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当真是孤鸾吧,若不是孤鸾,也同他无甚大差了,上上世倒霉是我自寻的,可这一世……这一世我安安分分的,也没有招惹凤吟啊,只是偶尔去了凡间,想同清衡在一处罢了,我我……我何处之有啊我!

为何我会同孤鸾一般,这般倒霉,我当真不服,明明我不是妖界的什么凤子卿,也不是仙界的什么孤鸾,为何我心仪的两人皆将我认做是他,而在天上的这些好友吧,只怕也不是什么朋友了,唉,罢了罢了,想这有的没的做甚呢,还是想想怎么才能开口说话的好啊。

只是这意识飘忽间,我又想起了孤鸾两字,忽然就想笑了,我这孤身一人的,只怕是得抢了孤鸾的饭碗了吧?

意识回归,面着笑得像狐狸一般颇为狡黠的凤吟,如何我都笑不出来了,正是说话不能,我只好闷哼一声,瞥开头去,再不看一眼这心境行径皆怀疑的凤吟。

如何我也不愿相信,原先那个总喜欢挂着几分慵懒笑的凤吟只是装出来,那个不久前还将头埋在我胸前,那滴滴温热的泪打湿了我的衣襟,那一切一切,只是为了看我笑话而为。

如何,我都不愿相信!

可……事实摆在眼前,着实由不得我不信。

“子卿……你不记得了么?你还同我说过的,让我抛开一切虚念,随你潇洒人世,这一切一切,你都忘了么?”那凤眸半敛,透着几分哀戚。

我没忘,真的,因为我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曾抱有过这种念想,许下了这么一句话,且那话语里的人绝不是我,单那意愿就晓得了,我这般懒散,哪里会想要过着什么潇洒人世的日子,若真应我愿,我倒想找个小村子,同自己心仪的人,过些平静生活,只平平淡淡一生就好,不须得多么潇洒精彩。

“子卿,都怨我,怨我那时未有听你的话,我后悔了,子卿……你,原谅我好么?”凤吟眨眨双眼,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让我不免有些呆楞,这般可怜模样,平生我还是头一回见着?

“子卿,你还是不愿么……”那话语一转,眸里的委屈模样敛去几分,几分雾霭又进眼眸,“你根本不是子卿,若是子卿,他是不会对着如此的我也无动于衷的。”

我缄默无言,凤吟寒了声,话语里泛着几分杀意:“你知道么?有时候,我当真想杀了你,只是有人碍着,我动不了手罢了,上一回,若非那人阻挠,和那只小狐狸碍事,你早就已经死了,而现下在我眼前的,必然是子卿无疑!”

唉,猜想不到,原来那回当真是想将我一个指诀打死了去,不过他言语中的那人是谁?惜然么?这倒看不出来啊,那时的惜然未着片缕的正呆卧在榻上,震惊得不行,哪会回了神来阻碍他呢不是?

那么那人……又会是谁呢?当真让人匪夷所思啊。

唉,不如就此打住,思不得想不透,那便不思不想,我啊,这辈子能活一天便是一天,即便是下一刻会魂归了九天也罢,只要这一刻无忧无虑,无烦无恼的便好。

一边的凤吟蹙着眉头,似是心有疑虑:“你……不恼么?”合着话语也尽是试探,不复无理霸道。

我看了他一眼,又低眸,拨弄着脚踝处的铁链,不作答,也不能答。

他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问上一句:“子卿就在你体内,如此,你何不就做了我的子卿?你同他相貌相同,且性子也相差无几,我就勉为其难,将你视做子卿了,如何?”

如何?自然不成,我这是要同他说多少次他才能知道,我便是我,不是旁人,不要将我看做别人。

凤吟轻笑,很是欢喜:“你既不答,那我便视做你这是默许了啊。”

话我说不得,只得睁着一双眼,狠命的瞪他,视做抗议,结果凤吟笑弯了眉眼,压根儿就没看我现下表情,或许看了,只是他看了也只当是什么也没看见。

凤吟将唇上扬了几分,轻笑两声,张开手臂,一把将我揽在坏里,死死抱着,抱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他方才松了松手,只是未有想要全全松开的意思。

那双薄唇微启,话语里是带着满足的平静:“子卿,真好呢,我同你……又能在块儿了。”

随后,他终是松开了臂膀,对我轻笑两声,那笑容里装满太多思绪,有喜有忧,有苦有乐,一笑罢了,又将我脚踝上的铁链打开来,随后再颇为体贴的上前扶住我胳膊,柔声轻问:“子卿,行得了么?不然……我抱着你?”

这一语落定,我急忙连连摇头。抱着我?咳咳……这般好意,我还接受不来。

凤吟轻笑:“如此,那我便扶着你罢,你方才墩了太久,当下不必急着走这么快。”

唉,我心忧虑,能不快么?当下一心一意念着那只小狐狸如何了,我只想着能再快些到府上去,寻了房四宝来将要说的所以尽数写在纸上。

如此这般,我同凤吟便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天牢,只是刚要去自家府上时,却被凤吟淡笑着拦住了。

我颇为疑惑的看着拦在府门前几步的凤吟,只想张口问问为何拦了我的去路,好在凤吟似看透了我想说些什么,微扬起了唇便道:“子卿,你既愿同我一辈子都在一起,那理应同我共处一室,共卧一榻,不是么?”

凤吟啊凤吟,我开不了口,说不出话,又哪里去允了你,那时是你自己在那处自言自语的,我哪里有插上过半句嘴了?

这凤吟有趣,见我不答,只笑弯了眉眼,免不得由心赞叹:“果真子卿不说话了,就同那时的那人不一样了呢,”笑意加深了几分,而后又道,“子卿既然默许了,

那便再好不过。”言罢,伸出广袖下的那只手来,有礼万分的往他寝殿方向一指,那意思不言而喻。

我自然倒霉,自动迈开步子,垂头丧气的往凤吟所指方向行去,而凤吟自然跟在我身后,估摸着此刻笑得挺欢。

行在朵朵白云铺成的道路上,眼瞧着天上飘来飞去的闲云野鹤,不时还得受着路过的仙家那一双双充满好奇打量的目光,顿觉得老脸上一红,各种不妥刹时而生。

不多时,金碧辉煌的宫殿出现在眼前,两小童死板着一张脸立于朱红的大门两旁,同我那时来时相差无几。

我再一气,认命的伸开腿来迈进屋里去,只是不晓得,那原本该是冷冷静静的寝殿内里竟坐有一人,那人长人搭在脑后兄前,发尾处系有一跟雪白绸带,柳叶眉,丹凤眼,笔挺比翼娇小的唇,看不出,凤吟他屋内倒是藏了女人,不晓得真正的凤子卿要是看见了现下这般情形,不晓得会如何呢。

不过似乎挺严重,端看凤吟那立马沉下去的脸,伴着委屈焦急模样就知了,“子卿,这女人我不认识,你莫恼,也莫乱想。”

我扬起唇来,自认面善,倒不会吓到人,看凤吟那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再看一旁坐着的绝色姑娘不耐的面容,心中窃喜,只是面上并未表露出来罢了,一面笑着,又一面行至桌案旁倒了杯茶来,悠哉悠哉的小口抿着,那茶入口清凉,能让人有一种除却烦心事许多的自在感,杯上白烟袅袅而升,我被那白烟熏得微眯了一双,捧茶坐观着这将要发生的一出好戏。

凤吟见着,微楞片刻,随即哭笑不得,而后只得一叹作罢。

那边坐着的绝美女子,应当不是个好惹的主,莫非……这便是王母娘娘,抑或者,是追着月华到处跑,硬逼着月华为他同凤吟牵上红线的那位皇族女子?

我出神片刻,那女子秀眉一蹙,粉唇微启:“凤吟,你何时才肯迎娶我过门?”

听得这话,我险些一个不注意将口中茶水喷了出来,这女子说话,何其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洒脱得也是非比寻常,是凡间多数大家闺秀所比不得的。

凤吟只是蹙了双眉,与之对视,并未有开口答话的意思,那女子轻哼一声,又道:“凤吟,你莫不是想毁婚不成?难道你就不怕,若是妖界来犯,你缺我凰族势力,守不得这仙界么?”

凤吟思索片刻,随即道:“守不得便守不得罢,”顿了顿,便转过头来看向正在悠哉看戏的我,轻笑一声,褪去那眉间的褶皱,“如今,我有子卿一人足矣,又要这仙界做甚?”

那女子被堵住了话,沉吟片刻,却将一双丹凤眼移向了我,一动不动的瞧着,只是越瞧,那双眼便瞪得越大,最后那女子竟然猛的坐起,手指着我,颇为震惊:“你你你……你是凤子卿?!”瞧,这女子太过震惊了,连说话都说得结巴了。

这话问得我莫名,我点头不是摇头不是,索性只做了木头,乖乖捧着我手上的茶,一动不动。

那女子在这片刻等待的时辰中显然不耐烦了,蹙紧了双眉,又问:“你是凤子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