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不是,我哪里晓得她口中的凤子卿指得谁啊。

这里我正不晓得该如何开口,那厢凤吟扬轻声言:“他是孤鸾,并非凤子卿。”

“孤鸾?”那女子有半信半疑,但因着凤吟的开口,便就勉强信了,“早前听闻仙界有人相貌同凤子卿相似,我本是不信的,没想到竟真有此事。”

凤吟点头,那女子挑着一双眼斜睨着我,随后喃喃自语:“也是,他若是那个叛族的凤子卿,也早该死了,又怎会活到现在,还出现在仙界。”

许是我的错觉,在那女子说这话的时候,我竟见着凤吟一袭明黄衣袍下的手,握紧了又握,再待我细细看去时,那手是松开的。

不过那女子的话倒是让我有些在意,她说叛族,那是叛的哪族?妖么?可依她那副生气模样,我倒觉得是她那一族,只是她是凰族,并非妖,又如何叛得?莫非……莫非那人是凤族?

唉,这却是我闲得慌,既非我事,我还在这儿想这想那的,当真可笑。

少顷,女子将目光从我脸上移开,面着凤吟,又言归了正传:“凤吟,你几时迎娶我过门?”顿了顿,继而又道,“你莫非真想毁亲了不成?”

凤吟蹙起眉头:“朕同你本未定亲,又何来毁亲一说。”

那女子不依不饶:“你既不同我成亲,凭你仙界当下能力,怎足矣同妖界相抗衡?且每代玉帝皆是迎娶的凰族公主,你为何……”

那女子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凤吟神色不耐的打断了去:“这仙界如何,与你无干,我娶谁,更是与你无干。”

言罢,那双柳叶眉扬了扬,瞧着女子那张憋得通红的脸,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凤吟缓步向我走来,让我不由得暂时停了品茶动作,睁着一双眼静观他下一步要做些什么。

而后,出乎我意料,也险些让我喝茶喝呛着。

他行至我身前,一双手不老实的执起我头上一缕发,搁在手中把玩,许久,方才悠悠开口:“朕心仪孤鸾,此身非他不娶,他亦非我不嫁,你……”那双丹凤眼眯了眯,带着些许好笑,“可明白?”

我听此话,惊得手一抖,茶一吞,险些将茶杯仍出手去,更显些呛着了自己,只好睁大了一双眼直勾勾看着笑意浅浅,爱意浓浓的凤吟,而凤吟,自然是一副事不关己不模样,瞧瞧吧,那双回视着我的丹凤眼毫不畏惧。

相教我而言,那女子就显震惊了,一张绝美的脸蛋儿黑一阵白一阵的,身子也有些微颤,单那咬牙切齿直勾勾瞧着我的模样,我就觉得她那是想将我生吞活剥吃了去,使得我双眼闪避,免了与她对视时的不自在。

少顷,女子抖着一只玉白的手,声音也有些微颤,估摸着是气得不清:“你你……你们,荒唐!恶心!不知廉耻!男子同男子之间怎能如此?!”

我委屈啊我,谁说的我是非他不嫁了?我这辈子就没打算要嫁与他人的成么?我说姑娘啊,你也好好听了话再做说词不行么?胡乱冤枉人可不好啊!

凤吟一蹙眉,低声怒斥:“够了!这是朕的仙界,也容得下你在这处说朕的不是么?莫非你想担这欺君之罪,受这灭族一刑?”

女子气得脸色发青,瞪着凤吟,好半晌也未有说出一个字来,不过这动作,倒使得她那张绝美的脸扭曲得不成型,哪里还看得出一点凰族公主的模样啊?

“你……”半晌,那双朱唇也就蹦出来一个你字,没了下。

凤吟一挑眉梢,连那唇上勾起的笑容都带了几分嘲弄:“即便以我仙界之力,比不得妖界,可灭你凰族,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话,那姑娘倒是完全张不了口了,一张小脸已经熟透,最后轻哼一声,搁下一句:“凤吟,我待你来娶我,总有一天,你需要我凰族的力量!”急步走开,走时衣袖一挥,“砰”的一声将那朱红的大门合上。

凤吟本是似笑非笑的瞧着那女子的身影,待人一走,门一关,随即唇角滑下,便是连笑也没有了,只一双手握了又握,握得骨节齐响,一口牙也咬得“咯咯”声起。

而后,那双满含怒气的丹凤又看向了我,看得我挺了正想往肚里咽口茶的动作都生生止住了,睁着一双眼颇为无辜。

方才……方才我可什么也没说啊,凤吟他至于这般瞪着我么?莫非没说话也是错?可这怨不得我啊,毕竟不是我想不说话的。

凤吟一双眼一直盯着我看,看得我直想找个裂缝钻进去,只可惜这是大理石铺成的地面,如何都不会有裂缝的。

随后,凤吟瞧着我那窘迫模样,终是微一扬眉,轻笑出声,在我松了口气的当口,却又低声一叹:“子卿,我很想见他……”

我楞然,自然晓得凤吟言语中的他指的是谁,只是未有料到,他现下竟然能承认我不是那个凤子卿的事实,着实可喜。

“唉……子卿,你能让我见见他么?只一面就好,我只想告诉他,我并未有欺骗他什么,我……真心喜欢他,那一生,我也只喜欢他一人罢了,只他一人……”

那双凤眸微垂,几分悲戚尽敛,看得我莫名心痛万分,听他那话,心中也好生难受啊。

他说,他只喜欢凤子卿一人,那意思分明,分明……未有喜欢过我的,唉,我啊我,总是妄想着自己在乎的人能给予自己真情,可自己呢?心中在意之人颇多,这一颗心生生分成了几半,一半给了思然,一半给了清衡,一半……给了凤吟,可到头来啊,谁是真心对我?我不晓得,我只知道,这几分的心,分得自己生疼,分得他

们也都不好受,最终落得这般可笑下场,也不为过。

凤吟自然不晓得我心中所思所想,只是盯着我的眼却似在看另一人一般,而后又缓缓道来——他问我:“子卿,你知道我和他的故事么?”

我断然摇头。

他无奈笑,又问我:“子卿,你可晓得……他是凤族之长,为了我,他甘愿舍弃名利抛却族人,只愿与我相守白头?”

这个……非我之事,我哪有那般通天本领,来晓得他二人间发生了什么啊?

凤吟也未有待我答话的意思,那双丹凤眼微眯,内里思绪太多,全都缠做一团,我看不清,而后飘散出神,似是回忆往昔,眸里有喜有悲:“他叫凤子卿,与你同名同姓,便是人,也同你长得万分相似,就连这性格,也同你相差无几,只是他不似你这般,喜便是喜,怒便是怒,他在我身边,从来未有露出过半点愤怒或伤神的表情,即便亡命一刹,也未有过……”

这般的人,我倒是能理解些,那凤子卿,许是不愿让凤吟见他任何除欢笑以外的表情吧,估摸着啊,是不太愿让凤吟为他有半分忧心不快。

“他待我极好,我即便是无理取闹,他也会由着我,仍我如何作为,即便已然知道,我那是故意气他的,即便知道……知道只是在利用他,并未喜欢过他,他也甘愿如此,他说,他能有我相伴就好,不求其他。”凤吟说这话时,竟有些哽咽。

“那时,我贪图名利,只愿为妖界之王,他开始劝我,劝我不要执着于此,劝我能同他过一辈子,安安生生的过一辈子,可是我太执着了,我放不下那些,也不愿放下,我只觉得他的一切所为,只是居心叵测,可我忘了,忘了自己一无所有的事实,他再劝我放弃时,我辱了他,还打了他……呵呵……还,打了他……”凤吟轻笑几声,那笑意万般苦涩,使得我也跟着心揪。

抬袖,几滴泪竟落衣衫,晕染得祥云纹理成了雪白的墨,褪不去,也识不得,而后,凤吟接着又道:“自那后,他便不再同我提及此事,只是我说什么,他便做什么,我让他接近妖王,想办法拿到兵权,他只是沉默着抬起眼来看着我,那时的我什么都不明白,被权名两利遮了双眼的我看不见他眼中的悲戚,更看不见我怒言相向,他点头时眼中的绝望……若是……若是还能从头来过,我定能看清那许多,也定不会让他伤心如此……我会好好待的,真的……会好好待他……”

只是,这世上没有如果,只要做了的事,便不可挽回,即便是回忆里,经过了再多的岁月,残留的也是那永远也消不去的伤痛过往,这个我明白……

呵……那么深的伤口,就算是结了痂,也终会落下一道疤,又怎能说忘却便就能忘却得了的?

凤吟一叹,而后的声音有些沙哑,估摸着是想起了往日太过难受的缘故吧:“那日后,我便不再见过他,就算是能见着,也只是匆匆几句关于计划的话,并未有其他,我觉得这些都没什么,只要能够坐稳了妖界之王的位置,舍弃了他这么一个人,我也能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所以,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并不在乎,只是理所当然,谁让他要喜欢上我的,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