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冲出去就看见金镖头出了农舍,吩咐了几句后便追了出去。金镖头走到外间马厩处,拿起一堆草料一边捋着马的鬃毛,一边喂它吃。见我上来了,他眼角瞥了我一眼便説:“萧姑娘,我们不是开善堂的,也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林老爷的吩咐是要我们护送几位去施北堡。我们是会等白晁伤好,但是‘天云派’的纷争还是不要介入的为好。别怪金某无情,只是我们已经是自顾不暇了。”

起初我听他那么一説,心中是有一股怨气上窜,但等他讲完,又觉得金镖头説的话也不无道理。金镖头和镖师们是林老爷的属下,保护我们是他们的职责,但是我并没有那个权限命令他们同样保护唐蓉峰他们。

想到這,我硬是把心中的不满压了下去。

“金镖头説的是,他们的事我不会再管。只要晁儿一醒来我们就出发!”

“那如果白晁要和他的师兄们同进退,姑娘你又将作何抉择?”

金镖头這一问倒真是把我给问住了。

见我楞住了,金镖头知道我在深思便扔下草料又回屋去了。

我捡起草料,学着金镖头喂马,心里却是乱成了一堆。

我当然是希望晁儿能留在我身边,但是就像当初我不愿意让他跟我回元山一样,我担心他会因为我遭到贼人的迫害。二哥,大哥都已经這样了,如果能趁這个时候让他离开,也许……

我还没细想下去就看见红绫出了门还突然一声喊叫:“什么人?鬼鬼祟祟地要做什么?”

等我回头想要看个究竟时,就瞧见远处拐角一抹黑色飞过,转眼间便不见了,好像看到了又好像没看到。

什么东西?不会是鬼吧?我顿时心里发毛。

這时,红绫已跑到我跟前:“婉清,你没事吧?”

我瞪大眼睛莫名地説:“啊?我能有什么事啊?”

“哦,没事就好。刚刚我看到墙角有个穿黑色斗篷的男子一直在窥探你,还以为他是要对你不利呢?”

“穿黑色斗篷的男子?”

原来刚刚那不是鬼啊,吓我一跳。

我拍了拍红绫的肩膀打趣道:“放松点嘛!哪有那么多坏人啊!不要草木皆兵啦!——好了,我们回屋去吧!”

红绫這才舒展开紧皱着的眉头和我回了屋。

我看了看晁儿的脸色,好像比昨晚要好些,也没有呓语了。帮他擦了把脸,就這么静静端详着。仿佛又看到阿杰了……

“姐,你陪我玩‘神奇宝贝卡’吧!”

“啊!萧婉清,你干什么调我的台啊?”

“老姐,你好胖哦……”

“姐姐……姐姐……這道题怎么做啊?”

……

一下子,脑袋里出现了好多画面,有和我抢遥控的阿杰,有求我陪他玩的弟弟,也有和我大打出手的萧正杰……

画面切换间又出现了一个相似的面孔,不是阿杰,却是晁儿。

“姐姐,既然我叫你一声姐姐,你就永远是我的姐姐。晁儿从小失去亲人,這世上除了师父就剩姐姐一个亲人了。”

“姐姐,你以后再不能這样了啊!我知道你是为了保全我们,可是你那样伤害自己,要是你有个好歹,我就是死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姐姐,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听不进這些话。但是只要你好好想想,你一定也会认同的。”

……

有初识时,从天而降的白衣帅哥;有遇难时,救我们于水火的正义少侠;有助我逃婚后吓唬我的童稚少年;还有在我刺了自己一刀后温柔喂食的绅士……

两个酷似的面盘,两段深扎在心底的情感,时交时分,水乳交融,已分不清是阿杰还是晁儿。

我使劲晃了晃脑袋。

无论是阿杰还是晁儿,他们都是我亲爱的弟弟,我们之间都有割舍不掉的亲情。无论哪个我都不愿看到他们受苦。所以,晁儿,你要快点好起来啊,然后去做你应该做的事,保护天云派,振兴天云派……

我正想要抚摸一下晁儿的脸,颜儿就莽莽撞撞地冲了进来。

“小姐……小姐……”

我慌乱地收回了手,回转身见只有颜儿,轻轻地吁了口气道:“颜儿,怎么啦?”

“月姐姐叫你去吃饭!”颜儿説着嘟着嘴拉着我硬往外走,“走,走!”

本来还想帮晁儿擦擦手,颜儿這么一来,我就只好去用餐了。這农舍比较简陋,大家也就在庭院里摆了几张桌子算是饭厅了。

我出来的时候,月暇正从正屋的旁的小厨房里端菜出来。见我出来就招呼道:“婉清姐姐,来吃饭啦!”

唐蓉峰则是在摆放碗筷。院子里满满地都是人,看起来还真像一个大家庭,倒是挺温馨的。金镖头、李大哥和那几个守夜的镖师一桌,看来好像有点排斥天云派。于是我便坐到唐蓉峰那桌去了,怎么説也是晁儿的师兄、师姐,总不能救了人家又把他们晾一边。颜儿、月暇自然是跟着我,而红绫虽然和我走的近,可毕竟是金镖头的属下,还是坐到了金镖头那桌。這么一来,偌大的院子竟只剩下大家吞咽的夹菜的声音。唐蓉峰他们的脸色也不好,看来他们也隐约地觉察了什么。

无奈,我只好抛砖引玉道:“啊!今天的油炸豆腐好美味哦月暇,這是你烧的啊?”

可是却没想到我這块砖不仅没引出璞玉来,还差点陷入尴尬的境地。因为刚刚那句没脑的问话只换来颜儿一个无意间的鄙视性答复:“這不是五香干吗?”

説完,颜儿还特地又夹了块好好品尝了一番。

我真是羞得无颜抬头了,还好這时的颜儿脑袋还是……要不她搞不好就要质问我了:“小姐,你不是学过厨艺吗?怎么连五香干和豆腐都分不清?”

虽然羞得满脸通红但还是给自己的行径解释了一番:“是五香干啊!哈哈,是我説错了,呵呵……”

哎,我啊,就是一到关键时刻老是会舌头打结。看大家还是沉默不语的,我也就不想再惹祸上身了,拼命扒饭去,等下还得洗晁儿的血衣哩。

可没想到我不説话了,别人却硬要把气氛推向低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