轻花达到遇水不化不融,能长久保存使画不变色不变形,无论是拈轻花的质地、色彩、功能,对于人而言,都是创作时的画龙点睛,也因而拈轻花成为无数人趋之若鹜的追逐对象,但寻常之人,就算想见见拈轻花,也是痴人说梦,这纸张,连东厂之中都少得可怜,施醉卿平时可是吝啬地连看都不让他看一眼呢,谁知道来了大漠,施醉卿竟然随口就说一沓……

西门沉景双眼放光看着瑾烟消失在宫门前,又望穿秋水的等着瑾烟现身。

瑾烟出来后,直接将那有价无市的珍贵纸沓全扔给了西门沉景,西门沉景手慌脚乱地接住,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双眼的光彩使他黑乎乎的一张脸上像是镶了两颗璀璨的星斗,瑾烟忍不住多瞧了一眼。

“西门,用这些纸,给本督绘一幅画。”

“督主想要西门画什么画?西门必定不负督主所望。”,说到作画,西门沉景整个人正经了不少。

施醉卿从瑾烟手中又接过一张纸在食指和中指间抖了抖,随后递给西门沉景。

西门沉景打开一看,双眼瞪大,手中抱着的拈轻花险些话落,他抖着舌头,“督主,这,这……”

“怎么?不能画?”

西门沉景道:“属下觉得,督主这画,已然是画的极好,属下再画,也不过是画蛇添足了。”

他西门沉景一向只画赏心悦目的美人儿,什么时候画过这么恐怖阴森的画了……

“西门,本督要的,不是死的,是活的,本督相信这世上,只有西门你能画出活物,自

然,这画好了,本督记你立功,画不好……”,施醉卿勾唇一笑,抬抬下颌指了指远处,“西门,要不要本督送你那里去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