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杀心
娇娇哭着，喊着，呼唤着，痛苦着。声音响彻，回荡在客栈之内。每一个人都静静的看着她，听着她。似乎不想打扰她的情绪，也许只有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好受一些。
每一声哭喊，每一个呼唤，都重重的锤在每一人的心中。尤其是，燕枫！
“如果你最后不出现的话，我也许就真的那样自杀了”，百事通的嘴角带着嘲弄，到现在他还在打击每一个人的心。似乎打倒一个人，将他的心完全打败才是最重要的。
“我没有把握对付他们，我确实不是他们四个人的对手。所以最后你如果没有出现的话，我也许真的会自杀。就算我死了，也不会让别人知道我短剑的身份”，百事通看了一眼阿竹，不紧不慢的说话。然后语气忽然一转，嘴角又露出了笑意，说道：“不过我想就算你不出手我也不会死，因为东海魔笛在这里”。
指了指勉强站立在地上，却无法使出半点力气的燕枫。他的语气，是感激？是嘲笑？还是不屑？
无论哪一种，都令燕枫的心情无比沉重。眼睛有些微微缩着，但又好像在努力的张开。他不想让自己就这样去逃避，但内心的自责却又令他无颜面对。
“是我，是我”！燕枫心中念叨，呐喊，自责！
如果不是自己出手救了百事通，他恐怕就会死了吧。如果他死了，之后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自己几个人不会被阿竹点中，自己不会受伤，孙夜龙更不会死。
燕枫从来都不想伤害任何人，他只想保护，维护每一个人。但是今天，他却一手造就这一切。
“我做错了吗”？燕枫的眼睛终究还是闭上了，是因为心中的自责？还是为了掩饰已经快要落下的眼泪？他也不清楚，他也在迷茫！
“如果我没有出现的话，百事通可能还在与孙夜龙纠缠，就遇不到阿竹前辈。他也不需要显露自己的身份，孙夜龙也不会死了，娇娇也不必这么伤心”。燕枫痛苦，自责，伤心，难过。还有，后悔。
是自己的出现，才让这一切发生了变质。自己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不走别的路？那样的话，虽然有可能一声也无法认识孙夜龙，但却可以换回他的命！
“师父说，世上每一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力，每一个人都有改过的机会。但这次我给了他改过的机会，可后果却是用另一个人的命来承受。这到底是对是错”！
燕枫紧闭的双眼微微颤抖。眼部的睫毛似乎有些湿润。紧闭的双眼，竟然也无法阻挡泪水的流淌！这一切发生的那样快，连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
娇娇还在痛哭，但燕枫已经听不见了。可是耳边的声音虽然已经听不到，心中却依旧在环绕。那个有些粗犷，有些大气，却是正义无比的声音。
“师父错了吗”？燕枫暗道一声，本已经无力的右手，紧紧的握着自己的玉笛。手指跨过玉笛，扣进自己手心的皮肤之中。如果他现在没有受伤的话，恐怕就凭这么一握，他的玉笛就会被捏碎吧。
“又或者师父没有错，只是我的方法，理解错了”！燕枫闭着眼，心中默念。对外面的事情。对客栈的事情已经毫无感知，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与自责之中。
因为在他心中，孙夜龙就是因为自己而是死的！
『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活着的权力，你万万不可随意剥夺这一份权力。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自由的』！师父的话，在耳边，在脑中，在心里缓缓升起。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做错了，就要改。改过之后，依然是一个好人。这世上，无论好人恶人，都会有做错的一天。如果你遇到，不要追究，不要赶尽杀绝。给过他一次改正的机会，也许就会收获更好的结果』！
“这次给百事通的机会，真的对吗”？燕枫痛苦的想着，身子摇摇晃晃。似乎现在的他，只要一阵清风就能刮倒，一片树叶，就能打败。而失去了追求的目标，信仰，与人心的人，是不是都会向他一样！
燕枫不怕做错事，正如他师父说的那样。做错了，改正就好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改错就是好人。但燕枫怕的是，他做的错事引起的后果。可怕的后果，那样的话，无论他如何去改正，如何去忏悔，都无法回到最初的起点。
而这一次。岂不就是这样的结果，这样的错事吗？
娇娇的声音渐渐小了，她的声音哑了，脸色变得憔悴了。目光呆滞，似乎还没有从伤心中走出。她从来没有想过孙夜龙在自己心中是这么重要，她从来体会到孙夜龙走了自己会是那么痛苦。
但如果有选择的话，她宁愿不知道，依旧像从前那样过着有些不好意思接受孙夜龙的生活。那样的生活，平淡，温馨，幸福。自己要的，不就是那种生活吗？
一双有些僵硬得手，慢慢放下了孙夜龙的尸体，自己的爱人。目光变得柔和，温柔的看着他苍白充满血液的脸。那样有些肮脏混乱的脸，但在她的眼中却是那么英俊。自己的心，只为他一人颤抖。自己的人，只归他一人所有。
目光渐渐偏移，从自己爱人的身上挪开。放下了尸体，缓缓起身，走向自己的终点。下一刻，冰冷的眼神复现，温柔的女人不在，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报复仇恨。
百事通感受着那股从未有过寒意，恨意，杀意。把握短剑的手也似乎僵住了一下，但转眼又回归正常，笑得更欢，笑得更残忍！
“恨我吗？想为他报仇吗？那就来吧”？百事通笑着，嘲弄着，打击娇娇的心。他最想看的就是这种情况了，为自己心爱的人报仇，却是始终无法实现。当生命走到终点的那一瞬间，又该是怎样的情形。
痛恨？后悔？自责？不甘？亦或是狰狞！
娇娇看着百事通，平静的注视着。平静的有些可怕，平静的可以听到在场所有人的呼吸声，心跳声。现在这个客栈也很平静，每个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了什么？对于接下来的事情他们是不是也只能顺从？
而这一切，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来呀，杀了我，你就能为他报仇了。杀了我，他才会开心，在另一个世界过的才会好”，百事通看着缓缓向自己走来，表情木然的娇娇，残忍的说道。
另一个残忍的事情，即将发生！
忽然，在娇娇快要走到百事通面前的时候，一个有些摇晃的身影站到了他们中间。拦住了娇娇的路线，拦住了百事通的意图。
百事通看到燕枫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可以动，心中也是有些惊讶。但惊讶只是一瞬间，下一刻就被他的残忍所取代。“没想到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要过来管闲事，真不愧为东海魔笛的传人”！
语气中依然带着嘲讽，但燕枫却没有理会。刚刚走了那几步，就足以让他又吐口鲜血。他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以前也受过伤。那都是打斗时候受的，那个时候自己就算无法阻止，但也依然也就有几分力气防守。而这一次，自己的注意力已经全部在阿竹身上，并没有防御孙夜龙的力气了。
但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做好东海魔笛该做的事情。
“你让开”，娇娇的话音毫无征兆的在燕枫身后响起。听着娇娇已经没有感情的话音，燕枫内心的自责又是重了几分。但他没有让开，也没有回过头去看她，仅仅是摇了摇头而已。这或许代表着，他已经没有再行动的力气了。
“如果不是看你受了重伤，在杀了百事通之前我一定会杀了你”，娇娇的话又一次响起，而这一次，要凌厉的多。
正如燕枫所想的那样，娇娇和他一样，都认为错在燕枫本人。如果不是他的话，百事通也许已经死了南海魔竹剑不会出手，小龙子也不会死了。
是他，是他，都是他！娇娇面无表情，心中狂涌！
“不是他”，似乎是看出娇娇的意思，听到了娇娇的心声。勉强支撑在地上的阿竹忽然开口了，表情惭愧，自责，痛苦，怅然。“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解开他的穴道，他也不会死了”。
燕枫听到他的话，又是摇了摇头，然后露出了仿佛很久都没有出现的微笑，说道：“前辈，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的理解”！
燕枫注视着百事通，平静的注视着。百事通也在注视着他，仿佛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什么。死前的恐惧？挣扎？可惜他失望了，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有平静而已。平静的，连他都有些害怕！
『无论好人，恶人都有自己生存的权力，我们不应该剥夺。每个人都会犯错，好人，恶人！给一次机会，他会懂得感恩，懂得悔改』！这是师父说的话，原话！
燕枫知道，也理解的到。但这次他却知道自己理解错了，这句话还并不完整！应该在后面再加上一句话，一句至关重要的话。
『如果，他还是人的话』！
好人，恶人，都是人。都有感情，懂得感恩！那样的人，确实应该给他们一次机会！但百事通，他还是人吗？
燕枫略微扫了一眼百事通，扫的百事通惊心动魄！
那张狰狞的脸，那种血腥残忍的做法，那颗已经冰冷心。不，他已经不再是人。而是一个，魔鬼！
人的外表，人的皮囊，在人世所拥有的一切，却掩盖着一个魔鬼！这样的人，还值得有什么机会？一个披着人类皮囊的魔鬼，如果不除去，就会祸害更多的人。
燕枫忽然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背对娇娇说道：“我知道你也怪我，但至少现解决了这件事再算后来的事情”，他以前从不主动挑战别人，但这次他却非做不可。因为他心里的原则？他的愤怒？
娇娇听到燕枫的话，平静的脸庞忽然皱了皱眉头。好像万般不愿意，又好像万般的犹豫，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她虽然伤心，虽然恨，但也知道凭自己的本事并不是百事通的对手。只要能为孙夜龙报仇，她委屈一下又有何妨！
燕枫明明一直在背对着她，一直都没有去看她。可奇怪的是，娇娇在点头的一瞬间，燕枫居然是笑了一下。没有企图，没有想法，完全发自内心的笑。
“我敢保证，这绝对是你一生最后悔的选择，而且也是最后一次选择”，百事通依然嘲弄着，燕枫已经受了重伤，就算他和娇娇两个人联起手也无法对于构成威胁。
“或许吧，不过还没有到最后一刻，谁又能说出结果呢”？，燕枫笑着说道：“而且，我也已经做过很多让人想不到的决定了。这次，我想无论是谁都会这么选择吧”。
燕枫笑着，心却很沉。他自从出岛以来，经历了很多次战斗，每一次都很凶险。有败有胜，有受伤。但这一次，绝对是有史以来最凶险的一次。甚至比阴阳二先生的那次还要凶险。这并不代表百事通的武功要强过他二人，而是百事通要比他们狠。而且自己这次还受了重伤，现在的自己根本不敢多动弹一下。因为只要一动，就会感觉到浑身就像散架了一样。
这样凶险的情况，这样沉重的心情，燕枫依旧笑着，平静的笑着。无论何时，无论何地，谁也改变不了他的笑容！
萧若雨默默的看着燕枫的笑容，她也跟着笑了起来。无论燕枫做什么决定，她都会支持他。更何况，这次的决定本就是最正确的。就算燕枫不出手，百事通也不会放过他。那还不如主动出击。或许还有打败百事通的可能！
阿竹看着燕枫，沉默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看什么！只是这一次他却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自己如何努力，如何奋斗，始终也无法追赶上东海魔笛的脚步！
江湖上，最强的、最受敬仰的、最永垂不朽的依旧是东海魔笛！
又一场战斗，即将开始。又回归最初的，最原始的规章，旋律。战斗结束，失败的一方，必然要死亡。这一次，燕枫却不会惧怕，不会感叹。因为，他在心里也在祈求着这样的结果。
燕枫第一次，想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