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珅看上去惨烈,但好在没有伤筋动骨,腿上缝了针,医院里配了点消炎药,第二天王景珅就出院了。

沈灼一只手臂上挂着外套,另一只手上牵着王恭奇,王景珅远远地在医院大厅里看见,心里竟然有一瞬间说不出的动容。

不得不承认,医院是个令大老粗偶尔也会感伤的地方,毕竟人来人往的,大多病患都有亲人、朋友陪伴,自己孤零零一个,有时候看着,确实是会难受的。

只是往年王景珅实在太忙碌,太压抑,这些不足为道的东西都被压制了下去,如今有人等在医院门口接自己,这种微妙的感伤和一些感动竟然又浮了上来。

王景珅快步走了出去,埋头钻进车里,嘀嘀咕咕地抱怨:“哎,我就讨厌医院,这点破伤去什么医院,又花钱又花精力的,哦,儿子给你爸看看,唔……你这小子,怎么感觉胖了?”

王恭奇瞪大他小鹿般的眼睛,小孩子始终忘性大,早忘了前两天还信誓旦旦不要他老子的话,开心地在王景珅怀里打滚。

沈灼上了车,坐在他身边,一只手搭在座椅背上,一瞬间温和强大的气息将王景珅包裹了起来。

王景珅有些不自在,往旁边挪了挪,然后假装专心地逗弄腿上的崽子。

“这两天谢谢你。”

“嗯?”

王景珅说:“楼上小龚虽然是全职妈妈,但毕竟自己孩子也小,一直让她带着奇奇,其实我挺过意不去的。”

沈灼含笑看着他,“哦,不对啊……两天前还要死要活不肯把儿子交给我,这会儿竟然这么坦然向我道谢?”

王景珅反应很快,抬头向沈灼露出笑容,然后拍拍儿子的背,对他说:“奇奇,谢谢叔叔,爸爸回家给你买好玩的。”

叔叔始终是叔叔,不可能代替照顾自己六年的爸爸,王恭奇小朋友前两天秀逗的脑回路总算被掰直了,这两天住在沈灼那陌生的地方让他对自己亲爸言听计从,抱着王景珅的手臂乖巧地说:“谢谢叔叔。”

王景珅喜上眉梢,举起他狠狠亲一口,“嗯,乖儿子真聪明!”

王恭奇小手抱着他老子的脸,也开心得咯咯直笑。

前两天还互相不要的父子一下子其乐融融,让沈灼看旁看得有些好笑。

阳光从车窗里照进来,暖和温馨。

在回家途中的十字路口上,王景珅和沈灼产生了分歧。

王景珅坚持左拐,那是回他自己家的路,沈灼让王屹往右,那是去市中心跃层公寓的路。

两人争论不休,王恭奇小朋友担心地看着他们,一只小手拉一个人,“爸爸,叔叔,不要吵架好不好?”

沈灼摸了摸王恭奇的小脑瓜,让王屹带他下车买小零食吃。

车里只剩下两个人,沈灼侧过头专注地看着王景珅,他毕竟照顾了自己儿子两天,而且似乎把他崽子照顾得不错,王景珅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已经平静下来。

不可否认,沈灼是个很敏锐的人,“说实话我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很好奇,你到底在排斥我什么?”

王景珅咧嘴笑,“沈少太说笑了,我见着你的万丈光芒仰慕还来不及,怎么会排斥你?”

沈灼又气又笑,拍他屁股,示意他老实点,王景珅拎出他不安分的手丢开,沈灼说:“我说了,我们只是普通恋爱的关系,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也不会抢了你儿子,我不明白你这么提防我的意义。”

王景珅说:“普通情侣也不会才见面一个多月就要拖家带口的同居了!”

沈灼想象了下,意外地觉得那场景似乎也还不错,只是嘴上安抚地说:“我只是觉得你现在受伤,又要照顾奇奇,不方便。”

王景珅抿紧嘴唇,沈灼语气很轻缓,王景珅知道这种手段,听似轻缓的语调只是为了不引起他的逆反心理,本质还是想要控制他认同自己的意见,然而王景珅知道归知道,沈灼却是此中的好手,他声音本就带着磁性,低沉得十分好听,王景珅还是慢慢冷静下来,考虑他的意见。

王景珅险些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然而张口那瞬间,他话变成,“你那天在病房这么教我儿子,害我两天都被病房里其他病患像看妖怪似得看着。”

沈灼不觉得抱歉,“我让你转到单独病房,可是你不答应。”

“……”

沈灼耐心地等着他说。

王景珅说:“等到我完全康复,我就带着儿子回家。”

“沈灼,你不让我排斥这段关系,ok,我答应你,但是我们必须约定,在这场你喊停就停的关系里,你不能给我生活带来太大的影响,你不能让我儿子产生误会,他还小,你不可以让他受伤。”

沈灼看着眼前认真地和自己谈条件的男人,他眼帘低垂着,似乎看着自己的手,王景珅大多是从容的,沈灼眼中的他,只有两次是强烈地伪装自己。

一次是被王恭奇推开的时候,另一次就是眼下。

“你很爱他。”沈灼说。

王景珅嘁了一声,“谁会不喜欢自己儿子?”

沈灼按住他的手,“我发现你的面目很多,第一次见到你时你从容具有风度,第一次你为我整理房间时,你就像一只小动物,可怜又炸毛。”

王景珅被他恶心坏了,“滚你妈的,你敢再恶心点不?!”

沈灼笑着抓住他挥过来的拳头,亲了一下,“嗯,这一次……景珅,不要太排斥我,说不定我们能走得意外的远,而我给你的帮助也绝对超乎你想象。”

“……”

“我会对你好,也会对奇奇好,虽然我不能充当他母亲的角色,但我能给你儿子的照顾,比任何女人都要多。你不想给你儿子更好的未来吗?”

王景珅冷静下来,看着沈灼,“你混蛋。”

王景珅的面容很英俊,他骨架是很标准的宽肩窄腰,带着一丝硬气,碎发糊在眼睛前,眼睛深处看不到光,虽然是一身青青紫紫,却是让坚毅和脆弱更好地糅合在了一起。

沈灼叹了口气,把男人抱进怀里,“哎,真是拿你怎么办好。”

王景珅说:“滚。”

沈灼哄着说:“是我说错话,我是想对奇奇好,不是因为你和我的关系。”

王景珅还是说:“滚。”

沈灼撩开他的刘海,亲了一口他的眼皮,动作亲近温柔,王景珅心神动摇了一下,终于说出心底的话,“我不是男妓!”

“嗯,你不是,是我情不自禁。”

王景珅成功给他气笑了,“你他妈不要脸。”

王景珅最终被沈灼拐回家,带着自家崽子。

王恭奇还小,沈灼不打算让他太颠簸,所以三个人在市中心的跃层公寓住了下来。

王景珅在平生最讨厌的医院里住了两天,浑身都不对劲,只想往**一倒,结果被沈灼捞了出来,塞进浴室里,美名帮伤残人士洗澡,实际对他上下其手,占足了便宜。

王景珅一个大男人被沈灼扒光了像小孩一样抱在腿上,甭提多尴尬了,尤其浴室外时不时传来他崽子的声音。

“爸爸,你们洗好了没?”

“奇奇,等会,你妈妈马上就好了。”

王恭奇哦了一声,王景珅打算来个同归于尽,一头磕向沈灼的脑袋,两个人顿时都晕眩了一阵。

沈灼皱眉,惩罚地一把握住王景珅的鸟,王景珅疼得弹起来,正要揍人,被沈灼拉开腿,跨坐在他身上,屁股下就是对方硬邦邦的□□……

王景珅来硬的不成,摆出可怜兮兮的脸说:“我腿疼。”

沈灼笑话他,“你怎么短短几天,到处都疼?来,让我看看。”沈灼提起他的腿,王景珅差点重心不稳摔下去,只好别扭地抱住沈灼的脖子,沈灼装模作样看了一会儿,吹了两口气,又在缝针伤疤的皮肤周围舔了舔。

王景珅气息不稳,却也不忘讥嘲他,“沈少,对着这么丑的疤你都啃得下去,你也太重口了吧。”

“孩子他妈,你说什么?”沈灼笑着,不为所动。

王景珅投降说:“我可不想出院一天又回去缝针,你收敛一点啊……”

沈灼说:“好的。”

王景珅穿上干净的浴袍。虽然过程中被人占尽便宜不太愉快,但从结果来看,他被沈灼伺候得还是算得上舒服的。

尤其想到第一次来这儿,被沈灼上了后还得做牛做马给他收拾屋子,王景珅脸上的笑容越发有深意了。

晚餐的时候,他对沈灼说:“我儿子以前的饭菜都是给楼上小龚一点补贴,她做自家的伙食时顺便捎上我们的份,所以保证卫生和营养的。我儿子不吃外面的外卖,也不要家政来做,你知道这年头家政欺负主人家孩子的事数不胜数了,你说,这事该怎么解决?”王景珅愁眉苦脸的表情十分逼真。

沈灼很大方,说:“那我做。”

让一肚子坏水准备说服沈灼给自己做牛做马的王景珅愣了愣,摸了摸鼻子,傻乎乎问了一句,“你行不行啊?”

沈灼亲了他一口,撩着袖子进了厨房。

王景珅回头,就看到王恭奇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王景珅顿时就冒火了,想说沈灼这么好说话,是不是看到了他儿子在旁边,故意亲给他儿子看的。

不料王恭奇却说:“爸爸。”

“嗯?”

“叔叔是我妈妈吗?”

“……”

“小朋友们家里都是妈妈烧饭的,叔叔烧饭,他可不可以当我妈妈?”

王景珅奇妙地痛并快乐着,最后摸他脑袋说:“不是。”

沈灼有一句话,说的很实在——他怕沈灼抢走他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