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另一个谎?”林微抬起头来,刚才平淡的脸蛋骤然变得青白青白的:“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我又骗你什么了?”

聂皓天:“我已知道你身份的真相,一个死去的人,你根本无法假装,所以,你就让她假死。只要我再次相信你是林微,我又落入你们的陷阱?”

“真是够了。”真是不可理喻,她懒得和他计较。

真正拥有全部真相的人,并不会太急的揭晓真相。她要看着迷雾揭开时,这男人那悔恨交加的样子。

而且,以他现在的疑心,她即使把心挖下来,他也觉得是黑的。

“是,我是郝清沐,我现在问你,我在你的身边,骗到什么了?又赚走什么了?”她恼怒的起身要走,但又折回来,把湿毛巾拍到她的脸上:“滚远点,我要睡觉。”

“你……”他是欠了她吧?

这明明是他开的房间他的床,但她却就这么让他滚远,自己睡得香甜。

和一个女人抢床睡,这在聂首长来说是头一次。虽然脑里闪过把她拖下床的冲动,但是看着她的脸,想着她刚刚的话,他便只能陪坐在她的床边,望了她整整一夜。

理智让他明白:不能轻易相信。

但是她的话,却的确严重影响到他的判断。

如果微微是假死,如果她真的是微微……心灵里一处细小的角落里微微蠢动着,让他抑不住的感到紧张,手伸出去,在她围紧的被子上轻摩。

有她的地方,就连被子的温度也格外的暖人。

也许,那个关在秘密地点的林和言,除了做饭桶之外,还可以有另外的用途。

林微培着赵长虎复诊。他从洗手间出来,走廊的过道里却没有她的身影。他拔她的电话,居然关机了。

他觉得有诈,这两天的相处,林微虽然整天漫不经心的和他谈笑风生,但是却非常有责任感的,坚持做到寸步不离,此刻,却荒唐的失踪了?

他找遍了医院的大厅诊室、楼梯暗角,始终没见她。怀着疑惑的心,他凭直觉走向医院后方的红树林。

西区医院后面便是一片天然的红树林,因为是n市的湿地自然保护区,虽然闹市几经扩建,周围城市森林围绕着,却幸运的存活下来,没有被破坏,而是建成了一片繁茂的自然湿地红树林保护区。

红树林枝繁叶茂,但树种却并不高耸,被修葺良好的林场外,青石板路延伸向里,直达湿地的深处。

绕过可供游人浏览的保护区,湿地的深处便行人禁足。几只野鹅在湿地的泥洼里展翅,却扑簌着飞不高远。

林微红衣的一角,隔着红树林疏落的叶子,映进眼帘。他皱眉,屏息隐蔽地潜了过去。

他毕竟是一位军中上将,再老迈身手也不同于寻常百姓。他隐藏在树后,前方林微的声音传来,压得很低的嗓音,却是极急促的语调:“我不会杀他的,不管如何都不可能。”

“聂皓天不死,就是宝贝死。”林中的人转过身子,暗沉的淡色日头照在他的身上,阴鸷的脸色像污了一层黑云:“这几天,又跑去和他复合,情到深处,舍不得了?”

“我从来都舍不得他,你又不是不知道。”林微咬着唇,完全不打算妥协。

“你一直敢于抗拒我,是因为明白,我再狠心,也会善待小臻吧!的确,我会心疼舍不得,但是他却不会。”狂讯向外轻轻一挥手,恭敬的低了低头,阳光下走出高大的男子,油亮的黑发,道貌岸然的脸,眼睛却如狐狸一样狡猾。

赵长虎的心一下子沉甸甸的,握着树干的手微微用力。这突然而至的人,竟然是常委班子里的大红人,有心角逐天下的备选王者——徐展权。

徐展权阴冷的脸上没有表情,只哼道:“经狂讯提醒,我重新找人检验过赵伟恩的尸骨的dna,证实当晚爆炸被烧死的人,不是赵伟恩而是个替死鬼。”

“啊?怎么可能?”林微作惊诧状,徐展权瞪着她,威严十足的道:“聂皓天以为瞒天过海,便可釜底抽薪,但是,我没这么好骗。”

“徐部长英明,谁能骗得过你啊。”林微点头,又咬牙非常气愤地:“聂皓天也太狡猾了。”

“哼,现在你有两个选择:1、杀聂皓天,2,”

“我选二。”

“好,那明天你杀掉赵伟恩。”

徐展权这句话掷地有声,林微无助的望着狂讯:“赵伟恩关哪儿我都不知道,我怎么杀得了啊。聂皓天现在对他,肯定像宝一样保护着,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赵伟恩人头不掉,那就让你儿子的人头落地。”

“什么?”林微惊咦,声音失控的颤抖着:“狂讯,你怎么可以?”

你居然把宝贝的秘密交给了徐展权?你这不是让他送死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狂讯把脸转过去,不去看她惨淡的脸色,却见隔了5棵树的距离,似乎有暗影浮动。

徐展权一挥手,树后,孩童的哭声越来越近:“妈咪,妈咪……”

“小臻……”她失控的飞扑上去,一支手枪却顶在她的腰间。她泪影模糊,但见小聂臻被人提着领子,跪在不远处的小树前。

“宝贝。”她哭泣着,却被挟持着迈不开脚步。双手被徐展权的手下反转着锁死,面前的小臻被歹徒按着身子,头抬不起来,只能茫然无助的呼唤着:“妈咪妈咪……”

宝贝儿,是妈妈的错,是妈妈无能,救不了你!她以为,小臻被狂讯所挟,也只是换了个地方让人抱养,终有一天,她能想到办法救他出来。

但如今,此事竟已由徐展权插手,那么小臻的生命就……

“小臻……”她哀嚎,前方突然使力要向她奔来的小臻却被人反拖了回去,他被那人半吊着抱起,想要大声哭喊“妈咪”,嘴巴却被密密的捂紧。

徐展权看着她哭得肝肠寸断,迎着她仇恨的眸子,他毒辣地:“此前,我不知道狂讯竟有这么一张王牌在手,所以才误了这许多时机。狂讯心软,但我却会好好的利用。”

“姓徐的,你不得好死。”她徒劳的挣扎,手却丝毫不能动弹。

狂讯睥一眼挟着她的男人道:“放开她。有小孩子在手,她还能飞了?”

徐展权打一下眼色,林微的手脚回复自由,便要往宝贝的面前奔,却见抱着小臻的歹徒,持枪指在小臻的头顶。

她登时软在原地,摇着头,又咬牙:“好。我帮你们杀赵伟恩!”

“这才是聪明的合作的态度嘛。”徐展权微笑,狂讯却突然持枪向着红树林外射击,藏身在后的赵长虎,如离弦之箭般向前奔出,手里早就抓住的大石块直直的向着徐展权的额头掷去。

石块来势甚凶,力度十足、角度精准刁钻,徐展权额头登时见血,直直的向着侧边倒,虎爷大喝一声:“皓天,你掩护我。”

聂皓天?徐展权一众人等均吓着向侧方一闪,林中却静谧的不见回响,而赵长虎却迅猛的攻到面前来。

擒贼先擒王,他和林微如今身处劣势,他要反败为胜,便得控制住徐展权。他如猎鹰般精准的动作却在触到徐展权的衣角时停住了。

一支手枪指着他的头,他愕然回望,林微红着眼睛,沉痛的望着他。他惨然长叹:“林微?”

“对不起,虎爷,我没有办法!”她哽着嗓子,他随着她的目光望向树林的另一方。树枝被风吹得瑟缩,一个便装歹徒紧紧的钳住一个孩童,孩童的左臂正涔涔的渗出鲜血。

“虎爷,他们要杀宝宝,我,我不能……”她看着虎爷,苍白的老人手里随手扯的棍子尖端尖利,差点便架中徐展权的颈脖。

徐展权从地上爬起来,和狂讯站到一块。他抢过狂讯手中的枪,反指着林微:“杀了他。”

“不,不……”她咬着牙摇头,手上的枪把剧烈的颤抖着。徐展权手指再一挥,聂臻痛哭着尖叫。

“不要?”她疯狂的尖叫着,枪转向对着徐展权,徐展权冷笑着:“开枪啊。让你儿子陪我上路。”

她摇头,茫然无助,像个被枪指着全身要害的可怜人:“求你放了他。”

“杀了赵长虎,我就让你儿子活过今天。”徐展权阴险的望着赵长虎:“虎爷,你今天看了不该看到的,所以,你只有死。”

“林微开枪……”

林中突起飞鸟,湿地的白鹅也引颈长啸。一个歹徒在后方大声报讯:“是聂皓天。”

“撤。”几乎在那一瞬间,徐展权和狂讯向着红树林的后方退。徐展权与自己人会合,迅速抓起聂臻,手枪指中他的头:“林微,我数三下,开枪,杀了赵长虎。”

“不要……”她举枪向着徐展权,徐展权心一狠,手指扣向板机。林微立时把枪指向赵长虎,耳边徐展权在发号:“1、2、3……”

“嘭!”树林内一声枪响,还夹着一声孩子的哭声,纷乱的脚步有秩的从反方向冲出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