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晓觉得这个时候落井下石也够了,安慰他道:“可是林微不是彩云啊。彩云是一介平民,理解不了我们当兵的忠诚热血所为何来。但是,微微曾经是你的238,是猎狼分队的尖兵,她必然能够体会。大敌当前,家国天下与儿女私情,必然得有所抉择。238她,不会怪你的。”

“可是我,会怪我自己。”他仰头对着长空,忿满的心即使在这广阔天地,也得不到任何的舒展。

“我一生掌控战局、掌控别人的生死,到头来,我却没有好好守护她,没有好好保护我的儿子。”

“晓子,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哗,居然到达自卑的程度?陆晓前半生,虽然经常在聂皓天拽翻天的时候暗下毒咒:希望他有一天能摔个狠狠的,让他也可以在旁边拍拍手掌,看看笑话。

但今日,看着聂老大颓蓝,他心中只有无奈的同情:“你啊,儿子不是还在吗?女人不是还活着吗?相比于4年前,林微堕海,今天的事不就小儿科吗?林微,她在狂讯身边多年,又有宝贵的利用价值。她终究还是会回到你的身边来的!”

对,她始终还是会回来的!

林微和狂讯回到他的地方,狂讯给她扔来干净的衣物,她进去换上,出来说问:“我要见聂臻。”

“你要是这么想见我,我就安乐了。”他冷嗔,却还是带她走向后院。

农家后院子里繁花似锦,一个小小的身子正矮在花丛的正中,头向里面“唧唧”的叫着。

林微心头一热,扑的向前直奔过去,不小心却绊到脚下的一条藤蔓,身体不受控制的向着聂臻的方向扑倒。

被她扑倒的小身子,伴着她一起在草地上滚了两滚,她抱着怀里小小的人儿,不由自主的叫唤:“宝贝,宝贝,是妈咪,妈咪啊!”

“知道了知道了。”被压在身下的小家伙没的推她,却反而抱得她紧紧的,嘴里比她嚷得更欢:“妈咪,妈咪,呜呜呜……”

狂讯看着抱在地上滚作一团,开心得咋呼咋呼的两只,心头在愧,慢慢的向后退出她们的世界。

她抱着小家伙坐在草丛里,捧起他的脸细细的端详,抚着他脸上的肉肉,不禁又伤心道:“你看瘦得,妈咪心都碎了。你还是不吃饭饭吗?”

“吃啊,我怕逃跑的时候不够力气,所以,每顿都吃很多。结果……”他苦着脸,摸了摸肚子:“昨天还吃坏肚子了。”

“啊?”

“拉了半天。”

“噢。”她又难过,这么小的一个,却要在敌营里小心应对,还得照顾自己的身子,以备逃时有力气。

他本应该在首长的庇护下,快乐无忧的长大的啊。

伤心的表情被小家伙捕捉到,他摇了摇妈咪的臂,双手环上去吊着她的颈,在她的耳边细声地:“妈咪见到我爹哋了吗?”

“见到了啊,妈咪一直都和爹哋在一起。”她老实的回答,眼里漾出微光,小聂臻忽而就生气:“你不是说过他是大英雄,大首长吗?为什么都不来臻儿的?他是不是不喜欢臻儿,不想救臻儿啊?”

她心酸的抱紧了他:“不是的。他是大英雄,所以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英雄当然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干。”他低头嘀咕,她欣慰他的懂事,才想表扬他,他又哑声哑气地:“可是,还有什么事情能重要过自己的臻儿?”

“是啊。没有事比臻儿更重要了。”她苦笑着抱起他,在怀里颠了颠,与他一起走在草地上:“他会来救臻儿,臻儿乖。”

“我已经很乖了。”

是的,臻儿你很乖,爹哋一定会救我们回去!

才走进内室,一双大手突然就伸过来,聂臻本能的双手更紧的环紧了妈咪,而林微用尽全力的拥抱,却还是被别人把臻儿扯了过去产。她握着小臻的腿儿,听着他惊恐的哭恸:“妈咪,救我。”

她看着重新被夺离怀抱的孩子,在哭声中与她越来越远。再坚强再聪明,他也只是个孩子,为什么要他承受这样的恐惧和伤害?

她木然的流泪,看着落日余晖慢慢的把他的身子送远。右手臂突然传来剧痛,她尖叫,却更有两人过来把她压住,狂讯的刀尖在她的肘部刺得更深,刀尖在她的肌肉间挖剜的痛楚几乎让她晕死过去。

模糊里,看到狂讯的手夹着一只小小的监控器。他笑得阴凉:“聂皓天,从今开始,你真正和她隔绝了任何的信息。”

定位监控器,自她回到聂皓天身边后,便被装上的监控器,此刻离她而去。

10分钟后,郊区一间村屋被特种兵猎狼分队悄然包围。谨慎潜入屋中的特种兵们,只看到凌乱但几乎已清作一空的空屋,和内屋里隐隐的血迹。

才走近那滩血水,屋中传来极微小的“嘀答”声,赵天天大喝“退”。

屋内突起爆炸,火焰迅速的烧遍全屋,花园,厅堂,所有的痕迹都被烧成灰烬。

聂皓天望着屋内的熊熊火光,沉重的道:“晓子,我再次失去她们了。”

监视器里,林微的信号一直停留在那间烧成灰炭的村屋里。他握着被烧坏的监控器,再一次感受到恐惧:他再次失去了她们,她再次与人海相隔,生死两茫茫!

“收网!”他对着天空长叹,眼神却坚定,坐上车子,拐向军事检察院的方向。

狂讯在电话里扬声笑:“徐部长,告诉你两个好消息,要不要听?”

徐展权不耐烦地:“有事快说。”

一刻钟前,他的人正监察到聂皓天与陆晓的车子拐进了军事检察院。能让聂皓天亲自上门的事情,必然是大事。

聂皓天不会是要告他吧?毕竟姓聂的手上的掌握了他的太多不法证据。

狂讯:“第一个好消息:你手下有内奸:全昆。”

“哼,这也叫好消息?”

“内奸还没酿成大祸,便被你揪出,这难道不是好消息?”狂讯冷笑:“你日前派全昆来试探我,踩点聂皓天儿子的藏身地点。表面是不相信我,要见活的人质,但其实他身上装有聂皓天的追踪器。我们小部队还没退,猎狼的人便已暗中截劫了。只是因为人质在我手上,他们还没轻举妄动而已。”

“所以说:全昆果然是内奸。”徐展权长叹气,可见赵天天昨天给的情报并不是假的,而全昆既然也叛变,那当然就留他不得。

他杀机已起,声音阴冷:“狂讯,第二个好消息呢?”

“这个消息,应该是个坏消息了。”狂讯:“蓝部长,和你有何交情?”

“没交情。”徐展权奇怪地问:“蓝爷他虽然机智儒雅、家族势力强大,但一向行事低调、作风温厚亲和,是班子里的老好人。”

“这个老好人,就没有一丝争雄的野心?”

“应该没有。”徐展权眉头已皱得很紧:“你是什么意思?”

“徐部长啊,既已上到你那样的高位,哪会有人没有野心?”狂讯叹道:“我确认,蓝部长才是聂皓天的亲密盟友。而且,我大胆猜测,蓝聂的结盟,已旷日持久。”

徐展权放下电话,心中惊骇。如果说聂皓天与蓝部长已结盟多年,那么这阵子以来,聂皓天和他、和项胜文的所谓交好,都只是烟幕。

也就是说,蓝聂二人,已为今日之事,筹谋多年?

这棋局,蓝聂二人,竟比他铺垫得还要早,还要隐秘、还要阴狠?

早就撒开的大网,看来今日已要提早收网。

“杀了全昆。”徐展权放下电话,身边刘小晶木然道:“为什么要派天天杀全昆?”

“他如不杀全昆,便是假意背叛。如若真的杀了全昆,即使他对聂皓天还有情份,也只能选择背叛。”

她闭着眼睛轻叹:“赵天天这颗棋子,还有更大的用处。”

“那当然。”

全昆正欲上车返家,电话里传来讯息:“身份已暴露,徐展权要杀你。去华侨广场,有人接应。”

全昆冷汗颇出,双手颤抖着拔打方向盘,一踩油门,车子向着华侨广场的方向飞驰。马路上,急速撞来两辆黑色车子,他闪开,与车子擦身而过。

前后又再有几辆车子向他围堵,果如聂皓天所示:徐展权要杀人灭口。

他慌张但并未失据,聂皓天既要护他,派人在华侨广场接应,只要他能安然到达华侨广场,便能化险为夷。

这一刻,他忽而庆幸,自己最后投靠了聂皓天。最后时刻,他总算站对了队伍。以徐展权的自大鲁莽,最后必不是深沉冷狠的聂皓天的对手。

凭着多年练就的身手,他在车海里穿插,成功甩开后方车子几里远。跳下车子,他急奔走进华侨广场。

华侨广场人满为患,离他所处的走廊约摸几十米的位置,便是一场小型的签唱会。当红歌手黎浩,正在此为新专辑作大型宣传。

大批粉丝正围聚在高高的舞台前,欢呼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黎浩轻拔吉他弦的乐声,像浅水一样流淌。走廊外,黄昏的霞光洒在檐顶,是个好天气。

他急步想找隐秘的地方藏起,举头四处寻找接头的人。走廊立柱的侧方,赵天天长身倚立,一身纯黑风衣被风扬起下摆,极潇洒俊朗的猎狼尖兵,带着张扬的气焰:“全队长,别来无恙?”

“赵哥,有人要杀我。”全昆向着赵天天的身边举步,却见赵天天眸色阴冷,隐在袖中的黝黑枪把微露:“徐展权派我,今日来了结你。”

“赵哥,你不能……”全昆向侧方退,奔向人群之中,被销声枪支击中的左臂疼痛不堪,他顾不得回头,抬手持枪向后扫。

枪声响在这喧闹的广场,守在黎浩外围的粉丝向着他的方向望过来,恐慌从人圈的最边边迅速向着正前方弥散。

全昆如一个血人一样向着人群里扑:“走开,走开!”

“啊……”不绝的尖叫响彻广场,全昆的耳边响起聂皓天的警示:“到舞台,公开化。”

对,公开。全昆获得救助,在侧边拉了个粉丝挟在臂前作掩护。人群太多,乱七八糟地到处奔逃的人群,是他最好的掩护。

只一会儿,一个身中多枪的血人站在舞台上,他抢过黎浩握在手里,还来不及丢开的话筒。

全昆身中多枪,但死亡的恐惧盖过了**的疼痛,他对着话筒高声道:“部长徐展权要杀我灭口,我要把他的罪行公诸于世,他……”

“嚏”半空中无声的划过流弹,一秒钟前还奔跑迅速、声若雄钟的全昆倒在舞台上,他向后坠倒的身子压在黎浩的身上,黎浩从血水里爬出来,惊愕大叫:“救命啊,救命啊,杀人了……”

现场陷入短暂的寂静,又转至惊骇的逃亡。每个人都想逃离这个要凶案现场,血迹纷飞、枪弹随时会破空而来的地方,没有人敢作停留。

现场扑上几个特种兵装束的兵士,不一会儿便把全昆的尸首抬走,还顺便把黎浩扔了上车。

“我冤枉啊,我是受害者啊,特种兵哥哥!”黎浩大哭大嚎,吓得胆子都丧了:“我是好人啊。”

“你是现场目击者,有义务配合调查。”

“我就是个路人。”黎浩欲哭无泪,吓得还在打哆嗦。今天的新专辑发布会,却偏挑中了这么个倒霉的日子。

一个兵哥哥很客气的鼓励他:“放心,你这张专辑会大卖,你的威名也会传扬四海。”

黎浩登时哑火。也对,什么新闻绯闻艳照,及得上他今天签唱会的风光啊。

他的这个签唱会,不登几天头条,对得起那满场乱飞的子弹吗?对得起他现在身上无辜染上的血吗?

这是发家致富,成名立万的最好良机啊。黎歌手突然就不嚎也不叫了,立马取出手机来:“linda,马上把今天的签唱会制作成碟,向广大媒体散发。我这下,起码要占1个月头条。”

linda在那边很兴奋:“不用了,现场很多媒体早就写稿子了,粉丝们的手机视频和相片,已经在网上疯转了。”

“哗靠,这才几分钟啊!”黎浩惊叹,对着侧边的兵哥哥道:“谢谢你哈。”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自己挑了个好日子。”

狂讯看着网上铺天盖地的消息,虽然全昆在黎浩签唱会上遇袭身亡的消息,官方已暗里作出遏制。在事情传开的一小时之后,官方网站或大小网页,已不再以醒目标题报载,也不准再用血腥相片或视频搏眼球。

但现今的媒体力量,实不是轻易便能控制。现在,即使是境外的传媒也加入了讨论阵营,更别说国内的民间论坛、空间里屡禁不止的图片了。

徐展权杀人灭口,旧日爱将全昆伏尸当场,神秘杀手隐在人群等各种消息,已伴着黎浩的新歌,唱得街知巷闻。

这一场高高在上的权力搏奕,终于在阳光下隐露冰山一角。

据传,徐展权已正式被隔离,软禁在家中,不得再轻举妄动。又传,徐展权正式向军事检察院提出抗诉,指认杀害全昆的真凶另有其人,实为聂某某。

一时间,谣言满天飞。

狂讯愤怒的把酒杯向墙上砸:“徐展权这个笨蛋。”

林微淡然看他:“全昆手上握有太多的证据,又被聂皓天要挟,徐展权自然要除去他。不然,他又会是另一个赵伟恩,成为指证徐展权的人证。”

“如果忍下一时,等大事已成,不管全昆还是聂皓天,手里握着再多的证据,也不能动徐展权分毫。他们这一路,有哪一个人能身上干净?现在互相牵制,互相制衡,等到势力已成,才可发力攻击,这才是上策。徐展权本就笈笈可危,却还要轻举妄动,这不是送死吗?”

“的确,现在全世界都认为,全昆已被徐展权杀人灭口。全昆也算机智,临死前还晓得在媒体前将徐展权一军。”

“你以为是全昆临时机智?这明明是聂皓天的计划。让全昆在大庭广众之下爆秘密,再至被杀害,这才完美的让世人相信,徐展权逼不得已杀人灭口。”

“是的,这确实是我男人的行事。和他作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林微很赞赏的点头,难得灿烂的笑着:“狂讯,隔了这么久,你才发现自己跟错了主公、站错了队伍?”

狂讯真想一巴掌扇向她,但她闪亮的眸子像颗钻石一样,让他恼怒的心狠不起来。

“我和聂皓天,从来就是私仇,无关国家大事。”他冷硬地:“不管他成功到什么位置,我也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玩呢。”她不相信的走向后院,才不管狂讯在这边的政事纠结。她要陪宝贝儿打游戏呢。

宝贝儿游戏是高手,这大概得益于他老子的遗传。虽然他从不曾与首长爸爸相处过,但他血液里流淌着的智慧,却确确实实的来自于聂皓天的种子。

所以,他在不到三岁时,居然就用狂讯的私网撞进了她和聂皓天两个人合力建起的几重密码锁定的军事空间,还发了个“hi”。当时小宝贝的这一次神来之笔,吓得狂讯半死。

因为那时候的情况,实在不宜向外泄露林微还活着的消息。虽然狂讯及时退出了空间,但后来在与聂皓天重逢后,还是听得他这么一说:就是因为那一声hi,让他坚信她还活着。

唉,他再聪明也想不到,这是他的儿子向他发出的第一声问候吧!

林微的心中不禁升起缠绵,她用手抚着小家伙又黑又软的头发:“妈咪陪你玩?”

“狂讯坏东西。”小家伙却把游戏机向外面砸。

发脾气?她关注的望着他,他嘟嘴:“这东西没网,联系不到爸爸。”

“当然了,狂讯怎么可能会让你碰网络的东西呢?”她狠狠的揉他的发:“谁让你以前,老是在他的面前显摆,说自己是电脑天才?”

“呜!”小家伙闷声把头埋进妈咪的肚肚里。

都怪自己臭美啦,整天炫耀自己是技术流,还不够三岁的时候,狂讯便把所有可能让他联上网络、无线电的机会都堵死了。

“别伤心,那时候,你还小,你还不知道他是个坏人。”

小家伙好奇的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妈咪,我爹哋也是坏人吗?”

“怎么可能?”她抱着他的胳膊摇:“你爹哋是大英雄,是世界上最聪明最正义的人。”

“他要维护世界和平,所以才没空救宝宝和妈咪吗?”

“呃……”这么大顶的高帽啊。

不过国家和平,才能世界和平,宝贝儿这话也说得过去。她慈爱的抱着他,有着短暂的心满意足:“你爸爸,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小宝贝仰脸肯定地:“一定的,很喜欢很喜欢。”他伸出尾指向她勾着,她甜笑着和他勾手指画押:“嗯,一定。”

徐展权安坐办公室内,项胜文一脸寒霜:“你怎么就能做出这么鲁莽的事来?”

“你指的是全昆被杀的事?”

“还有什么事?”项胜文冷声凶他:“我和你虽无过深的交情,但你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在这太平盛世,故意造出乱局。现在四海之内外,皆看我们的笑话。你真是笨到令人胆寒。”

徐展权冷笑,怒声对着项胜文:“这个局是聂皓天做的,是他故意安排全昆走进签唱会的人群,是他故意在全昆诬蔑我之时,一举击杀。像现在这样,我百辞莫辨,公众早就认定了我便是杀人灭口的真凶。”

“哈哈,那也要你笨,才进他的圈套。”项胜文扔下狠话:“不管你我关系如何。但是国家大事,我必公正公平,打击罪行也绝不手软。”

项胜文拂袖而去,徐展权气得咬牙切齿:果然是虎落平阳人人欺。此前项胜文还和他客客气气,现在他一朝失势,便立马被拆掉高桥,与他撇清关系。

“聂皓天,项胜文,我会让你们知道,谁才是最终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