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转机
平静的目光化作利刃，似乎要将百事通刺穿。微微的笑容化作坚强的后盾，似乎分担了敌人所有的压力。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有这两种，燕枫斗将立于不败之地。
『与敌人战斗，如果你先被他激怒的话，你就已经输了三分。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一颗平常的心』！
燕枫微笑着，娇娇冷冷的注视着。两个人，两种表情，两个性别，却是一种心情！
无论两个人有什么分歧，有什么不同，他们终究是一个目标，打败百事通！
百事通依然残忍，阴冷，不屑的看着他们。虽然有很多事情出乎他的意料，但依然无法打击他的信心。他不相信，凭一个娇娇和受伤的燕枫就能是自己的对手。
他是和聪明的人，能看出很多东西。从燕枫能第一时间来到娇娇面前他就能看出，燕枫刚刚只不过是勉强走动。不然的话，他只需要偷偷解开阿竹和萧若雨的穴道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来到二人面前？这样的做法正代表着他现在只是强弩之末，根本没有力气再多动一步！
燕枫右手握着玉笛，那是他的标志。他做的一切、学的一切，都经由这个玉笛传授。这根玉笛没有灵魂，没有思想。是人，赋予它生命、赋予了他任务。只要接受了这根玉笛，就要按照它的意义去做。
兵器，始终是兵器！更加可怕的，其实是人！
“去死吧”！一声低喝，一个迅速的身影从燕枫身后蹿出。比平时更加迅捷的速度，比平时更加猛烈的攻击。因为仇恨，因为爱情！
娇娇忍不住了，她实在忍不住了。自己的父亲，爱人，都是因为面前这个百事通而死，她又怎能不去恨他！
今日，只有两种结果。杀了他，或者被他杀了而已！
燕枫见娇娇忽然出手，平静的表情上眉头微微皱起，但他也没有阻止娇娇，更没有说什么！在他心里，始终觉得对不起娇娇与孙夜龙。她的心情燕枫能够理解，又怎么会去阻止她呢？
“嗖”！手掌赫然拍下，气势更胜从前。这一次的压力，这一次的招式绝对是娇娇使出的最强的一次。因为仇恨，因为爱情！
感受着这股气势，百事通也是皱了皱眉头，似乎没想到娇娇现在也会这么强力。但转眼又露出一丝冷笑，猎物反抗的越激烈，猎人才觉得越刺激。想比毫无反抗之力的猎物，百事通更喜欢这样的刺激！
娇娇依旧是娇娇，武功高强，气势庞然，使出的手掌很强。百事通依旧是百事通，那个重铸兵器榜的天才，只是现在他却多了一个称号，短剑！
面对这一掌落下，百事通丝毫不慌乱，静静的等着，甚至什么都不去做。手掌几乎要拍到他的头顶，娇娇的仇似乎也要完结。
但事情真的是那么简单吗？答案是否定的！不是事情不简单，而是百事通这个人不简单！
手掌落下的瞬间，一个生命就要陨落，但那只是幻想。短短的剑，仅仅只有二尺。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一柄匕首。但就是这样一柄短剑，却胜过江湖许多名剑。
手腕微微翻转，短剑在空中划了一道。不知道在划什么，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但就是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却让娇娇脸色大变，面露恐惧之色。
只有身临其中的她，才能感受这一剑的厉害！一股凌厉得气息直穿她的手掌，令她不寒而栗。
百事通在她的手掌快要落到自己头顶的一瞬间才出手，并不是因为他之前没有反应过来。而是因为他在等，等待娇娇将全部的力气都用在攻击上，而没有精力防守。
这一剑，就是看准了这个时机。短小而精致的剑，已经封住了娇娇手掌所有的退路。百事通并没有攻击她本人，而是攻击她的手掌。因为他并不想这么快结束战斗，他还要一点一点的折磨娇娇。
“小心”！看到百事通这一剑，燕枫也终于明白过来，心中一阵焦急，提醒着娇娇。
娇娇也知道这一剑的危险，但她就算此刻想收手也来不及了。正如百事通算计的那样，此刻的她已经是全力进攻，再加上百事通内力的压制，她根本无法收手。如果强行收手的话，恐怕也会受重伤的。而不受手毫无疑问也会受伤，那倒不如全力施展，至少要与百事通拼个两败俱伤！
本来还有些犹豫的手掌，赫然间气势变得强悍起来，全力施展。百事通看到娇娇忽然变化，也有些愣住，不过转眼就明白过来。眼神居然流露出一丝赞许的色彩，不过又瞬间变得不屑。
“想要两败俱伤吗？你还没有那么本事”！
对于这样的情况，百事通显然早有预料，身子向前几分，他的意图即将显露。
“唰”的一道亮光闪烁，来到百事通面前，百事通感受着这道亮光，瞳孔也是收缩了几分。他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已经无法继续了。短剑即刻收回，脚下连退三步，躲开了娇娇这一掌。而娇娇，这次也是化险为夷！
危险去除之后，娇娇并没有继续进攻。眉头微皱，有些奇怪的看了身后的燕枫一眼，然后退了几步，站到燕枫身旁。她就算心中再恨燕枫也明白，刚刚是燕枫救了她。
此刻客栈内的人都有些怪异的看着燕枫，娇娇，阿竹，百事通。唯一没有好奇的，只有萧若雨而已。
此刻的燕枫，依然站在原地。娇娇与百事通刚刚发生的事情他都没有丝毫动弹，没有出手的意思。但他真的没有出手吗？
“噗”，燕枫的身子颤抖着，吐了一口血。一旁的娇娇看到他不住晃动的样子，似乎想伸手去扶他。但刚刚伸出的手却又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硬生生收了回去。
燕枫没有发现娇娇的动作，他现在有些自顾不暇了。身子在颤抖，双手在颤抖。右手握着玉笛在颤抖，左手也握着一件东西在颤抖。
他现在不能动身，只要一动身他就觉得全身像散架一般。他刚刚站在原地，娇娇与百事通在几米之外战斗。那是玉笛无法伸到的地方，能够到他们，能救到娇娇的，只有剑气！
“夺声剑”？百事通的声音忽然高昂了几分，在看到燕枫左手的夺声剑的时候，不禁有些惊讶！他是重铸兵器榜的人，兵器榜上的东西他通常只要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是”！燕枫右手有些吃力的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脸上的笑容在血液的照映下有些难看。但依旧是那么平静，依旧那么自如。别人异样的眼光他不懂，也不管。自己无愧于天，光明正大就好了。
“东海魔笛，确实是最难对付的”，百事通冷冷的注视着燕枫，冷冷的说道。“没想到，连夺声剑都在你的手中。是不是夺声剑的主人已经死在你的手中了”？这句话不只是百事通想问的，更是不了解情况的每一个人想问的。
对于江湖人来说，兵器就相当于他们的朋友，亲人，最信任的东西。通常他们都不会舍弃自己的兵器，除了一种情况，那就是死！
“我没有”，燕枫摇了摇头，他给出了答案。“夺声剑在我手中的这件事情的过程说来话长，但我可以说的是，我连他的主人都没有见过，更别谈与之为敌”。
百事通依旧在冷笑，显然不相信燕枫说的话一般。不过也确实是这样，没有见过面的人，他的兵器却在自己的手中，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
娇娇身子微动，似乎还想要出手。燕枫右手微微抬起，拦住了她的去路。面对有些疑惑的目光，燕枫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娇娇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不主动出击，但也许是经历刚刚燕枫救她的事情，心中对他的敌意少了几分。此刻也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现在燕枫身边注视着百事通！
燕枫在等，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不敢乱动。只有找到机会，找到百事通的破绽，使用全部的精力一击而中才可以。那是一次机会，但也只有那一次而已。错过了，就是无法承受的后果。
百事通冷冷的注视着二人，以他的聪慧，自然明白燕枫心中所想，知道他的状态，知道他在等待机会。但百事通没有阻止，他想看看，燕枫到底能做出什么让自己吃惊的事情。这已经不仅仅是自信，更是寻求刺激！
之前剑拔弩张的气势，像是忽然消失了一样。每个人都安静下来，平静下来。双方紧紧的注视着对方，谁也不放松。都在寻求对方的破绽。
娇娇等待的时间很长，双手忍不住抖动几分，皱了皱眉头，似乎想到了的什么，稍稍的将双手背到身后。她似乎也了解燕枫此刻的心意了，也在努力配合着他。
阿竹和萧若雨此刻都尽力的控制自己的呼吸，控制呼吸的声音。他们不想因为自己的呼吸声而打扰到燕枫，只要稍有差别，燕枫就必败无疑！
“本来重铸兵器榜的是我，为什么东海魔笛的名气却还要在我的头上”，百事通似乎等不及了，忽然开口。
“没有我，就没有东海魔笛。是我创造了他，但他却踩在我的头上，真是令人气愤”，百事通冷冷的注视着燕枫、冷冷的说。
燕枫听到他的话了，但依旧没有反应。他知道百事通说话的意思，只不过是逼让自己露出破绽而已。
“其实东海魔笛，你的师父只不过是一个伪君子而已。口口声声为了天下无辜的人，却依然站在兵器榜的顶端。你说。这不是伪君子是什么”？
燕枫没有反应，但眼神闪了一下。他不在乎自己受到误解，受到侮辱。但他在乎自己的师父，他绝不允许自己的的师父受到别人的污蔑。
“东海魔笛已经二十年没有在江湖上走动了，是不是因为害怕自己的位置被人别人挑战而下落，所以躲起来了呢”？百事通把玩着自己的短剑说道。
燕枫这次，眉头皱了几分，喉咙也抖动了几分。娇娇看到他的样子，自己的心也跟着紧了起来！
“有一件事江湖一直都有在流传，二十年前，就在这个地方，东海魔笛好像奸污了五个无辜的女人。而从那之后就不敢再出来了，是不是在害怕，在恐惧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百事通看着燕枫脸上的表情，得意的笑着。
百事通在说着一件完全没有的事情。但常常这种没有的事情，会让有的人无法释怀！这其中包括，燕枫！
“唰”，亮光闪现，这一次。燕枫出了夺声剑，没有用自己的玉笛。“剑影留痕”！闪电搬的奔着百事通而去，而娇娇对他忽然出手有些不理解，但也依然跟着出手。两个人一出手，就是全力。
看着出手的燕枫，娇娇，百事通忽然笑了，得意的笑了。“管你什么东海魔笛，在我面前，依旧只是一个毛头小子”。
手中的短剑毒蛇一般的颤动，缠绕着二人而去。“我既然有本事创造了你，创造了东海魔笛，就有本事毁灭你”。
“唰”，“啪”，“嗖”！三种力量，气势，压力交织在一起。瞬间爆炸，炸开了三人。而爆炸一瞬间产生的光芒，让人无法睁开眼睛去看。
这一战，谁赢谁输？结果，已经出来了。但无论结果如何，都有一方要失去生命！
鲜血，从三个人的身上流出。那一下，他们都受了伤。百事通左肩有一道剑痕。鲜血顺着他的肩膀低落到地上，他的脸色难看之极。
燕枫已经跪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唯有左手用力的拄着夺声剑，才勉强不让自己倒下。娇娇半跪在地上，头上的汗滴如黄豆般大小，不断捂着自己的肩膀。
忽然，百事通缓缓向二人走过来，步伐轻巧。而燕枫与娇娇，似乎是用力的抖动，但终究无法站起。这个结果，已经表明了这场战斗的结果。输的，是燕枫二人。而他们即将付出的，就是自己的性命！
“没想到，你刚刚的愤怒也是故意为之。如果不是你的伤太过沉重，再我大意的情况之下或许真的要被你给得逞了”，百事通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似乎心有余悸的颤抖几分。
刚刚他以为自己刺激到了燕枫，找到了他的弱点。却没有想到，真正露出破绽的是自己。若不是燕枫的伤真的太重了，恐怕自己这个肩膀就废了。
燕枫听到他的话。只是苦笑一声，没有说话。他也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自己受的伤。势在必得的攻击，终究还是失败了。刚刚全力出手之后，他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本来我还不想太早杀了你们、还想要再折磨你们一会儿，但你刚刚确实对我造成了威胁。东海魔笛，果然名不虚传”！百事通面无表情，也许只有这个时候的他，才是最真实的。
有的时候，没有表情才是最丰富的表情！
缓缓抬起的短剑，逼人强力的气势。谁也不会怀疑，百事通的武功杀不了这样的两个人。但谁也没有办法，只有默默的接受而已。
“燕枫”！萧若雨流出了眼泪，心中默念。她此刻好怪自己，怪自己没用。从前武功没有恢复，无法帮到燕枫。而现在自己的武功已经恢复，却还是无法帮助他。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怪不得，连自己的父亲都会惨遭别人的毒手。
阿竹也已经闭上了眼睛，他什么都不去想了。不会愧疚，不会自责。正如他对百事通所说的那样。做了这样的错事，他也没脸再活下去。等到穴道解开的那一刻。他就会去死。为了补偿，为了还债。
微微转头，向娇娇看去。却发现娇娇居然也是在看着他，目光平静，丝毫没有死亡之前的恐惧，没有等待死亡的凄凉。忽然露出一抹微笑，夹杂着那有些虚弱的声音。“不管怎么样，我现在已经也不怪你的出手。你刚刚救了我，这样，让小龙子离我而去的恩怨就已经还清了”。
最后一刻，她看透了。已经无法报仇，那就不要报了。死了，就可以去见自己爱的人了，那死又有什么可怕的。
为什么，人总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能看透？他们缺的是一种透彻，一种凄凉！
听了娇娇的话，燕枫也以笑容回复她。出岛以来，自己不知道是多少次面对死亡了，却从没有过一次是这样淡然平静的。因为自己努力了，奋斗了。就算无法改变那个结果也无可奈何，但至少自己努力了，那就足够了。
短小而精致的短剑落下，阴狠而毒辣的毒蛇已经张开了自己的毒牙。只要这一次咬下去，就会有两个生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落下，落下，缓缓落下。空中飘荡的空气似乎也不想燕枫二人死去，组成一层层气墙拦着毒蛇。却只是在以卵击石，层层划过，丝毫无法阻挡它的落下。
两个人即将死在眼前，百事通此刻又是什么感想。他没有时间去体会，因为他看到了另一个景象。
“唰”，随应毒蛇而来的，是暗处一道急促而明亮无比的闪电。百事通眉头一皱，丝毫不后退，迎接上去。
闪电，毒蛇，交织在一起，在燕枫与娇娇的头上颤抖。终于，气势渐渐收起，终究分出了胜负。
“叮”！一声脆响，百事通握着短剑后退几步，目光紧紧的锁着那道闪电的主人。
“这里是江南，是武林世家的积聚地，不是你可以随意撒野的地方”，冷淡但很清晰的声音响起，燕枫的面前站着一个有些瘦弱却挺拔无比的身子。他的身子如同松树一样挺拔，仿佛无论什么事情，什么困难也无法令他弯下腰，对任何人低头。
看到这个人，燕枫忽然笑了，笑出了眼泪。是辛酸？亦或是激动开心？头脑一阵昏厥，再也没有一丝力气的倒在了地上。但他的眼睛依旧瞪的大大的，看着那个身影，那个忽然失踪、自己好久没有见到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