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使君玉做出提前离开的决定是在收到东方炯发出的最新情报之后。

当天晚上,信鸽传来消息,报告寨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原来,自年初大风口一役,凤凰寨名声大炽,各方豪杰来投,寨中精兵立刻扩充。

可是这些八方来投之士,不少是漠北一带的绿林和黑道人物。

这些人自恃武功,谁也不服气谁,也不听从集中训练的教官的安排,各自为阵,甚至到凤凰城中喝酒闹事、打架斗殴,已经发生多起恶性事件。

越窑瓷器交易已经完全敲定,君玉再也无心逗留,卢凌和白如晖也早已拜访了江南一些较大的客商,安排好了一切,于是,君玉决定明天立刻启程回寨。

她早已和汪均等人辞了行,也给孟元敬捎了消息。

一切准备停当,已是中午。

小二忽报汪均来访。

汪均一向直率,此刻的神情却有点犹豫,君玉有些意外,汪均低声道:“有个人想见君公子一面,不知公子意下如何?”君玉笑道:“既是汪兄的朋友,不妨请进一叙。”

汪均大喜,也不回话,立刻出门跑下楼去。

片刻之后,汪均带了一个锦衣的青年男子进来。

男子见了君玉,表情十分惊异。

汪均见他惊异的样子,赶紧道:“七王爷,这位就是凤城飞帅君玉。”

七王爷回过神来,大大地行了一礼:“久仰‘凤城飞帅’大名,竟是如此一位翩翩佳公子。

小王生平所见之人,加起来也不及飞帅的一半风采,今日得见高贤,足慰平生。”

君玉淡淡一笑回礼:“不知七王爷有何贵干?”七王爷细细地看她好几眼,道:“小王生平喜欢结交英雄豪杰,得知飞帅现身江南,特上门拜访,还望不曾打扰公子清闲。”

君玉微微一笑,这七王爷如此礼贤下士,必然是有所图谋,所以也不开口,向他望去,果然,七王爷叹了口气,皱了眉头:“现在,山东、河北等地蝗灾、旱灾严重,近年庄稼颗粒无收,饥民流离,盗贼四起,几股反贼声势尤盛,而边境上,赤金族和胡王大军虎视耽耽,再加上东南沿海又有倭寇骚扰,真是内忧外患,不堪其虞,朝廷中文官爱钱,武官怕死,真有事情了,也指望不上他们……”君玉早已听出他着意接纳的意图来了,只觉意兴阑珊,朝廷中也不是无人可用,但是朱丞相权顷朝野,排除异己,想孟元敬何等出色之人,也终落得身贬庶人,身处草莽。

她不由得仔细地打量了一回这个七王爷,也难得在一般酒池肉林的皇家子弟中还有如此清醒之人,连汪均这样的好汉也被其网络帐下,这人想必也有些过人之处。

七王爷是诸皇子中最尚武的一个,曾经在边境战争中立过一些战功,被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但是,其实过半兵权是被朱丞相的嫡系把持的。

当今皇上已经卧床一段时间,尚未立下太子;朱丞相和三皇子过从甚密,因此,七王爷一直在暗中扶植势力,尤其是希望在军中扶持自己的势力。

去年,他和朱丞相都派出亲信笼络彭东,却发现君玉才是真正的主事者。

七王爷道:“现在朱丞相在朝中大权独揽,并掌握了过半兵权,但是,在对胡族和赤金族的战争中却是屡战屡败,‘凤城飞帅’统领的凤凰军威名赫赫,按照目前的军功,君公子若肯为朝廷所用,实是国家之大幸。

君公子若同意,小王会立刻上报朝廷,让你得到应有的嘉奖和军功,而非让彭东那种庸才白白领受了一切……”“君某生性懒散,不愿为了官名约束自己,王爷好意心领了。”

七王爷看君玉语音平淡却是态度坚决,又道:“听说孟将军和公子是知交好友,年初的决战,孟将军为汤震掣肘打压,我已禀明朝廷,让孟将军官复原职,到东南前线剿灭倭寇。”

君玉喜道:“能启用孟将军,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七王爷立刻道:“若能再得公子这般人才,岂非更是国家之福。”

君玉笑了起来:“我在凤凰寨散漫怪了,还请王爷恕罪。”

七王爷不便再说什么,站起来大笑道:“人各有志,无论如何,能识得公子如此人物,亦是人生一件幸事。

今天冒昧打扰,还望后会有期。”

言毕,告辞而去。

汪钧走在了后面,低声道:“君公子,汪钧多有得罪”。

君玉笑笑,正色道:“汪兄切莫如此,我看当今朝廷,也只得这位七王爷尚自清醒,而且对内外的形势有一定的判断,对朱丞相也多少是个牵制。

当今文官武官,基本分为两派,攀附者非七王爷便是朱丞相,很少有能够独立为官为人为事的,所以我无意为官,更无意卷入这些政治纠纷里。”

汪钧虽然和君玉认识不久,但是几次交往下来,对她大为折服,出面为七王爷邀请她,原本也是碍于七王爷情面,推辞不得,见君玉并不责怪,才松了口气。

七王爷走后,君玉和莫非嫣又外出了一趟,返回客栈,已是黄昏十分,老远地,就见到一个人在门口踱来踱去,却正是孟元敬。

原来,孟元敬一接到君玉明天就要离开的消息,马上就从家里赶来了。

他心想这一走,再见不知是何夕,而君玉恰恰又离开了,所以他一直等在客栈门口,白如晖等请他进去等也不听,只是一直心烦意乱地在门口徘徊。

见得君玉,孟元敬大喜,迎了上来,却期期艾艾不知说什么,好一会儿才道:“君玉,出去走走罢?。”

君玉不知他有何要事,却也欣然答应了。

两人走了一程,已到了一片小小的树林边,周围有几棵参天古木。

一路上,孟元敬支吾着想说什么,却总是开不了口。

自从蜀中归来后,君玉察觉他的态度多多少少总是有点异样,孟元敬是她少时最重要的朋友,两人几番共度难关,是以决不希望因为一些无谓的猜忌而产生隔阂,她想叫住孟元敬,孟元敬却神不守舍地走出老远了。

孟元敬走了好一会儿,回头,发现君玉已经在身后的一棵银杏树边坐下了,立刻尴尬地转身回来,也在君玉身边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