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将暗淡。

淡淡的火彩云下,泛着淡淡的夜色。

阑珊之光已经亮起,日出而作的人们顺着日的最后光辉回家休息。

红墙下的白花依旧貌美。

白花下的绿叶依旧茂盛。

露珠却不知映衬何种颜色。

不知是何颜色的露珠却映着一片烛红。

那片红烛是徐夫人数年如一日点亮的阑珊之光。

满月高挂。

落日还未沉入海下。

海岸尽头的落日余晖撒尽一片黄金鸿。

海边的渔船早已停靠岸边。

船的依靠是海港,而疲倦的人又拿什么来依靠?

月光下,那艘渔船上缓步走下一个人。

那个孤独身影在淡淡的落日余晖下看得出是个男人。他的眼睛,在淡淡夜色与落日余晖中显得无比疲倦。

他的疲倦深入骨髓,就如他的皮肤保护血脉一样保护着他的眼瞳深处,棕色的眼瞳让他看起来很高贵。

蹒跚的步伐、摇摇晃晃的身影,在夜中——走向那个小竹屋。

此时,竹屋内一片黑暗,与先前的那栋红楼形成了鲜明对比。

带渔帽的男人轻轻打开了竹门,轻轻地走了进去。

如果有人看见了他现在的动作,一定会以为他是一个即将潜入别人家中的笨贼。

这如果是他的家,那他为什么又要这么小心翼翼地动作?

带渔帽的男人对着半掩开的竹门,轻声道,“你是谁?”

竹门内,此时一片黑暗,就如一间阴暗的鬼屋。

没有回声,带渔帽的男人也同样没有走进门。他以平常动作的将渔帽摘下,头也不回的将渔帽向身后扔去——渔帽准确无误地落在了竹屋外的木栅栏上。

正在此刻,那个黑暗的屋子里突然传来了声音:“好手法!”

“雕虫小技。”那个男人的声音很淡,从他的话语中,听不出一丝不悦。

可,他的屋子里明明来了不速之客,他为何也不在乎?

灯光,突然亮起。

就如黎明的曙光突然将黑暗刺破一样耀眼。

淡淡的灯光下,一不小心就映出了那个男人的面容。这张脸很俊俏,可是左额头却有一道不深的疤痕,他眼中的疲倦就像是清水中的一滩污泥。

相对的,与这张脸正对着的脸却与他迥然不同:油光粉面的玉脸上没有一道细痕,两缕发丝后分向耳,拿着玉扇的纤纤细手却又是个男人的手,此人衣服太干净,白玉儒袍在污秽不堪的渔村太耀眼。

见到站在自己家里的人是个男人,他的脸上展现出略微失望表情,道:“兄台,何干?”

“徐鸿飞?”白玉袍男子笑着反问。

那个男人道;“不是。”

白玉袍笑着,讥讽道:“六岁习武,十二岁加入义军,十六岁斩杀红城都尉,十七岁当上校守,十九岁进入禁卫军担当内卫总领,二十二岁时因为得罪英妃而弃绒从武,二十四岁当上武林盟主,二十六岁迎娶医圣之女,二十七岁生下一女……”

那个男人恶狠狠地眼神,大声咆哮:“住口!”他的身体已经有了攻击姿态,如果他失去理智就会发生一场打斗。

白玉儒袍一摇玉扇,接着道:“三十六岁被扶灵忍者追杀,在激战两天一夜后,斩杀扶灵红衣中忍;三十七岁时再次被扶灵忍者追杀三天四夜,后逃往少室山;三十九岁时为兄弟报仇而召集武林人士攻打扶灵村田部落,后被……”

“啊……!!!”

近乎疯狂的大吼中,徐鸿飞全力朝那个白玉儒

:,看书网;竞技渗出了鲜红。

一道冰凉,由刺痛延伸至剧痛,至麻木到没有痛觉。

感觉危险,是一种直觉,是江湖人在血腥之中慢慢学会的一种独特的本能。

而且,在血腥中打拼的人,学会的还不止这些。

天上、地下,任谁也看不清他的剑招,更不会有人知道他用的是什么功夫,只知道他最常用剑。

他的剑法可大可小,可以用来杀人,还可以用来救人。

他的名声能够这么好,剑招一定更善于救人。

他就静静游走于世间,游走于尘世的边缘,早已没有人能说出他是何时开始在江湖闯荡,能活下来的人本就不多,而知道他身秘密的人,除了还在世的几个绝顶高手外,就只有那些死在他剑下的亡魂。

他,就是喝神泉山下水长大,龙家山庄的三少爷——龙迎风。

比起龙迎风这个名字,他更喜欢人们叫他龙三少。

白玉儒袍血眼通红地望着面前这个比他更俊俏的蓝衣公子。

白玉儒袍身上的白衣此刻已经染成了红衣,即使衣服上染着自己的血液,他也恨不得立刻换掉这件衣服。血粘着皮肤的感觉太难受,特别是血液干涸后,感觉特别难受。

白玉儒袍对这那位蓝衣公子狠声道:“你是谁,为何会来这里搅我好事?”

蓝衣公子,面无表情地在擦拭着手中的一支带血的木棍,并不想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他的孤傲,就仿佛当眼前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他见过这样的俗人太多。

沾染血红的土地上,徐飞鸿感激地望着蓝衣公子,方才就是这个人救了他。他早已麻木,早已看淡,早已无话可说,只有用眼神表示自己的尊敬。

“放了这个人,你就可以离开了。”蓝衣公子淡声道:“以后都不准再回来。”

白玉儒袍一舔干涩的嘴唇,表情诡异地道:“在我走之前,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一顿,又道:“如今世间,能在两招打败我的人数不出第三个!”

蓝衣公子淡淡地回道:“我就是那第四个。”他轻轻一笑,棍再次出手,道:“好了,你可以离开了。”

白玉儒袍怒不可言地望着蓝衣公子,可是头上还在流淌的温血却叫他不得不低下骄傲的头颅。

他重重一哼气,转身就走……可,待他刚走了两步,身后那个蓝衣公子却又发话了。那个蓝衣公子淡声道:“把你的这把假玉扇也一起带走,我看不惯这种做工无可挑剔的赝品。”

白玉儒袍哑口无言,也只能悻悻地快步离去,他没有死在这里绝对是一种幸运。

在他离开前的那个眼神,好可怕,就仿佛来自地底幽冥的炙热岩浆。

若是岩浆能够冲出地壳,是千年寒冰也难以熄灭。

“谢……谢谢,你!”徐飞鸿结巴地拱拳,谢道:“我方才差点被他打死。”

蓝衣公子依旧一副不在乎地模样,没有回答,或许他遇见这样的事情太多,已经没心情去在乎。

他转身,拿出腰间的一把散香的檀木扇,轻轻扇着,这种檀木香味能够提神醒脑,经常使用还能延年益寿。迈着轻步离开,他动作之间潇洒无比,就如一束风中的青丝被吹散,飘向远方。

走了约三步半后,忽然回头,他坚硬地声音道:“徐飞鸿,你知道你的妻子女儿在等你吗?”

“知道。”徐飞鸿表情痛苦的将头转向一边,泪水已经在眼眶聚集。

蓝衣公子笑道:“你若是知道,那又为何躲在这里不敢回去呢?”

“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徐飞鸿反问道,“你若是我,你会回去吗?”

“我没有牵挂,所以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蓝衣公子讪然一笑。

徐飞鸿哀叹一声,又道:“正因为你不能回答我这个问题,所以你才不会明白我心中的苦楚。”

“那我收回刚才那句话。”蓝衣公子笑得好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孩。

徐飞鸿也苦笑道:“你笑起来很迷人,幸好我是男人,不然一定会被你的笑给迷住。”

笑容转变为自嘲,蓝衣公子道:“我一生没有什么烦恼,可我的笑却时常给我带来麻烦。"

遗忘,就是常常开心的最好办法。

常常笑,会带来好运。

蓝衣公子却把好运当成麻烦。

无语的徐飞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闭嘴。

眼前这人太独孤,行事太干净利落。

酒,最初来源于战争,伴随着争斗流传,有酒的地方就有争斗,与别人争斗,与自己争斗。

酒虽然不能把忧愁全部驱逐,但它可以让人暂时忘记烦恼。孤独是种伤疤,酒能麻木感觉,减少伤痛,在没有找到解药时,只有酒能缓解病痛,解除烦恼。

没有了烦恼,人还记得什么是痛苦吗?

不会痛苦,人又记得什么是功名利禄吗?

不会记得功名利禄,人就会时常开心,时常欢笑。

时常开心,时常欢笑的人才会发觉身边的美好食物。

龙三少,正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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