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啸龙单方面想着去如何弥补凉暖,殊不知,凉暖根本不需要,根本也不屑于那些浮于表面的弥补了。

他如今要她出嫁,对她来说,就是一种自以为是的强迫性地为了自己当年的愧疚而所谓的弥补,那根本不算什么。

凉暖知道了当年娘亲与荣华夫人还有连大将军之间的纠葛之后,她知道,娘亲和自己会在府中有如今的低位,不光光是因为荣华夫人从中使计,也不光光是因为连啸龙不够相信娘亲,更多的,还是娘亲自己太过于骄傲,太过于自命清高太过于倔强。

若是她当初豁出去,告诉连大将军,自己根本就是他在边关时相识的公主,两人已定情,根本是那闻人烟芸来搅了计,害得自己三番两次的悲惨下场,以及后来被男子凌辱**之事,或许事情,便不会发生到如今这一步了。

若当年连大将军真的爱她的娘亲,那便会选择听了娘说的话,再大的苦难,或许两人都可以共同承担,或许现在的一切都会改变,

但,错就错在,娘亲太过骄傲和倔强,她宁愿让连大将军相信自己是被他酒后强要的小妾,也不愿意说出自己被闻人烟芸指使的男人凌辱的事情来,错还错在,连大将军后来相信娘亲偷欢一事。

归根究底,是两人不够互相信任,当年虽爱,但若少了一个信任,那这爱,还能坚持多久呢?!

凉暖是从连啸龙嘴里得知的这一切,他知道,她对自己定是隐瞒了什么,比如娘亲偷欢之人,究竟是谁,他便不闭口不谈,若不是她仗着连啸龙此刻的悔意以及仗着娘亲已亡这事,她或许还不能从连啸龙嘴里得知当年的事情。

如今是知道了,便剩下的只有怨恨与不甘,还有一丝悲凉!替娘亲娑感到悲凉!

为什么最后这连府最后最悲惨的却是她与娘亲,其他人却都可以安详?为何闻人烟芸如今只是心情不郁呆在落华院里不出来就可以去抵过当年阴毒的过错?!为何连啸龙可以说着爱娘,却三番两次的纳妾?!

她不甘啊!如今竟还想主使她的婚姻?!

她不愿意!她不愿意和娘亲一样的下场!她的夫君,一定要是一个全身心相信她,爱护她,无论多少小人挑拨离间,都会选择相信自己的好男人!

连啸龙见凉暖站在他面前,身子紧紧绷着,面色有些阴沉,那张与她娘极其相似的清丽容颜上,虽温温软软的,却让他这个在战场久经风沙的男人都是有一瞬间的颤栗。

“皇亲贵族有何不好?!爹爹定会给你找一个品行德貌皆是端庄的男子,做你的如意夫婿。”连啸龙跟着凉暖站起来,试图去安抚她此刻的心情,那张昨日还意气风发的俊脸,如今老态十足,那铁悍的脸,今日也是染上了些许柔和,真是比对待白梨来,还有柔和的柔和。

凉暖背对着连啸龙,没有立刻开口说话,她看着华园内屋外面,纱窗照射出来的场景,看着外面人声鼎沸,看着外面妻妾成群的举家欢庆的摸样,心中冷笑不已。

她不要那些,她的如意夫婿,究竟会是谁,也是她自己才能抉择出来!

“我不嫁,我方才已经说过,将军,您就不要操心于我的婚事了,连府里可是有很多少爷公子的等着您去操心,便不多加我一个了。”凉暖回过身,声音却是如此凉薄,那话语里含着的深深的恨意,就像是一根根最锋利的此,扎进了连啸龙的心里,她那是讽刺他,嘴上说爱娘,小妾却娶了一大堆,孩子生了一大把。

一时之间,屋子里站着的老父,有些无措,战场上的雄韬武略,在这里都成了泡影,愧疚与痛意扑面而来,连啸龙多么希望,他回到年轻的时候,不要去犯下那些错,选择自始至终地去相信云颜。

可是,世上最不可以重新来过的,便是世间,世间过了就是过了,你再怎么呐喊绝望期望重来一次,那都是做梦与痴心妄想。

“我…。”连啸龙顿了顿声,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对面前这个冷落了十七年的,在这几日才是相信,她是自己亲生女儿的五女儿,所有的话,说在她那双与云颜不同的温软却倔强的眼睛面前,皆成了最虚浮的东西。

凉暖见连啸龙没了话说,忽的笑出声来,却又立即截然而止,这声音收放自如,却让对面的男人心又是痛了一下,悔恨不足以代表他此刻的心。

“方才,将军在外头向着所有人说,我是这将军府的嫡小姐,我并不反对,那是因为,这是我和我娘原本就该得到的,你已经晚了十七年,也让我和我娘等了十七年,一个女人最美好的时光,都是浪费在了这小小宅院里,还是受尽欺负,我不知道我娘是如何熬过来的,但,”凉暖停顿了一下,继续咄咄逼人,今日,就将这一切都摊开了了说!

房间里点燃的蜡烛,亮堂的惊人,却让有的人,恨不得拿光亮暗去一些,将自己悔恨的脸,埋下去。

“我不会这么熬下去,以前,我和我娘,糠能吃,苦能吃,甚至连气也能吃,如今,我银让人,金让人,理却不会让人!你将娘升为平妻,你说当年你与娘相识时,还未娶亲,娘应该是你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去娶回来的,但你明媒正娶娶回来的却是荣华夫人!

其中缘由我无需多管,我只记得,娘不是你明媒正娶娶来的,只是小妾升上来的平妻,这外头人将来如何表面看得起我,私下里,我依旧是上不得台面的低人一等的嫡女。”

凉暖越说,心中越是来气,她娘亲当初贵为公主,却为了这样一个男人,抛却了一切,离宫出走到了这连府,却是最后做了个惨死的小妾!她为娘感到不甘!娘与那闻人烟芸,同为公主殿下,身份同样高贵,却是截然不同的下场,她不甘!

娘,你在天之灵看到现在的这一切了么?你心甘么?女儿会为你讨回一切,你曾经被闻人烟芸弄下的苦果,女儿会让那闻人烟芸一并吞下!

凉暖此刻的心情,爆发到了极点,她可不管这长辈小辈之间的俗礼,这连啸龙挥退了所有人,现在只有自己和他,那便无需忌惮什么,若他都不说什么,这院子里,谁还敢乱嚼舌根子?!

果然,连啸龙对于凉暖这一番丝毫不带对一个父亲的尊敬的话,半点生气都是没有,只凉暖越说他便心中越加悔恨不已,双鬓间的白发,似乎都是瞬间就白了两倍。

今日下午时,面对这忽如其来的这一切,凉暖还有些发懵,但如今,她的脑子却是极其清醒的,手中握紧了那一枚如今物归原主的玉戒,凉暖再一次开口,森森的话语,如同獠牙一般,啃咬在连啸龙的心中。

只听凉暖道,

“还有一事,我始终不信。”凉暖朝前一步,清澈却又幽黑的双眸紧紧盯着连啸龙,“我娘,为何在三年前的晚上惨死,为何我娘的身上,满是凌辱的痕迹?!为何,死因却是暴病而亡?!将军,我想知道,这究竟,是为何!”

凉暖将她娘亲的死,一下子摊在了连啸龙面前,娘亲的死,她一直耿耿于怀,三年前,她根本不相信,娘亲只是去了一次前院,回来后,便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尸体上,还有深深地,被凌辱过的痕迹!

听到此话,连啸龙满脸震惊,似是不敢相信,皱眉凝思了一下,嗫嚅着,却半刻也没有说话,凉暖观察着他的表情,忽的又笑了,“你不会是想说,你不知道吧?!你不知道娘的死,还是你不知道,娘死的时候,身上都是被凌辱的痕迹?!”

此刻,连啸龙就像是最卑微的兽,被压抑着,退缩到了墙角,不知所措,昔日将军的雄风,如今半点没剩下。

“云颜,不是暴病而死?”半响,连啸龙干涩的声音,终于说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娘!你听到了么!这个你爱慕的男人,竟连你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凉暖仰天一笑,离华园内屋近的连家人,都是听到了屋子里些微的响声。

连啸龙凝眉,脸色痛苦不堪,他今日在自己的女儿面前,放下了所有身段与尊严,得到的依旧是悔痛。

殊不知,凉暖就是要他一辈子活在悔痛里,永远都走不出来,只要他自己心中还觉得还爱着娘,那就让他永无止尽地痛苦下去!

凉暖不想告诉连啸龙娘不是暴病而死,又是怎么死的,她要让他活在猜测与悔痛里,就算是等她查清了,她也不会告知这连啸龙。

因为,知道娘亲与荣华的前尘旧事,她不难猜测出,那些事,娘的死,是谁所为。

“他日,我若是做了什么事,伤了你那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回将军府的将军夫人,我恳求你,不要来干涉,那是我替我娘,去还那曾经给过她的所有屈辱与疼痛!”

对于这个她的身生父亲,她不想再多说什么,若不是这一身血脉无法否认,她都宁愿,娘亲是与人偷情,才生下的她!

凉暖对着连啸龙放下这段话,便是打开屋门,打开的一瞬,脸上那愤恨又冷酷的表情刹那消失,留下的便只有温软温吞与和善。

门,重新被合上了,里面只留着一个满目苍夷,满脸悔痛,以及深深自责的男人。

男人慢慢跪了下来,双手覆住了面颊,想哭,半响,却是什么也哭不出来,心里的那股悲痛,如何也发泄不出来,只能深埋于心底。

对于他这个女儿方才对他说的一切,他只觉自己是个废物,如她所话里意思所说,他是一个极烂的父亲,极烂的夫君。

连啸龙忽然厌恶极了如今的一切。

华园外头的人,见里面只出来了今日这将召集他们连氏人的原因的凉暖,却未见这连府大宅子里的家主,心中有些疑惑。

今日,连府里各房的人都是来了,明日便是年三十,他们这一次倒是提前‘家宴‘了一把。

这所有的人群里,却是独独不见那连府当家主母,曾经尊贵无比如今依旧尊贵无比的长公主殿下,荣华夫人。

凉暖从屋子里走出来,小玉便上去迎了凉暖。

小玉自是最了解凉暖的人,见她家小姐面色虽是逢人便笑,看去心情相当不错,但眼睛里透出来的寒意,却能生生让她打个颤意,便知道,此刻小姐的心情差极了。

“小玉,今后,便跟着你家小姐吃香的,喝辣的!”凉暖笑着对小玉戏弄道,

小玉却朝后退了半步,娇慎地瞪了一眼凉暖,又一下换上了担忧的神情,“小姐……将军他……?”

后面的话,小玉没有问出来,她知道,那些话,那些事,不是她小玉能知道,和能管的,只鼓着一张苹果小脸,满面愁容。

看着小玉这张担忧自己的愁容,凉暖的心情,倒是好上了一些,她稍稍松了一下脸上紧绷的肌肉,朝这人声鼎沸十分热闹的华园里张望了两眼,此刻,这里的人恐怕也都是忘了被召集来的原因,只不过多了个死了的平妻,对她们的影响,本就是不大,如今都是觥筹交错地,许是共同欢庆这新年的即将到来。

凉暖扫了一圈,的的确确没有见到那有着尊贵娇躯的荣华夫人,但却是看到了穿着打扮地花枝招展意要向着连府各房人展示,自己才是那真正嫡小姐的连韶阅,坐在下面嫡小姐们坐着的卓席上,也就是连啸虎,连啸霖所生的嫡小姐们的卓席里依旧是最花哨的一只,头上戴的朱钗金簪,身上穿的刺绣锦服,看起来都是最金光闪烁的。

看准了那个方向,凉暖无声地笑了一下,恰巧,那连韶阅抬起头朝华园屋子的方向张望来,许是在看,凉暖何时与连啸龙从里头出来。

凉暖看到,连韶阅看到只有自己时,愣了一下,接着便是扬了下金光银光满溢的头,对她射来嘲讽一笑。

凉暖自是回了她一个更大的笑容。

几日后风光出嫁是么?好,那她就让她风光出嫁,正好将她与那喜欢前程似锦的男人,凑成这世上最‘美好’的一对。

母亲的债,女儿怎么说,也得还上一还!

“小玉,走,去会上一会我的好姐姐!”凉暖将身上的衣衫整了一整,就是朝着连韶阅所在的只有嫡小姐们才能上桌的席位走去。

这不,正好那里还空缺着一个位置,可不是正好为她所留的么?!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凉暖就这么在灯光映照下,连韶阅的咄咄目光下,还有小玉心惊胆战下,朝着那一桌最是繁华似锦,最是热闹异常,最是色彩鲜艳笑语缤纷的一桌走去。

凉暖走动间,自带起一股子旁人不及的气韵来,她穿得虽然是那些个‘真正’的嫡小姐们所不屑的素色袄子,月白色淡雅的外罩,还有简简单单毫无富贵可言的绒毛围脖,却依旧让人感觉清丽妍秀,是有一些生在富贵院子里都比不上的真正大小姐的气质。

他们不知道的是,当一个人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在乎地朝着前方的路走去时,自然有一股旁人没有的东西。

当凉暖到了那群笑语盈盈却是话语间夹藏着刀枪箭雨的嫡小姐们面前时,学着她们的样,对着她们盈盈一笑,便准备坐到那唯一的空座上。

不出凉暖意外的,便得到了这些尊贵的嫡小姐们的冷嘲热讽以及一眼就知的轻视。

只听得,二老爷的嫡二小姐,连紫兰手成拈花状,夹着一颗已经被丫头剥好了的花生米,正要入嘴里,却是在看到凉暖正准备坐下的动作后,朝她瞥了一眼,这话里像是藏了淬毒的棉针,似乎就要将凉暖戳得体无完肤。

可,凉暖可不像这些个嫡小姐们金贵无比,她是能屈能伸,能软能刚,面善心毒,佛口蛇心的女人,若是让她的世界里清静悠闲,那她便在自己的世界里闲适安好,若是不小心惹到了她,即使只是不小心捋了几根毛,那也是要一一还掉的。

“哎呦,如今这府里,是越加的没规矩了,什么人,都敢跟我们姐妹们一桌了!”连紫兰尖利而又刺耳的话,一下就将其他小姐们的笑语给掩盖了下去,这桌上小姐们的视线,桌旁丫头们的视线,便都放在了凉暖身上。

几个嫡小姐们,年纪都算是相仿,最大的也不过十七,最小的也不过十三,却都是在宅院里阴谋下长大的孩子,自然是听得懂这连紫兰的话,都是窃笑不已。

连韶阅听罢,娇慎地瞪了一眼连紫兰,她总是将自己的在嫡小姐们中又是放得最高,如今她姐姐出嫁了,这府里,老太君生的几个儿子里,连大将军又是最大,最大的嫡子生的嫡小姐,自然也是最大的。

她掩嘴笑了下,道,“兰妹妹,这道是见提着影戏人子上场——好歹别戳破这层纸,有的人啊,总是自己识不清自己的位份呢!”

这千娇百媚的声音,听得凉暖都想上前将那小嘴打开,看看那发出这美妙声音的咽喉,究竟是生的与别人有何不同?!

凉暖一屁股就坐了下来,这一群自以为能将凉暖吓退的嫡女们,都是愣了一下,却听凉暖笑着接话道,

“阅姐姐的话儿,真是有趣儿极了,这纸,怎么叫戳破呢?阅姐姐莫非是想说,凉暖的身份,不能与各位姐姐妹妹坐一块儿吃酒菜言欢乐?”凉暖学着浅笑了一下,清丽的容颜上绽放出的妍丽笑容让有的人羡慕极了。

“就你这身份,还叫阅姐姐为阅姐姐?你该叫阅姐姐为小姐。”连紫兰手上的花生米也是不吃了,便是又接上凉暖的话,却又听凉暖道,

“兰妹妹,你可是忘了,今日爹爹着急这么多人,吃些点心,说些话,可不是白白的,就让大家来的。”凉暖给连紫兰十分客气地夹了块糕点,神情柔婉可亲的,却是在提醒连紫兰,如今她的身份,可是与她们一样贵为嫡小姐。

先不说这嫡字,打了多大的折扣,但总是嫡小姐,这是没有错的,若是连紫兰说自己是什么身份,那就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如今,她与她们,可都是一样呢!

果然,凉暖此话一出,这连紫兰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凉暖说得本就是没错,她若叫她称呼连韶阅为小姐,一个嫡女叫另一个嫡女为小姐,那成了什么话?!何况,今日将军将大家召集到一起,的确是为了,

摆正这刚坐下的女子的嫡系身份。

连紫兰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夜有些沉,她的脸也憋红了,不过好在是憋红了,旁人除非凑得极近还要提一盏明灯,才能看见连紫兰脸颊上被气的微红颜色。

连韶阅见凉暖如此淡定自若地就挤进了嫡小姐们的生活,心中犹自不甘,

“暖妹妹,你身上穿的,怎还是去年的衣裳?犹记得去年暖妹妹穿的也是这一身呢!如今就快过年了,年里头怎么也得穿上新衣裳,过个新年,怎可穿着旧衣呢,实在是不符合我们嫡小姐的身份呢!”

连韶阅说罢,头上的金簪玉珠的又是颤了两颤,折射的金光闪了众小姐们的明亮美眸。

连韶阅这是讽刺她凉暖无论如何也挤不进这高档的生活呢!

“难为阅姐姐还记得凉暖去年也是穿的这一身了。”凉暖朝连韶阅投去一个敬佩的眼神,脸上表情又是一变,道,“爹爹方才说,喜欢凉暖这样素雅的装扮,凉暖便也就这么打扮着了,爹爹一年也回不得几次,总得让爹爹喜欢啊!”

凉暖又胡诌了一把,方才她定是盯着自己与连啸龙进去‘长谈’许久,如今她这么给她酸溜溜的一说,这姑娘心里定是羡慕嫉妒恨极了她受到的‘特别待遇’。

见连韶阅没话说了,眼神有些闪烁,里头泛着嫉妒的光泽,凉暖看不下去了,她可是还没有正式开口呢,她怎么可以先不说了?!

“阅姐姐,夫人怎的没来?”凉暖冷不丁地就开口话题一转却是转到了荣华夫人身上。

这一句问话,直接戳到了连韶阅的痛处,这其他嫡小姐们还是不清楚里头的一些事,但她还是知道了那么一些的,以及如今娘亲被爹爹大罚大怒之下的地位,她都是知道的,如今,这连凉暖在大庭广众之下问这话,究竟是何居心?!

“娘亲琐事繁忙,便早早歇下了,既然有爹爹在,相信也是不用娘亲操心什么的。”连韶阅看着周围的嫡小姐们听到了这问话,之间有些窃窃私语和言语交流,便也是死鸭子嘴硬,硬是撑着一张脸皮。

凉暖低笑了一下,话锋又是一转,“凉暖还以为夫人,是出了什么事儿呢!毕竟当年的事,的确也不能只怪了夫人。”

凉暖却引出了这么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来,让这坐在一起的嫡小姐们心中纷纷揣测好奇,什么当年的事?

今日不就是将军扶正了一个姨娘,做了平妻,一个庶小姐成了嫡小姐这件事么?还有何事?!

连韶阅见众人纷纷将视线放到自己身上,心中是恨极了凉暖,母亲与爹爹之间大闹了一场,如今母亲还在屋子里不肯出来,凉暖上位,也与娘亲有关,她又怎么会把这件事就这么说出来呢?!这不是自己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么!

凉暖都看见了连韶阅的步摇扶苏都是极其妖媚地抖了两抖。

“当年何事?!”连紫兰十分之配合地问了凉暖,又好奇地看了一眼连韶阅,问,“阅姐姐,当年什么事?!”

当然,凉暖也不是傻的,当年的事,又怎么可以当着这众人的面,说出来呢?只是灭灭连韶阅的威风!

“也不是什么大事,兰妹妹就别问了,阅姐姐许是也不知的。”凉暖让小玉给这里所有的小姐们都是斟了一杯酒,连韶阅是小玉斟酒的第一个小姐,

而凉暖自己率先举杯,“从此我们姐妹同心,在院子里平日也可唠唠嗑,也是相当有趣的,这一杯,就是凉暖敬姐姐妹妹们的!”

其他几个小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大家里养的,好歹也是传说中的大家闺秀,既然人家都那么盛情相邀了,又怎么能拒绝呢?!

纷纷举起酒盏,朝着凉暖敬了一敬,

凉暖见连韶阅依旧兀自愤怒,便好奇道,“阅姐姐是怎的了?”

而连韶阅见这里的嫡小姐们都是将视线放在了凉暖身上,心有不甘,却又无能无力,只能举起自己面前的那一杯酒,连碰都没碰杯,就是一口喝下,接着,便是站起,声音里似乎有些疲惫,

“天色也是不晚了,那我便先回去了,这几日娘亲身子不适,我得去照看照看娘亲。”连韶阅表现得就像是一个最懂礼的千金小姐,弯腰从这里站起,转身要离开。

凉暖却忽然跑过去,伸手忽然碰了碰连韶阅头顶上的一根似乎是摇摇欲坠的金步摇,

“阅姐姐,怎可如此不小心呢?!这东西掉下来,可不是得刺到阅姐姐娇嫩的肌肤了!”凉暖将连韶阅头顶上的金步摇插好了,看着她如今已是恢复完全,甚至更是柔滑的肌肤,脸上是羡慕不已的表情,

“阅姐姐真是生的如花容颜,国色天香啊!”

女人最禁不起夸,这一句话是至理名言。

连韶阅宝贝凉暖这一夸,就是禁不住的沾沾自喜起来,却又故作冷哼一声,推了凉暖一下,从凉暖面前离开。

自始至终,凉暖都是笑着的,笑着看她摇曳生姿地离开,笑着看她的金步摇烨烨生辉。

回头,又是坐上席坐,若想在这府里先获得那所谓地位,那个圈子里的身份,那就必须与这群莺莺燕燕的小姐们打交道混进内部,从里面,一层一层如剥洋葱一般,将她们中空掉。

贵妇小姐的圈子,总是最八卦的。

凉暖今日在这嫡小姐们面前提的当年之事,加上今日下午时,发生在连府大房这里的事情,足以这些小姐们想象,也足以她们带出连府,与府外的小姐妹们聊起八卦时,顺便一提,那这帝京贵妇圈子里,该是流传这尊贵的荣华夫人的当年一事了。

一传十十传百的,没有的事,都要传成真的事了。

……

连韶阅回阅然院的时候,越想便越是气愤,何时轮到那下贱胚子爬到自己头上来了!这府中嫡小姐们,向来是与她一起的,这贱蹄子倒也是厉害,一句句说话不饶人的!

“给本小姐准备洗浴!”这一身的晦气,今日一定要洗掉!

连韶阅坐在梳妆镜前,就开始拔下头上的那一根根金簪玉簪的,拔下头上那跟最是金光闪烁的金步摇,放在桌上,散下头发,就是等待婢子准备了洗澡水来。

那根在烛火下金光耀眼的金步摇,发出森凉诡异的光泽。

……

华园那里人依旧很多,依旧热闹非凡。

当连啸龙终于理顺了情绪,从里屋出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那堆小姐里头身穿素色袄子的凉暖,见着这个女儿脸上笑容还算灿烂,虽不知其真假,但看着也是舒心不少,自己扭头朝连府老爷们坐着把酒言欢的地方走去。

凉暖抬起眼,朝方才连啸龙站着看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垂下了眼眸,动作之快之自然,这里的小姐们皆是没有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