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子吟一回房便开始琢磨轮椅的事儿了,忙了一宿也只能依稀的画出个样子,具体的细节部分恐怕还要找个木匠来商议。

一大早起身来唤了摩加同去庄子上,岑子吟如今算是学了个乖,出门再也不骑马了,乘马车出去虽然气闷又不太舒服,好歹惹上麻烦的概率小了许多。出门的时候,门口清清冷冷的,瞧不见昨儿个的热闹,昨日的事情仿佛被风吹散的云烟,再也看不见摸不着,那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没人理会自然也就折腾不起来。

长安城依旧与往昔一样,东市一开市便热闹非凡,路人熙熙攘攘脸上都带着或者惬意或许匆忙的神情,不知不久中,岑子吟很久没有去瞧路人的样子了,已经习惯了长安城的一切,身边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无法再吸引她眼光多一刻的停留,岑子吟也想不起是从什么时候她不再为身在这大唐盛世而感到骄傲,而又是什么时候路上迎风招展的五颜六色的招牌,迎面而来各色各样的人种,空气中漂浮着的各种各样的味道以及不时隐约传来的丝竹声都无法吸引到她的注意力。

身在其中的时候是不懂得珍惜的。

若不是昨日的短暂停留,与大郎二郎难得的和睦时光,又若不是摩加的话,岑子吟几乎处处都以这个时代的标准来衡量自己了。环境的影响力是惊人的,如今的她几乎以唐人的道德观来衡量自己,自然,也有少许的不曾改变之处从本质上还能证明她是一个穿越者,实际上,从表面上来看,若不是那些小小的发明还能证明她的与众不同以外,她已经成为了一个唐朝人。

才短短的三年呢!岑子吟想着,若是十年二十年又该是什么模样?

也许是昨夜睡的不太好,也许是难得地悠闲让她可以想很多很多。岑子吟坐在车里拉开窗帘的一角,眼中是纷纷扰扰,而心中更是思绪万千。

是彻底被同化成为一个唐朝人,还是坚持自己该坚持的东西呢?到现在,很多东西虽然她不能认同。到底下意识的会用这个时代的观点去想,这不是什么好现象,岑子吟知道自己从心底深处还是很反感这些地。

马车渐渐慢下来,岑子吟才发现已经快要到小庄了,外面的景色也从长安城的繁华变成了稻田与树林,以及林间露出的一只房檐的尖角。

等车停稳,岑子吟迫不及待的跳下来。这作坊建的时候是有几个木匠地,这会儿还在这儿等着主人家验看以后没有问题才准备开工,岑子吟便是打算让他们替自己打造一个轮椅出来。

进了作坊随着摩加四处查看了一圈,顺子笑嘻嘻的迎上来,嘴里叫道。“三娘,可算见到你了,自打你回来,我就忙的脚不沾地的,大郎二郎两个是见到了,就是每次都跟你错过。”

一瞧见顺子。岑子吟就想起喜儿。两个都是岑家长大地。知根知底。上次方大娘要给顺子寻媳妇。顺子便与方大娘求了喜儿。没想道喜儿也是同意地。这次回来就说要让两个成亲。没想到给众多事情一耽搁。倒是给忘记了。难怪顺子见到她这么热情了。岑子吟笑笑道。“你如今可是要管着这个作坊了。日后见俺地机会怕是更少。唔。喜儿可是要一直跟着我地。就她知道我地心意呢!”

顺子闻言便苦着脸道。“三娘……日后小地全家上下都跟着你。好不?”

岑子吟闻言便笑了起来。“罢了罢了。再多说两句你怕是要哭出来了。我说你也是傻呀。在我面前献殷勤有什么用?去与我娘提提呀。”

顺子闻言笑地眼睛都睁不开了。扑通一声就跪下去磕头。“谢谢三娘。喜儿就说要等您寻了合适地人侍候才放心呢。”

岑子吟还是不习惯有人跟她磕头。摆摆手道。“去去。少献殷勤。赶紧去替我寻了木匠来。我有事要交代你。”

顺子哎了一声便跑开了。不多时寻了作坊地几个木匠。岑子吟将画好地图纸交给他们。又讲解了一番。细处不太明白地让他们自己去琢磨。便领着顺子在作坊里走动。细细地吩咐他道。“张廉是在苏州就管着作坊地。日后还要与苏州地韦力互换。你好生地跟他学些东西。他们跟着我地日子毕竟不如你长久。我寻思着日后还要在其他地方置办些家业。不是你去。便是让他们两人去。你若是不能上手。这事儿就地耽搁了下来。”

顺子本是个好上进的,虽然对从熟悉的酒作坊里被调过来让新来地张廉管着有些意见,到底自家地本事不如人家,听岑子吟如此说,是有心提拔他,便笑道,“小的一定不会让三娘失望地。”

岑子吟点点头,“摩加的事儿多,这作坊比起酒坊来说更重要些,所以才让你过来,至于酒坊那边,你也要抽空去照看着,等着新来地人上手了以后才好完全放开。这两个作坊许多都是家里的远亲,你是打小在咱们家长大的,管理起来也要方便些,什么当说的便说,不好说的便说与我知道。”

顺子点点头,听的极为认真,岑子吟又细细的将事情一样一样的吩咐了一遍,只说的顺子完全明白了,这才道是要离开,顺子有些不解的问道,“三娘,你把事情全交给我了,账目又交给了摩加,那你自己呢?听说你在苏州也是管着作坊的呀?”

岑子吟笑笑道,“我还有别的事儿要做呢。”

岑子吟还有别的事要做,自然是看书种田。既然不着急亲事了,近来岑家家里又不太消停,岑子吟便打算搬到小庄上来住着,顺便研究一下秋冬季节的农作物,也将来年春天要准备做的实验准备一下,这些事儿都是可以只躲在自家院子里干的,正符合岑子吟想要闭关的想法,近日的纷纷扰扰已经够多的了。

看过胰子作坊,又去了酒作坊瞧了瞧,进入正轨的酒作坊热气腾腾的忙碌着,岑子吟的到来并没有让众人停下手中的事,除了管事的和两个媳妇子迎出来说了一会儿话以外,一切都如同往日一样仅仅有条。

离开小庄,又到几个铺子上去瞧了瞧,最后的一站便是岑家酒馆,那地方岑子吟真不想去的,上次的回忆可不怎么好,不知怎的,岑子吟还是鬼使神差的去了,哪儿毕竟是她在这个时代的第一个家,那淡淡的酒香即便房子拆掉重建了,依旧是她回忆里最温暖的味道。

岑子吟没有从前门进去,她就是想在院子里走走,从后面绕进去,岑子吟想,她是需要时间好好沉淀一下自己了,在院子里的僻静处坐着,闻着从前面传来的酒香,听着酒楼的喧嚣,这一刻的心情很沉稳,很平静,平静的犹如躺在母亲的怀里一般。

岑子吟几乎不想再离开了,对比起岑家的新宅,岑子吟更喜欢这里一些,虽然,在这里的日子过的有些憋屈。

思想天马行空的胡乱溜达着,岑子吟托腮坐在那儿,脸上露出淡淡的忧伤,哎……想家了……

“师傅!我总算找到你了!”

岑子吟吓了一跳,抬起头就瞧见一张放大的脸离自己不足两厘米的距离,温热的呼吸直直的喷到脸上,一股从来没有闻到过的香味儿从鼻尖蔓延到胸腔,温润而诱人,岑子吟想,她喜欢这个味道。

不过……这个人在干什么?下一秒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手伸出去,啪的盖在那张脸上,一掌推开了去。

“你干什么?”

“师傅,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李珉无辜的躺在地上,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问道。

岑子吟道,“生气?我干嘛生气?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昨日的一场纷扰已经过去了,对于李珉,在岑子吟眼中不过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罢了,虽然这人身份有些特殊,但是,有什么区别?路人甲而已。

李珉摸摸鼻子道,“还说没生气,我都站在你面前半天了,你都不理我,你是坏人,你故意无视我!”顿了顿继续道,“昨天你生气走了,我就跑去问薛易你家在哪儿呀,谁知道他不告诉我,然后,我就来这儿等你了,等了一天一夜!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说到最后,竟然有几分洋洋得意。

擦汗!这人……岑子吟有些无力,她好容易深沉一次,怎么就撞上个这样的?比珍儿还孩子气呀。

李珉瘪瘪嘴继续道,“师傅,昨天我真不知道那人跟你没关系呀,我看他说了你也没否认,就以为他真是你未婚的夫婿,我也不乐意让个小屁孩当我师公来着……师傅,你就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岑子吟觉得事情向她所为预料到的方向在发展,有必要要好好跟眼前这位沟通一下了,她可不打算玩的太离谱了,咳嗽了一声,想到这位任性的性子,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我不是你师

“那怎么行?”李珉叫了起来,“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

岑子吟吓了一跳,李珉板起脸来的时候那模样,终于有几分皇家人的威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