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本着沉默是金的原则,以不变应万变的时候,唐蓉峰放下碗筷説话了。

“婉清姑娘,天云派很感谢姑娘等的救命之恩。我们知道姑娘也是在赶路不好再叨扰,只等白师弟醒来我们就回青隐峰。”

青隐峰?应该是天云派的所在吧。唐蓉峰這么一説吧,我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這倒叫我一时语塞了。搜索枯肠,总算找到了应付的话:“唐师姐竟説些生分的话!這几天就好好休养,别想那些离别的事……”

见我的话并未有什么影响力,我便换了个句式:“吃饭吧!”

闷闷地就吃过了早膳,就洗晁儿的血衣去了。刚一脚踏出正屋门槛时,唐蓉峰和洪乘云后脚就迈出了农舍。也不知道是要去哪。不过金镖头既然给我忠告叫我别再和天云派牵扯在一起,那还是少问几句。便和红绫到农舍前的小溪边洗衣服去,我让月暇帮忙照看下颜儿和晁儿,免的颜儿又要捣乱。

晁儿的衣裳沾上的血迹又多又浓,大约一顿饭的时间我才洗干净。

“颜儿……你有没有给月暇捣蛋啊?”

我晾完衣服还没进门就喊道。可话音一落,前脚一进门,就瞧见月暇慌乱地从晁儿边上站了起来,手上的布巾也掉进了床旁的洗脸盆里。月暇被布巾掉落的声响又惊了一下,回转身看我。

我虽然心里总觉的月暇怪怪的,但這时候也不好説破,连忙上前説:“月暇,你怎么啦?”环顾四周颜儿也不在我又问道,“颜儿呢?”

月暇才稍微镇定下来説:“颜儿在东屋和唐姐姐他们玩呢。李大哥又和金镖头出门去了,我就只好来照看白公子了。”

説着,月暇两颊羞红,這景象像足了当初暗许芳心于女扮男装的我的场景。莫非,月暇对晁儿……

我拉着月暇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微笑道:“這倒难为你了。”

“婉清姐姐不要這么説,你们愿意带我去施北堡,我帮忙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只怕不是因为這个原因的吧?月暇正值妙龄,容貌姣好,而晁儿也正青春年少,帅气潇洒,又曾在潞州替她解过围。這丫头芳心暗许也是人之常情。但是月暇是典型的古代淑女,娇羞矜持,还是静观其变吧。

于是我便説:“好了,月暇,我们去找颜儿吧。”我起身将布巾捞出拧干,晾到洗脸架的桅杆上,才要拉着月暇出门去。

月暇却回转身望向晁儿説:“可是白公子他……”

我嘿嘿笑了两声道:“那你留這儿,我去叫颜儿……”

我故意拔腿就走,月暇一紧张,脸又涨红了。

“婉清姐姐,等等我啊!”

我掩口偷笑。

还没进东屋,就听见唐蓉峰喊道:“大师兄,你醒啦!”然后,两个男声同声道:“莫师兄,你醒啦!”又是听见几声咳嗽声。我连忙也加快了步伐,一进门,就瞧见大家都围着床转。颜儿侧脸一看到我,就欣喜地向我奔来:“小姐!”

大家转头见是我,也只是点头示意,并没了先前的热情。我上前説道:“是莫大侠醒了吗?他还好吧?”

等我凑到前头的时候,唐蓉峰却説:“我们大家还是不要聚在床头了,让大师兄,好好歇息下吧。”

這分明是在下逐客令,我只好説:“那莫大侠好生养伤,我们先回去了。颜儿我们走吧!”

颜儿自是不知道我们之间复杂的关系,笑嘻嘻地还和唐蓉峰打招呼:“唐姐姐,颜儿走了。明天再找你玩!”

唐蓉峰只是很礼节地笑了一下道:“不送!”

话都到這份上了,我也不好多説什么,拉着颜就走了。心里是有点气恼,我萧婉清自问没有对不起他们天云派,何苦处处排挤我?

我气得胸闷,拳头握得紧紧地。月暇刚刚开始一直是坐在边上注视我,似乎也不敢招惹我。颜儿则是自顾自地在地上玩沙包。许久月暇才颤颤巍巍道:“婉清姐姐别生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

我见月暇這么怕的样子,半嗔半笑道:“我有那么可怕吗?”

月暇知道我已经消气了,笑逐颜开道:“姐姐……”

……

又是过了半天,就听见东屋一下子热闹起来,许是俞远峰也醒了。屋里传来细语声,像是在询问什么,説着説着,突然又是厉声责骂。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用过晚饭,我们几个人便在屋里闲聊,没多久就听见敲门声。然后是一声很柔和的女音:“萧姑娘,请开开门!”

是唐蓉峰!她来做什么,她不是要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吗?但我还是起身开了门。我一开门,唐蓉峰就退到了一男子的身后。那男子年纪大约二十四、五岁,方脸,粗眉大眼,身材魁梧,但是此时右手需捂着左胸,分明是受过重伤的样子。我连忙让道:“快请进!”

男子进门了,身后就尾随着黄飞云,先前同在病榻上的莫超峰莫大侠和一直掩着口的黄飞云,看他似乎很想咳却又强忍着,忍得脸涨的通红。

“请坐!”我自己坐下后,才对他们這么説。

俞远峰便也坐了下来,小屋里没什么椅凳,月暇是起身让了座,可人家不领情。便就让饶有兴致的颜儿坐下了。

之前虽没仔细瞧过俞远峰,但我却认得莫超峰,便知他就是西宗的大弟子俞远峰。遂客套地问道:“不知道俞大侠前来所为何事?”

俞远峰一听我开口便起了身对着我鞠躬,我一下子慌了,他怎么给我這黄毛丫头行礼?

却听他説道:“请姑娘念在小师妹年少轻狂,礼数不佳,冒犯了各位,还望姑娘海涵。”

我方才虽然慌乱却仍是端坐着,此时听他這么讲才起身还礼道:“俞大侠多礼了。唐姐姐比我还长几岁,我怎么敢生姐姐的气呢?只是没能送几位去医馆好生疗养,内心甚是愧疚。”我挥手示意俞大侠落座。

愈大侠便就坐下了。“真是惭愧!姑娘如此胸襟倒让我等汗颜。姑娘对天云派有救命之恩,又处处为我们着想,我等自会铭记在心……”

愈大侠还没説完,那黄飞云许是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猛咳了几声。好不容易停了下来,愈大侠正要接着説,却又传来几声轻微的咳嗽声。大家又是很关心地朝黄飞云看去。黄飞云却诧异地望着我们,随即便摇头道:“不是我。”

大家這才发现声源便不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