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每醒来的时候,觉得脑袋里面有无数钻头在钻,身上象是被几十吨的卡车碾过,疼的她抱着脑袋直哼哼。然而哼着哼着她就觉出不对劲,她的胳膊光溜溜的,而且身上好像……什么都没有穿……稍微一动,下*身便传来无法忍受的剧烈疼痛……

旁边一股浓重的男子气息。她赶紧捂上自己的眼睛,心却不由自主“砰砰”的跳个不停,有一瞬她天真的想着,难道赵林回来找她了?

可她是在哪里?她从指缝中望出去,天花板,床前的电视柜,电视机,还有窗帘,似乎都似曾相识。而且……不是赵林,她记得他的味道,他身上总是有股淡淡的肥皂清香……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她的指缝间流了出来……

旁边的男子动了一下,然后她就听到了晴天霹雳一样的声音:“小每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那是她表哥周威的声音。

难怪她会觉得眼熟。这是她老舅给周威准备的新房,离手表厂家属院不远。她还记得舅妈钱丽华当时说住近一点好,以后方便帮周威带孩子。房子里的很多东西还是她帮着周威一起置办的,周威一和他爸吵架,就会搬到这里来住。

她的心如同一支冰冷的铁锚,脱离了母船正沉向没有底的大海深处。看不见光线,听不见声音,也没有了希望。她紧紧闭上眼睛,希望这不过是个噩梦。然而下*身传来的阵阵剧烈的刺痛提醒着她,她已经陷入了恶魔的罗网。

周威慌了。昨晚他得偿夙愿,趁着酒劲占有了昏睡中的杜小每,而且疯狂的要了一次又一次,丝毫不考虑后果。但当他从黑甜乡中醒来,发现枕边的杜小每不说不动,只是用手捂着脸,泪流成河,他才开始惊慌。

他所有的脑细胞都开始全速运转起来。一个又一个的方案飞速从脑海闪过,然后又被否决,汗水沿着他的脑门一直淌到下巴上。他仿佛看见自己挂着一个“**犯”的牌子,坐在四面都是铁栏杆的囚室里,冲站在外面的周谷喊着“救我”……

周威一个激灵跳下了床,三把两手穿好衣服,然后端端正正跪在杜小每面前,开始颠三倒四的诉说他对她的感情。

“小每,我知道我做了错事。可是,我是真心爱你的。你应该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就说过我喜欢你,我要保护你。可是大人们都笑话我,说我们是表兄妹,不能在一起。但是你知道,我是认真的。”

“我看着你一点一点长大,然而我对你的爱从没变过。什么狗屁的三代以内直系血亲不得结婚,表兄妹结婚的事情多了,不说古代,就是民国也有这样的例子。所以我从没把这个当回事,我是一定要娶你的。”

“为这个我爸狠狠的打过我一次,我只好把对你的感情藏在心里,他们怎么能够理解我对你的爱?为了你,我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不管这条路前面有多少荆棘坎坷,我都会带着你走下去的,只要你给我一次机会。”

“你和赵林谈恋爱的时候,我的心都碎了。可是只要你能幸福,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姑妈不赞成你们的事情,我私下跟她谈了好些回,让她理解你们,不要阻碍你追求自己的幸福。可是我没用,没能说服她,害得你失去了他的消息。”

“可是小每,只有我才是真正爱你的,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陪你一起开心,一起哭泣,一起走到天荒地老。哪怕是死,我也会努力死在你后面。因为我知道你最怕一个人,我会把你送走之后,马上就来找你,死亡也不能分开我们……”

“还记得你小的时候……”

……………………

不知道那句话触动了杜小每,她停止了哭泣。一直捂着脸的双手放了下来,露出红肿的眼睛和浸满了泪水的脸庞。她掀开搭在身上的毯子,用毅力克服着从身体各处传来的强烈不适,对身体上那些青色和紫色的丑陋印记视而不见,只是一件件往身上穿着衣服。

呆立在一边的周威仿佛一个幻影,又像是等待宣判的囚徒,不敢做出任何打扰到她的动作,甚至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王卫国的麻烦看上去不但没有任何终结的迹象,反而在向着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其实他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被发配到一个从前连名字可能都没听过的地方,领着一份吃不饱也饿不死的工资,混吃等死。毕竟纪委的调查从头到尾都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唯一拿得出手的证据就是李海寿那份漏洞百出的证词。在缺乏旁证的情况下,单凭这样一个东西是没办法给他定罪的。

不需要痛定思痛,他早知道自己最大的短板就在于缺乏高层的支持。夏中天这样拙劣的攻势都能取得效果,不能不说是对他坚持了二十年的理念的绝大讽刺。不过也无所谓了,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就让他那幼稚的理想成为镌刻在墓碑上的告别陈词吧。

可是事情的发展渐渐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原本大家都认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党校培训结束的时候,王卫国会被一纸调令挪出所有人的视线,然后夏中天既出人意料又在大家意料之中的上位,随即一切尘埃落定。可是谁都没想到,纪委的动作突然大了起来。

王卫国已经连续一个礼拜没有回家吃饭了,虽然还没有被彻底隔离,但每天他也要到深夜才会回到自己的住所,然后第二天一早又要去报到。

这样不正常的作息时间引起了无数人的关注,并加以各种各样的揣测和小道消息再传递到下一个人的耳朵里。顿时所有有资格了解到这些情况的人,看向夏中天的眼神都充满了畏惧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痛打落水狗虽说是个不错的借口,但毕竟不是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有必要采取如此狠辣的手段把人往死里整么?

夏中天的心里同样充满了疑惑。虽说王卫国个人能力出众,但却并不是他所重视的那一类对手,缺乏根基的人就像是水面上的浮萍,只要一阵风就能让他不知所踪。对于这样的对手,他一向不会全力出击。难道是有人会错了意?

市商贸局最为春风得意的莫过于内定下一任局长夏中天的准亲家李海寿。他逢人就发一张名片,上面用最大的字体写着“办公室副主任”和“享受副科级待遇”两行字。显然这次卖身投靠已经得到了最直接的好处。

不和谐的声音当然也没有断过,连夏、李两家借着李庆和夏飞燕订婚、结婚要收两次份子钱的小算盘都被人猜了出来。不过李海寿无所谓,我就是要收两次,有本事你们可以不来啊。

但是与李海寿的春风得意不同,赵林遇到了非常棘手的问题。

他无奈的看着正坐在房间唯一一把椅子上抽泣的王佳,又递过去一张面巾纸。

“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王佳抽抽搭搭的问道。

赵林努力压抑住抽烟的欲*望——王佳讨厌他在房间抽烟。可是这个她问了无数遍的问题实在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什么都别做,开开心心的生活,就是对你爸爸最大的支持。”

“可是最近几天我都看不到他,每次我等他等到睡着了,他还没回来,早上我还没醒,他就又出去了。妈妈也担心的要死。”

“说不定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

“还没那么糟呢……”王佳的哭声大了起来,她站起来扑到赵林的怀里,“我爸爸要是坐牢了该怎么办……我觉得我跟我妈都会活不下去的……”

“别瞎说。”赵林瞬间做出了决定,他的神情看上去有着和眼前场景极度不协调的轻松。他把女孩温热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细细体味着被泪水打湿的t恤衫贴着皮肤的感觉,慢声细语的说道:“还有我呢。”

“可我原本确定的分配单位又黄了,这些人怎么这么势利啊……我都绝望了,没工作,没爸爸……”

“就算王叔真的坐牢,那也是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越到关键时刻,你越要挺住。记住,你不是小孩了,要为父母多分担一点。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再说了,你没工作就在家陪你妈妈,我会挣钱养你的。”

王佳挣脱出了他的怀抱,直愣愣的看着他,指控道:“你说谎。前面你还说不愿意跟我好呢……”

赵林尴尬的笑了笑,女人的记忆力怎么都这么恐怖,“那是我怕高攀不起,其实我很喜欢你的……”

“仅仅是喜欢?”

“嗯,那个,咳咳……”赵林觉得嗓子里被塞进了一团破抹布,哪里都是粗糙的纤维断茬,让他不停的咳嗽。

“我就知道你不爱我……”

赵林看着女孩泪眼朦胧的双眼,心中一痛,鬼使神差的一把将她搂在怀中,用比蚊子哼哼还小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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