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子吟突然停了下来,叫道,“等等!”

方老八和喜儿愣了愣,还是停下了脚步,岑子吟笑道,“我先家去与娘说一声,带个男人回去不大好呢,看娘有什么安排。”心中所想却是要抓大郎二郎一同商量,看看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办。

方老八笑道,“你娘刀子嘴豆腐心,知道他救了你感激还来不及呢,有什么好安排的,放在这大太阳下晒着,怕又中了暑气,到时候伤了身子呀。”

方老八是男人,是粗人,是老实人,乡下自然没那么多的讲究,唯一的讲究就是知恩图报,喜儿的心思却是要多一些,笑笑道,“三娘家去问问夫人的意思也好,咱们家不宽敞呢,这文大爷也是个金贵身子,总不能让他睡柴房吧!奴婢拿个东西替他遮着,倒是不在乎这片刻功夫呀!”

岑子吟点点头道,“我去去就回。”说着向后门走去,方敲了门,就有人开门,来人却是方大娘,瞧见岑子吟呼出一口长气,一把抓到怀里上下摸索了一番,“没事吧?”

岑子吟摇摇头,这样必然是瞒不过的了,大郎与二郎从方大娘身后钻出来也是关切的问道,“不是说你在闹市上被惊马伤了么?咦,喜儿呢?”

岑子吟连忙道,“我没事,喜儿就在巷口。那马本是冲着我来的,要闪避已经来不及了,没想到文大叔突然冲出来,拉住缰绳将马头拉偏了方向,自家却是被马儿拉的摔伤了,已经是请了大夫替他接上骨头,就是如今不知道怎么安置的好。咱们不知道他住哪儿呀!我也不敢贸贸然的领了回来。”说着瞥了方大娘一眼。

方大娘皱眉,身后福伯道,“打听一下便知道在哪儿了,人在哪儿呀?大夫的诊金可曾付过了?”

岑子吟没瞧见身形有些佝偻的福伯,闻言忙道,“人就在巷口。”至于诊金一事,却不好意思开口,福伯人老成精,自然了然于心。

方大娘道,“人怎么能晒着?先拉进来歇着,等查到他家如今的住处才好送人回去。”

福伯道,“夫人,家里不宽敞呢,不妨拉到前面酒馆里吧。”

方大娘愣了愣。正想说什么。岑子吟笑道。“我这就告诉他们去。”说着跑开了。

方大娘埋怨道。“前面怕是要叨扰了生意。”福伯道。“歇歇便走。无妨地。”

见众人已是跑去帮忙。从前门将人拉进了酒馆。此刻酒馆里歇脚地人不少。瞧见拉了个浑身血淋淋地人进来不由得皱眉。有好事者禁不住好奇上前去看了一眼。自然有认得这文斌地。想到此人与方大娘往日地纠葛。不由得调笑道。“老板娘。这文斌说来也就痞气了些罢了。怎么动了真格地?这会儿又将人拉回家来了?”

方大娘听说是文斌救了自家女儿。自家闺女是有惊无险。心情还算不错。见说话地人是个熟客。噌道。“呸!老娘要真动手必然不会让他留了半口气。还抬进家门来。是他误打误撞地救了我家三娘。老娘才挪个地方给他歇脚。休要胡说八道。否则我可翻脸不认人。”

说着指挥着人将人抬到一个角落放着。张婶从后面搬来了一个屏风遮住血腥。酒馆地客人瞧见那人说地有趣。只是哈哈大笑。那熟客见方大娘并不恼。又道。“既然救了三娘。便该是岑家地大恩人。怎地扔在这吵吵闹闹地酒馆里。抬进院子里不就好了么?”

方大娘正要开口。岑子吟上前一步道。“这位大叔说笑了。没地把不认识地人抬进内院地由头!”

张婶瞥了一眼那人道,“三娘休恼,外人再怎么说道,咱们人正不怕影子歪。”说着吩咐庆云一同忙碌,方大娘避开了去,福伯则是吩咐大郎二郎与顺子一道去平康坊附近寻这文斌的住处,岑子吟被喜儿拉进了内院。

那人碰了一鼻子的灰有些无趣,福伯上前赔笑道,“后院的娘们儿开不的玩笑,客官休恼,我与杯酒水与您赔罪。”说着吩咐店里的伙计与众人桌上都多送了些花生之类的干果,与那常客送了壶酒去,此事便算是揭了过去。

前面有庆云侍候着,岑子吟与喜儿先回房去收拾,方老八也是岑家远亲,自然进的内院,方大娘先去与他打了水洗脸,在客厅内亲自陪着说些闲话,岑子吟与喜儿在房间打了盆水擦拭了一下便出来客厅,家里的人都去忙活了,方大娘要亲去厨房端菜,岑子吟连忙拦住方大娘道,“娘与八叔说会儿话,我与喜儿去便成了。”

那方老八看着岑子吟的背影笑道,“三娘越发的稳重了,今儿个我差点就把人给拉到后院来,到时候怕又有人胡说八道了。”

方大娘冷哼了一声道,“理他们作甚?谁敢在我面前来说道我拿棒槌招呼他!”

方老八哈哈大笑,“琼妹还是这般泼辣。对了,方民方权让我来问问你,三娘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那孩子一口咬定是跌了一跤,那伤一看就是给人打的呀!”

方大娘闻言愣了愣,咬住下唇道,“是我打的。”

方老八闻言一愣,低吼道,“方琼,你性子虽急,到底不该拿孩子撒气啊!何况我见着孩子近来性子好了许多……”

方大娘闻言鼻尖便红了,眼眶盈满了泪水,恼道,“我愿意打她么?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方老八闻言疑惑的望着方大娘,方大娘道,“别人拿着一个被毒虫咬了抓破的伤处硬要说是三娘抓的,要是我这个当娘的不动手,便要拿家法侍候,我还能怎么着?”

方老八闻言抓抓脑门,这话倒是不好插嘴了,半晌埋怨道,“这岑家的规矩就是大!我说,你们既然都分出来了,大不了少往来就是。”

方大娘道,“我原以为他们至少要看在元思的份上对这几个孩子照顾着些,倒是没想到元思便对我千防万防,连累的几个孩子也遭人白眼,元思死的时候他们就没瞧在自家兄弟的份上,这时候如何会有情面?人死如灯灭,一切情分都没了。”

方老八见方大娘说的凄切,不由得劝道,“几个孩子还是好的,即便不瞧在其他人的份上,瞧在三娘份上,你也别想太多了。”

方大娘笑笑道,“如今我是想开了,三个孩子好歹还是向着我的,他们岑家如何我不管,我只管这几个孩子。不是瞧在那人的份上,而是这几个孩子这些年还算贴心。他们日后认不认这门亲戚与我无关,该我做的我一样不落便是。”

方老八点点头,方大娘又道,“只是,我如今却是有些为难。”

方老八不解,方大娘道,“这两日,他那个三兄弟从外地回来了,上门来跟我赔了不是,让我将孩子还是送回去,他会帮忙看顾的。他那个大妹也来与我说了好些话,都道是不该误了几个孩子的前程,我若是不愿意将孩子送到族学,便送到他大妹府上,好歹有个清净地方,免得在这市井之地学的游手好闲。他虽对不起我,那二房对我芥蒂也深,这老三和我这个小姑子对我还算过得去的,对几个孩子都还不错,我寻思着要不还是将这几个孩子送到她府上去,毕竟,我这小姑子如今的夫家不大不小也是个官儿,没什么实权,学问却是极好的,三娘几个与那个堂兄妹也相处的不错。”

方老八道,“你那小姑子是在苏州吧?这样几个孩子不是都要离了你身边?”

方大娘道,“我也舍不得呀……天天在眼跟前吵着闹着也是热热闹闹一家人,没几个孩子闯时不时的祸怕是我会不习惯呢!不过,为了几个孩子,哎,还是让他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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