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开了空调,暑热依然逼人,可随着车子开至一条幽静的小路,郁郁葱葱的将整个区域笼罩,站在阴凉的树影下,也算是消了点暑。

对比起商业区的繁华喧嚣,在江南路附近一带倒是显得格外的悠闲安静,附近居民楼居多,隔着两条街是一排休闲的咖啡馆和快餐店,人烟稀少,空气中飘荡这悦耳的轻音乐。

门口的风铃被吹得“叮铃”作响,咖啡馆今天的生意不太好,座位上零零散散的坐着当地的居民,有的直接把笔记本带来,一边享受咖啡的醇香一边悠哉上网,可就在这个惬意的午后,靠窗坐着的一对男女,环绕在他们之间的气氛格外沉闷。

精致的咖啡杯旁隔着一张一千万的支票,珍妮垂下眼睛没说话,沉默了许久,这才掩去了眸中的幽怨。

“原来我在你心里,充其量只是一个可以用钱打发的女人。”她平静的看着他,目光里透出一丝哀泣,“她到底有什么好?因为她替你生了两个孩子,所以你抛不下他们吗?我知道你是一个非常有责任感的人,但是也只有建立在感情基础上的责任才具有实质上的意义,否则那不是责任,是负担啊!”

她捏着咖啡杯的手狠狠的收紧:“如果你想要孩子,我可以替你生,不管你想要多少个……她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只因为我认识你比她晚?明明她……”

她咬咬牙,对于方明这个人,她一直有所耳闻,伤人,坐牢,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她不明白她到底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女人。

他的脸色几乎在瞬间冷淡下来,执起咖啡杯,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说:

“不会再有孩子,过几天我会去医院结扎。”

珍妮震了下:

“为什么?”

“因为我爱她。”

脑海中浮起她熟睡的侧脸,他的心似乎更软,原本冷肃的面容也因为这一幕渐渐回暖。

一儿一女已经足以。

他舍不得她继续承受生产的痛。

珍妮目光暗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能说服人?她宁可他对方明只有责任,也不愿意听到这种答案。

“这么久以来,你真的一点也没喜欢过我?”

她紧紧的看着他,在这段感情上她是那么的努力,不仅努力对他好,更努力的对他的儿子好,而他偶尔回应的温柔与谢意一度令她心中激荡,可如今回想,这其实不是爱,爱情不会那么淡漠,那么虚无缥缈。

与她在一起,卓然不像一个人,他更像一个从画里走出的人物,一举手一投足间找不到一丝破绽,完美得根本不像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没有。”

男人的声音冷淡清晰,几乎在瞬间敲碎了她的心。

隔着一条手臂的距离,她手指发抖的执起咖啡杯,用力的抿了一口,直到温暖的咖啡滑进胃了,整个人才缓和了些。

“你真无情。”

她话一顿,抬头深深的打量他,面前的男人英俊沉默,看起来极为谦虚有礼,可看似温柔的一个人,残忍起来的时候,却比谁都无情。

又或许他其实就是一个天性凉薄的男人,不易动情,可一旦动了情,那就是一辈子……

她突然有些羡慕他的前妻,那个女人用了十几年的时间终于得等到了他的回应,原本她也可以,哪怕十年二十年她同样耗得起,可他却唯独不给她机会。

目光重新落回那张支票,珍妮面无表情的说:

“我的感情,不是用钱就能买得起的。”

她轻轻摇头,将支票推回给他。

假如她得不到他的人,那么至少要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道风景。

卓然笑了笑,薄唇顿时抿得如刀片般锋利:

“你可以不要,但是我会把这些钱转交给你的母亲。”

珍妮看到他重重抿起的唇,心微微一沉,想想自己耳根子软的妈妈,这钱如果给了她,估计还没捂热就会被她那不成器的兄长抢走。

之前她要跟卓然订婚的时候,根本不敢告诉他,生怕他狮子大开口的的嘴脸,会让自己难堪……

“你非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换言之,这份情她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我不习惯欠人人情。”他又抿了口咖啡,语气淡漠得更像是在评价天气。

珍妮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她本想给两人留一条后路,假如他足够绅士,就应该给她留一些念想……

“我收就是了……”

——

这一觉明睡得很香,醒来的时候闻着满屋子的浓汤味,她咽了口口水,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下床,然后踩着拖鞋摸进厨房。

接近午后,卓然身着居家睡服,正围着围裙给她炖汤,窗外的阳光倾泻而入,照在他身上,一派暖意融融的模样,还真点居家煮男的味道。

他敏锐的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面色一僵,搁下汤勺走来,明没能说话,已经被人一把抱起。

他重新把她放回**,忍不住皱起眉说:“你正在坐月子,不要随便下床。”

那语气真有点像是在抱

怨,抱怨她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怎么还这么不省心。

明噎了下:

“我饿了,你在煮什么,好香。”

“猪蹄通草汤。”末了,他想到她不喜欢猪蹄,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对你身体好。”

明舔舔唇,她确实不喜欢猪蹄,但是在饿肚子的时候,哪管喜不喜欢。

卓然替她舀了一碗汤,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往下咽,时不时的询问好不好吃,味道合不合适,要不要再煮一会儿。

明没搭腔,搁下勺子觑了他一眼。

他突然对她这么好,到底是因为女儿,还是她?

“我要洗头、洗澡。”几天没洗澡,她总觉得身上有种酸味,可这话刚出,立即被某人否决。

“不行。”他边收拾碗筷边答得斩钉截铁,半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任她在一头干瞪眼。

眼瞅着她不悦的目光,他一脸正色的多加了一句:“你在坐月子。”

她哼唧一声:“那又怎样?”

卓然面不改色:“伤口没好,而且会着凉。”

“你那是封建迷信。”

她发火,当年生儿子的时候她特意问过医生,一般顺产后3至5天就能洗澡,而剖腹产是7至10天,虽然她的时间没到,可只要在洗后及时擦干,注意保暖就好。

卓然叹气,回过头商量着道:“再过两天?你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

明想了想,勉强同意,但是她要求洗头。

卓然虽然犹豫,却敌不过她。

也不知他从哪找来一张老板椅,推进浴室让她坐上去,随后又开了浴霸,半蹲在浴缸旁调节水温。

明顺手把靠椅调低,整个人往上躺下,听着耳边“哗哗”的流水声,回头一琢磨,看着他的目光更深。

她想到他以前对自己的态度,那真是一个强硬,不管她服不服,只要他做了决定就绝对不会更改。

可这会儿,他怎么如此轻易的就向她妥协了呢?

正待胡思乱想着,他轻轻打湿她的发,动作格外轻柔的按摩她的头皮,一边洗,一边凑到她耳边询问温度是否合适,力道是否过重……

明有些受宠若惊,被卓然这么伺候……好像还是第一次?

“你……其实不用刻意讨好我的。”

他的手指的力道不大不小刚刚好,摁得她舒服得哼唧一声,闭上眼睛,思绪一放松,这话便脱口而出。

他正专心的替她搓洗秀发,闻言,指尖一顿,而后很快又恢复过来。

“不是刻意。”他闷闷的说,动作极其小心。

他一直想这么做,四年前他没做到的事,如今要好好弥补,往后,他会陪她走完生产以后的每一个日子。

吃饱喝足加上有人给按摩,明舒舒服服的躺在老板椅上,眼皮子越来越沉,索性任他伺候着,自己打盹去了。

迷糊间,她感受到他把她抱出浴室,没多久,耳边传来吹风机的嗡嗡声。

她昏昏欲睡的趴在他的大腿上,困倦的掀了掀眼皮,等到他把头发弄干,关掉吹风机屋内又一次恢复了平静。

午后正是最好睡的时候,明下意识的抱着他的腰打盹,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小巧白净的脸,肉了许多的身子,大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直线,看起来就像一只餍足的猫儿。

凝望着她的睡颜,他目光温煦,一时没忍住的倾下身,在她唇上摩挲。

明迷迷糊糊的回应,张着嘴让他进来……

他似乎受到了鼓舞,吻得更深,也更肆无忌惮……

等到结束,他气喘吁吁的倒在她身上,看着已经睡成一头死猪的女人,摸了摸额上的热汗,有时候遇上一个不解风情的人,是挺闹心的。

之后每隔两天,明便到小镇上的医院上看望女儿,可每一次都被他抱进抱出,回头率不少,要说多丢人就有多丢人……

后来她跟他抱怨,她小腹的刀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那么娇弱,更何况在四年前生晓渔的时候,不到一个星期她就能跑王厉那跟人摊牌,所以她身子骨很好,他不需要过度紧张。

可就这点上讲,卓然非常坚持,他生怕她往后落下病根,神经兮兮的这也不许,那也不行,连明背着他偷吃小油鸡,被发现以后屁股还挨了几下。

明怒了,他到底是她老公还是她老爸?

不!现在连老公都不是!

后来她恼了,撒了欢的跟他闹,卓然拿她没办法,眼瞅着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打不得骂不得,索性一个电话敲去新加坡,把姆妈请来。

老人家习惯铁腕政策,而且就老祖宗传下来的经验,坐月子的方式非常的不科学,别说洗澡洗头,明现在连刷牙都不被允许。

后来明邋遢了几天,终于学乖,她认为与其与卓然作对,倒不如乖一点,和他联盟,趁着姆妈睡下,偷偷把人叫起来,伺候她洗头,好像打从那次之后,她就爱上了他的手法,真舒服,比那按摩院的都专业。

浴室里烟雾缭绕,昏黄的灯光映上了女人的侧脸,她最近恢复得不错,在如此

此精心照顾下,无论是身材还是肤色都在慢慢好转,相信再过不久,她就能恢复从前的样貌。

卓然正在一旁给她擦拭头发,看她昏昏欲睡,一副怎么也睡不够的模样,凑上前低声问:

“要洗澡吗?”

明睡眼朦胧的掀了掀眼皮,懒洋洋的抬起手,却不怎么想动:

“洗。”

“好。”他柔柔的笑了笑,伸手解开她的睡衣扣子……

悉悉索索的水声响个不停,明抱着他的脖子梦到了一只黄灿灿的小烤鸡,可她追着追着摔了一跤,在一阵天旋地转中,她于黑暗中惊醒。

她嗓子有些干,低头看了眼身上新换的睡衣,总觉得自己好像吃了亏,却又说不出问题出在哪,索性伸手按上台灯打算下楼弄点水喝。

谁知在路过书房的时候瞧到里面透出的灯光。

已经是半夜三四点的时候,那个男人却没睡,他正一身黑色浴袍的坐在书桌后,时不时推一推鼻梁上的镜框,目光极其认真的阅读书籍。

屋内很安静,只偶尔传来纸张翻过的声音。

明怔了怔,呆呆的站了许久,假如她不是看到他桌面那一堆的封皮,还以为他看的是什么世界名着。

听到脚步声,卓然搁下手中那本《产后须知》朝她走来。

明留意到桌子上还有几本做了标记的书,分别是《育儿心得》《分娩手册》《准爸爸须知》等等……

她收回目光,心里有些意外,原来这些日子他都在熬夜看这些?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他走过来,高大的身躯轻易的将她笼罩。

明低下头,不得不承认心里是有些感动了,原来这就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照顾的感觉?

她抬头看他,看他格外专注的眼神,脑海中浮出那日他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会向她证明,怎么证明,行动,还是时间?

可没等明想清楚,隔天,她悲剧的涨奶了。

一来,她在剖腹产后没马上出奶,早产的女儿又进了保温箱,更不可能给她吸,所以奶块全堵上了。

明疼了一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却没跟卓然讲,而是第二天把儿子找来。

晓渔同学瞧她一眼,嘴一撇,眼一眯,不乐意了。

他都多大了,早到了断奶的年纪。

明苦着一张脸,心想着儿子不帮她,只能琢磨着在下午跑一趟医院。

谁知门边正站着一个人,靠着墙,姿态悠闲的将母子俩的对方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里。

“明,让我来吧。”卓然撸起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朝她走来。

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着大门一关,阻绝了她能够逃生的路线。

于是当晓渔同学见识到父母开始动手动脚的时候,跑出去敲响姆妈的门。

“婆婆!婆婆!”

姆妈见他急匆匆的模样,真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忙往明的房间赶,门一开,迎面对上的就是明的一只脚丫子。

她正被卓然制服在身下,并试图用脚板往他脸上摁。

“你不疼吗?”他颇为无奈的抓住她的四肢,眼睛则时不时的往她胸前扫。

“疼死也不要你管。”她扯着嗓子怒吼,“卓然,你敢乱来,我就打死你!”

姆妈默默的把门关上,回头告诫晓渔,往后再有这种事不用大惊小怪,这是爸爸妈妈在交流感情。

晓渔同学扁着嘴,似懂非懂的点头,心想他爹妈交流感情的方法真奇怪。

后来卓然从医院里请来了一位通乳师,花了点钱,总算是解决了,可当他想要搀扶着她下床走动的时候,被她狠狠的一推,末了又瞪他一眼,而后自己扶着墙来回走,美其名曰,帮助血液循环。

——

汽车在狭窄的山路上行驶,路面不平,到处坑洼,两旁更是杂草丛生,蜿蜒曲折。

幸好这日没下雨,道路不算泥泞,可尽管如此,依旧勾起了顾倾城那段犹如噩梦一般的回忆。

将近耗费了半小时,他们终于抵达了医院大门,小镇上也就这么一家医院,规模虽小,但是设备很新。

一路往里走,已经有人等在玻璃窗前。

西装革履的男人,看到他过来,他侧身,鼻梁上的金丝镜片在灯光下微微的晃着寒光。

顾倾城站在不远处,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下。

他低下头不知沉默了多久,终于鼓起勇气的迈步。

卓然看着他的目光原本是冷的,可少顷在挪回女儿身上的时候,又变得格外的温煦。

他唇边透着一丝慈爱的笑,凝着女儿小小的身影对顾倾城说:

“那是我的女儿。”

顾倾城又一次沉默,他大气不敢多喘的看着保温箱里的女婴,看她比寻常婴儿要小一点的身子,扬着天真无邪的笑对他摇手的样子……

卓然转过身,出口的话异常冰冷:

“她原本可

以像其他孩子一样的足月生产,可是因为你,她险些错过了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

顾倾城浑身一僵,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拳:

“对不起,是我的错,假如不是我急于求成,露出马脚,也不会……”

卓然冷冷的打断他:

“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

顾倾城喉咙紧缩,身体几乎在瞬间僵硬成块。

周围气氛霎时变得冷凝,安静得甚至能听到不远处的水滴。

偌大的空间里,眼前的男人神色沉静,明明什么也没做,光是在那站着,却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正于无形中向他传递。

末了,他一字一句的说:

“我要你把她还给我。”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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