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夫人生的眉目疏离气质高远,皮肤光洁红润,仅是说话之间,唇边都会漾起两个小梨涡,身穿一身绛紫色刺绣牡丹的袄子,外罩了一件绒毛罩衫,看去富贵不已,也深深地将那清远的气韵硬是拉成了浓厚的庄严。

窗边的那一盆改良过后的罗姜离花,衬得她的容颜更是倾城绝色,虽已经没有少女的纯美动人,但岁月的沉淀与赋予的气场,不是少女可比拟的。

她是罗姜国的第一家族宗政家族的第一夫人,曾是罗姜国第二大家族,第二家族的嫡长女,第二情。

第二家族,恰是姓第二,这在罗姜国也是一段广为流传的轶事,说是注定的第二家族只能位于宗政家族之后,做罗姜国的第二大家族。

宗政家族的祖先,是与罗姜国先帝一起打下江山的人,先帝册封了他为齐安侯,乃罗姜国唯一的侯爷,是罗姜国除了皇帝以外,最尊贵的男人,宗政府,也是除了罗姜国皇宫外,最尊贵的贵府,任何罗姜女子都想进宗政府门,任何罗姜国贵女都想成为齐安侯夫人。

在罗姜国广为流传的一句话便是,不想做齐安侯夫人的贵女,不是好贵女,不想做齐安侯女人的女人,不是好女人。

那便是说,这罗姜国里的女人,无论是贵女们,还是庶女小姐亦或是寻常百姓家里的姑娘,都想成为齐安侯府里的女人。

这一任的齐安侯夫人,乃是罗姜国第二大家族,第二家族的嫡长女第二情,她性格泼辣,行事果决,却不愚钝,外头传言其狠毒无比,阻断了不少想嫁进齐安侯府的女人。

但,依旧阻止不了那么多想进齐安侯府的女人,是以,这一任的齐安侯,至今已有十一个妾,延续香火,以便在齐安侯夫人不方便时伺候齐安侯。

第二情在齐安侯府的位置,是至高无上的,当年她出嫁给现今的齐安侯时,被皇上特例册封为光懿夫人,为正一品夫人。

现今的齐安侯性格温柔,却也注定因为这温柔性子,招惹不少女子,光懿夫人也在这岁月累积下,越加手腕铁腕厉害。

她绝对不会容许自己唯一的一个儿子,就这么随随便便就取了大苍国的将军之女,虽说那将军是大苍国的第一将军,但也比不上他们宗政家族,她的儿子,娶得嫡妻必须是生的倾城貌美,家世一等一,容不得半点沙子。

据说那连凉暖之前十六年都是个庶女,因母亲身份曝光,因那荣华夫人昔日的恶行被揭开,从而不禁化身玉鸣国公主之后,还成了府里的嫡女。

但这后来的嫡女,怎的比得上真正的嫡小姐?!

半道上来的,终究是比不上的,庶女与嫡女的教养,便是从小不同的,嫡女懂得比庶女多了去,眼界自然也比庶女开阔,庶女从小就被教养是奴婢,而嫡女从小就被教养成名媛小姐,这从小长大的熏陶培养,就算身份一朝改变,这养出来的气韵,可不会因身份而变化。

在光懿夫人的心中,凉暖是不正宗的嫡女,是半道上来的嫡女,是没有嫡女教养的假名媛嫡小姐,她自然是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娶了这么个不正不宗不伦不类的‘嫡女’为小侯爷夫人的。

毕竟,将来他唯一的嫡子阿晚,终究会继承这齐安侯府,那这女人,便会是齐安侯夫人,光懿夫人想着,若是让这女人将来世袭了齐安侯夫人一位,和自己位同一列,她都觉得脸上无光。

这罗姜国的第三家族言家的嫡大小姐,是她早已暗中观察了许久的小姐,生的艳美无双,才艺绝佳,正是配得上她家阿晚的,第四家族墨家的嫡二小姐,也是不错的,生的温婉,是一个持家的好女人。

就是她自己本家,第二家族的她的那几个侄女,都是十分不错的,可惜了,罗姜国里禁止近表亲成婚,否则,她那几个侄女,早就被她安排进侯府了。

其实说来说去,便是光懿夫人对于凉暖这后来的嫡小姐有些不满意,总觉得没经过自小熏陶的嫡女教养,总是这内在气韵不够的。

“夫人,”一直在光懿夫人身侧的另一个丫头开口了,这丫头的声音比起方才那丫头的温婉来,倒是多了一份与其主相似的风风火火来,“流璃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其实,流璃,是懂光懿夫人的心的,夫人膝下,只有一个大少爷,没有其他的公子了,夫人自然希望大少爷什么都是最好的,夫人急着少爷成婚,急着少爷回府,却是忘记了当初少爷正是因为夫人干涉少爷婚事,才一怒之下离开罗姜国多年在外。

如今,少爷成婚,本就必是会回齐安侯府的,若是少爷重视那连小姐,定会带进齐安侯府里,正是写入侯府族谱里去的,不会当那连小姐为外室,养在外头,而既然少爷回从外头回侯府,那这便是夫人要求少爷留下的机会啊!

且少爷那时候有了少夫人了,定然会考虑着点的,那也不必夫人总是想着将少爷弄回罗姜国侯府里了。

流璃生的没方才被光懿夫人指去分派任务的流月灵巧动人,生的也普通了点,但这心思,却是比流月来,细腻了不知多少倍。

光懿夫人心里正烦闷着,只要一涉及到自己的这个唯一的儿子身上,她便心头焦躁烦闷,以至于乱了平时的稳沉来,

“有什么便说,你知道的,我最恨别人遮遮掩掩,明明有话,却憋着不肯说。”光懿夫人性子火,但仅是火,没有愚,她听见流璃这一声,眉头微皱,声音不响,却让流璃赶紧便是福了福身子,将想说的话一并此刻说了,

“奴婢私以为,夫人将少爷从大苍国捉回来,有些不妥。”流璃低着头敛着眉,她没有流月的外放的美,却有流月没有的内在光华,这也是为何光懿夫人通常只是指派流月去做些传令的活计,而流璃却是带在身边,给她偶尔献献计策。

光懿听完这一句话,沉思良久,绛紫色的袄子,配着离花的妖艳,有股错乱的美,光懿夫人并没有直接便是询问流璃的话,而是在心中思考流璃这番话的内里意思。

不多时,她的眼中便有了些许神采。

流璃看见了自家夫人的神色,便是知道,夫人已是明白了自己话里的意思,夫人向来聪慧无双,只是碰到少爷的事情,便会不自觉地生了焦躁之气。

光懿转身,带起一阵香风,那是齐安侯赐给光懿夫人特有的香,这府里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是没有的香气,清清淡淡,却持久好闻。

“流璃,你果真是我好好教养出来的丫头,你现在下去,且去告诉他们,稍安勿躁,将我原本的命令,收回来。”

光懿夫人如是吩咐流璃,心中不禁对这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流璃赞赏又是多了几分,生的的确是不够美,但这心思,可是比起寻常女子,甚至是寻常的小姐来,都是细腻的。

现在阿晚定是在大苍国自己的府邸周围,甚至是那连氏的周围都是安排了许多暗卫,她这去硬抓,确实是抓不回来,只是徒增母子之间到了裂痕,若是她这一次‘遂了’他的心,那他必是对自己少了一些防备。

她自己的儿子,她还是了解的,到时候,定是会带着那连氏回罗姜国举行一个正式的大型婚礼的,届时,可不就不用她多费心,儿子便回来了么?!

“是,夫人,奴婢这就下去做。”流璃听了,面上情绪毫无所变,其实心里是高兴的,她知道自己比流月更受夫人欢喜,只因为她比流月心思多些,但这些还不够,她想要的还要多,不仅仅是压着流月。

光懿挥了挥手,流璃便下去了。

去了下头,正见流月面色微喜地从外头回院子,便扯开一抹醉人的微笑,上前声音婉约,

“流月,夫人方才这般说……”

流月听后,点了点头,同样笑得甜美,原本就是生的温婉动人的脸,更是多了些朝气,一下就回了她的流璃姐姐,又小跑着下去了。

流璃在她身后,站着看了她许久许久,直到流月的身影从她面前消失,流璃才缓慢上前,朝流月消失的方向而去。

……

大苍国帝京城头那一处‘貌不惊人’的晚轩外头里头,的确如光懿夫人所说,布满了暗卫侍从的。

宗政晚的确是将自己的母亲的棘手问题都考虑了进去,在凉暖真的嫁出连府之前,在三月三日之前,他还不想因他娘而让自己的身份在大苍国被发现。

因为,那是个麻烦,而他宗政晚最是不喜欢那些他不喜欢招惹的麻烦的到来。

这日晚上,算算日子,已经是好几天了,这晚轩外头,却一点没有听到过任何打斗的风声,宗政晚心里也是在好奇,

“墨宝,外头不见有人?”即使从罗姜国来不及派足够的人来将他弄回罗姜国,但这大苍国里,不是也安插了娘亲不少盯梢他的暗卫么?

听见自家少爷的低问,墨宝也是好奇,他摇了摇头,

“不曾见有人,”原先以为这几日会有几场恶战呢,却是没想到这般安宁,安宁地他墨宝都有些心绪不宁了,“少爷,你说夫人……”

“不知。”宗政晚未等墨宝说完,便是直接答了一句,他的确是不知道他的娘,罗姜国高贵的第一夫人光懿夫人,会做什么,他能做的,便是沉住气。

“其他都安顿好了么?回罗姜国的准备,也准备好了么?”宗政晚这几日,都是在部署下面的人做这些事,为他的婚礼做准备。

迎娶凉暖,他又怎么会真的委屈了那丫头,既然她都写信示意了,那他怎么说,也得给他惊喜不是!

宗政晚想到了凉暖,清隽的脸上,便浮起淡淡的笑,好看的紧,一如他的青衫,高远隽秀。

“这几日她怎么样了?”宗政晚忙着,好几日没前期夜探了,可都是安排着手下人照看着的。

墨宝一听自家少爷问起了凉暖,心里便有些不高兴,好像自家少爷的关注与宠爱从此不在他身上的不高兴,撇了撇嘴,道,

“五小姐如今是府里的嫡小姐了,荣华夫人也已和将军和离,今日探子回报说,连将军已经从玉鸣国回来,连府早已布置好了,明日在府里便举行这迟来的婚礼,五小姐的娘,也就是当年玉鸣国失踪的云颜公主和连大将军的婚礼了。”

墨宝却是将这几日的情况,以及方才才得来的消息,一并都告诉了自家少爷,虽然不高兴少爷偏心对五小姐,但他的心中对于这五小姐来还是喜欢的,五小姐生的好看,与他家少爷十分相配,他墨宝自然还是希望少爷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小姐做夫人的。

宗政晚听了,皱眉,这墨宝真是越来越不懂他的心了,这些告诉他作何?他只想知道那丫头在挽云苑里的事情,这嫡不嫡的,对他来说是浮云,他看上的人,没有身份贵贱之别,因为有他宠着。

今日已是深夜了,再过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否则宗政晚便自己前去挽云苑了,好几日没见着那丫头了。

宗政晚不等墨宝说完,便站起来,朝床走去。

今日还是养精蓄锐,明日是连府将军再婚之日,或许不会像前一次大婚一样,有帝京诸多朝臣前来恭贺,但他作为准女婿,还是得去一次的……

……

而挽云苑里的凉暖,这几日倒是有些失望,那宗政晚下了聘,求了亲,便不见了人影,前段时间还时不时晚上来个‘惊喜’,这几日竟是什么都没有。

她今日才将娘亲的牌位交给连大将军,是希望他能将娘正式写入连府族谱里,娘亲等候这个时候,已经是很久了吧!

“小姐,”小玉在替凉暖整理床铺的这会儿,心情还有些如飘在云端般的感觉,云里雾里的,却很是高兴,“明日夫人便是将军夫人了,若是夫人还活着,那该多好。”

小玉声音里有些惋惜,惋惜不已。

实则,凉暖又何尝不惋惜呢,以前,不仅仅是娘亲息事宁人不去算计人,也是她懒散,不去对付人,才会有如今的下场。

即使她现在搅乱了连府里的一切,但心中还是对曾经的一切惋惜而可恨的。

娘亲,终究是不在了,这些身后浮名,对于一个死人来说,的确已经不是太重要了,不过却是必须的,这是她为娘亲报仇得来的,娘亲的曾经过往,她已经算是轻了的还给了闻人烟芸。

她不是最爱名利么,那就让她没了将军夫人的头衔,做那个公主殿下好了。

小玉见自家小姐久久不回话,便扭过头看去,却见她家小姐闭目含笑正,却什么也没说,嗫嚅两下,也住了口,铺好床铺,便叫凉暖上去休息了,而小玉自己,则是退出了房间,回自己的厢房里去了。

凉暖等小玉走后,却是缓缓走至窗前,将小玉关得紧紧的窗子打开了些,今日外头是一轮明月,莹润的月光照射下来,映进窗子里,如霜华一般美丽。

冬天的风,依旧那么冷,冷风挂进了屋子里头,凉暖缩了缩脖子,这夜里的风,比起白天来,还要冷上好几倍,看着外边的树吹得树叶摇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凉暖等了一等,却依旧是没有看到她想看的人,不免是有些失望。

关上窗子,便转身上了床。

……

第二日,是个大好的日子,连府里一大早,便是开始忙碌了起来,奴才们奔走在府里,身上穿的也都是新衣裳,整个连府装饰地红红火火的,到处贴着喜字,比起当年连啸龙迎娶闻人烟芸来,还要正式和隆重。

就连宴请的宾客,也是比当年更多,因为,来自玉鸣国的使臣们,便是占了三桌。

早在连啸龙前去玉鸣国下聘前,早就吩咐府里人,去向朝里的朝臣好友发了邀请函,请他们务必在一月十八的时候,来连府吃喜酒。

连啸龙给自己的时间很紧,他原本就是计划着,十八日,便能举办这一次的婚礼了,是以,便早做下决策了,好在一切顺利,宾客们自然是看着连大将军的面子,都是一一前来参加了这一次的婚事。

来得朝臣,一个个都是聪明的,他们闭口不谈闻人烟芸与连将军和离之事,只恭贺着连啸龙大婚。

虽然,这场婚礼中,连啸龙的大红花的另一头牵着的,是一个木制的灵位,而灵位,则是由凉暖亲自端着。

今日凉暖身上穿着的是绯色的新衣,妆容画得比起往日来,稍稍隆重艳丽了些,配着那一身绯色的衣装,倒是美丽的紧,那绯色的衣裙料子,是帝京里都是上等的,是宗政晚早上时送来给凉暖的,凉暖自然是毫不客气地穿上了。

宾客看到这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姐,妆容精致雍容的,都是在猜测是谁,但有心人便是看出了,那便是那已经去世的玉鸣国二公主的女儿,生的也是清丽多姿。

玉鸣国的使臣,依旧是以呼昊为头,他看着自家公主生的小公主生的这般美丽,心里也是慰藉不已,尤其是看着他家可怜的公主总算是正了身份,打心眼里儿是为自家主子高兴。

当然,若是小公主能尽快回玉鸣国接受册封,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呼昊心里想着,如何才能让凉暖回了玉鸣国一次,正绞尽脑汁儿呢!

此刻的呼昊根本是没有想到,凉暖不久后,便会要求呼昊,带她回玉鸣国一次,这可让呼昊心里高兴了许久。

宗政晚其实来得挺早的,但抱着手里她娘亲的灵牌一直到现在的凉暖,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宗政晚的到来,尤其是他一身惯有的青衣,总是被埋没在各色衣衫里,直到他彻底到了凉暖面前,凉暖才猛然看见。

宗政晚看着凉暖一身绯色袄子的俏丽模样,心中不禁描绘着她**嫁衣之时的模样。

凉暖代替娘亲的事,连啸龙考虑许久,不过这早上很早的时候,才敢告之凉暖,因他担心凉暖不会答应,而凉暖却是最好的人选。

待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过后,连啸龙就接过凉暖手里的玉云颜的灵牌,进了里屋,凉暖在身后看着连大将军一身红衣,精神抖擞浑身抑制不住的喜悦,看着挂上大红花的灵牌,心里百感交集。

而在上面坐着的老太君又何尝不是这样,看着这般光景,心里甚至想着,当年纵容荣华,是不是做错了。

不过,不管是做错还是后悔,时光永远是一去不复返了,唯有珍惜现在。

这一日,来连府参加喜宴的宾客,恐怕看到的这场婚礼,会是他们今生看到的最另类的一场婚礼,比冥婚还让人难忘。

今日白梨没来参加这婚宴,而是以身子不适为由,躲在了自己的常春院里,实则是怒气攻心,心里憋屈难受的紧,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苦心算计来的结果,却是让一个死人称了心如了意,她的丫头书儿也是失望不已。

白梨在屋子里将花瓶镜子的,都摔在地上,发出阵阵刺耳的声音,但房门院门都关得紧紧的,加上此刻府里头的人都去华园那儿参见这连啸龙的婚宴,是以,没有多少人注意着白梨这里。

白梨费尽心思从外边跟着连啸龙回来,或许就是一个错误,就是一个引火线,间接促成了现在的事情发展,但是,人都是往上爬的,就如水往低处流一般,这白梨没来之时,又怎会料到会有今日之事呢,只能感慨世事之多变无常,人生是刺激的,或许上一刻还在云端,下一刻就跌落谷底。

送入洞房之后,新郎官便是出来举杯饮酒,一时之间,这园子里觥筹交错,大家兴致都十分高,姑且将这奇异的婚事看淡,只看做是来喝酒作乐的,倒也是一桩美事。

凉暖吃了些菜,喝了些酒,便离了席位,连小玉都没带着,那丫头嘴馋的紧,如今身份又是丫头里最高的了,必然是要坐着大吃特吃的,凉暖自然随了小玉去。

这冬天的夜里,风发风凉,幸好白日里没下雪,否则是时光,正是融雪之时,更加冷寒。

凉暖喝的有些微醉,站在院子里的长廊里,有些疲累地靠在那廊柱上,看着不远处娘亲的新房里点燃的红烛摇曳,影影绰绰中,她仿佛见到了娘亲凤冠霞帔在身,面色娇羞酡红,眼睛里闪烁着晶亮的颜色,心扑通扑通跳着,等着她等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直到最后死的时候,才和她说,这辈子决不能做妾的绝望的话的夫君。

凉暖仿佛是看到了那样的场景,这一次,娘是欢喜的,娘是幸福的,虽然,这幸福来得太晚了,虽然,这幸福到娘死后才补上……

凉暖看着那孤灯闪烁的方向,心里忽的泛起一阵酸涩来,她穿越至此,娘亲从没说过自己是高贵的公主之身,只卑微地在挽云苑这偏僻的地方,守着自己的一片天地,想着心里的那个人。

或许,娘亲是为了她,才没有去争取什么吧,若是有人知道娘是公主,自己是公主之女,或许现在她遭受的,比如寻宝早已经发生,娘这一生,过得太小心了。

只愿娘的下一辈子,寻个只爱她只娶她的两人,幸福地过一辈子,给她多生几个兄弟姐妹,让她也享受兄妹姐弟之情。

凉暖想,她或许是醉了,才会看到廊柱的另一头,站着的那个青衫男子。

宗政晚尾随着凉暖来这里好一会儿了,他看着她微醺的脸庞,看着凉暖那双原本清亮干净的眼睛里,透出的些许沧桑,他有些心疼,却又不敢惊动她,便在她带来另一侧站好,手成环状,却没揽上凉暖的腰肢,只担心着,或许她会醉倒下来,那时候,他还能接住她。

凉暖站在廊里,宗政晚站在廊外,凉暖的位置要高些,但宗政晚身形高大,原先便比凉暖高了一个多头,是以如今凉暖站得高了,倒是与宗政晚齐了,或许比他高了一些。

凉暖稍稍颔首,看着沉浸在月光下沉静敛目的男子,安静美好的就如同只在深夜开放的昙花,且四年一次的珍贵美好,静静地在属于自己的地方,绽放出美丽。

唔,真美。

凉暖眯了眯眼,从依靠着的廊柱上扭转了下身子,眼看着就要倒了下去,宗政晚及时抬头,伸手一揽,就揽住了凉暖即使穿着厚厚棉袄还依旧纤细的腰肢。

他们之间还隔着长廊栏杆,凉暖的半边身子还在栏杆上,宗政晚抱着凉暖,或者说,是凉暖扑向宗政晚,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鼻子与鼻子之间的距离,似乎只有一指,再也插不进其他东西。

在这个原本应该是情意绵绵动人深情的时刻,宗政晚心底却是煞尽风景地想着,凉暖可真是瘦,这腰肢披上了厚实棉衣,他还是能轻而易举地就揽住了,不行,以后得让她多吃些。

怪不得凉暖总觉得宗政晚是个呆商,阿晚有时候,可真是呆。

凉暖从上往下看着宗政晚,只觉得,这男人的眼睛,真美,像是深渊古井似的,他的眉峰如远山长岱,他的唇在月色下粉粉的薄薄的,真是诱人,唔,还有那鼻子,笔直高挺,咦?要是她亲下去,鼻子和鼻子会不会撞到?

凉暖完全是被美色蒙蔽了,这微醉,此时到真成了醉意绵绵。

凉暖一口就亲了下去,碰——!地一下,两只高挺的鼻子便相撞了。

呆商不呆,另有妙计。

宗政晚自然是双眼发亮,顾不得什么腰肢不腰肢的问题了,简直是条件反射一般的就是在碰上的一瞬间,扭过头,他抬起头,吻上凉暖微张的唇。

这摸样看去,倒像是凉暖强吻了人家阿晚,人家阿晚可是实打实地被动着。

甜甜的,懦懦的,软软的,好吃的,还有些酒香,宗政晚描摹着凉暖小小的甜美的唇,细细地勾勒着这无人曾描绘的地方。

凉暖嘤嘤两声,脑子云里雾里的,这浅酌几口的酒,酒劲儿可真是大,不过此刻倒是舒服的紧……

是的,凉暖从未让闻人子清亲过,而阿晚心中却是有些嫉妒的,他想着这般可口的小嘴儿,被谁还尝过呢?他不管,反正从此以后,是他一个人的了。

月下微光,凉风阵阵,这里的温度,却暖暖的恰怡人……

……

……

第二日,凉暖的在头痛欲裂中醒过来,睁开迷蒙的眼,便是看见熟悉的自己的床幔,听见声音侧过头,是小玉忙忙碌碌的身影。

凉暖有一瞬间的呆滞,仿佛是不了解眼前情形一般,懵了。

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一瞬间又有什么一下就是涌入了脑海之中,零零碎碎的片段,一下子又忽然想起,她这应该是在娘亲的婚礼之上啊,怎的在自己**了,莫非,那零碎片段只是南柯一梦,是她为娘亲编织的美梦?

“小玉,今儿是几号?”凉暖的喉咙有些沙哑,嗅了嗅嘴里的味道,还有些酒气,昨日应是婚宴没错,她的确是喝了酒的。

“小姐,您可是睡糊涂了,今儿不就是一月十九么?”小玉怪异地扭过头看凉暖,她昨儿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