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忠杰让他‘逃’,为什么要逃,又为什么不让他与何麟肃一起逃,最让卫小魂在意的是,他们去勇士村完全是应公主要求临时起意,何忠杰的消息怎么会这么灵通。还是说,他一直在暗处埋伏监视,如果是这样,能够如此不动声色,能耐也真是不小觑。

卫小魂从始至终也无法确定何忠杰是不是个可信之人。他的这个‘逃’要不要相信?是不是该向麟肃打听一下他的底细?这一夜,卫小魂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清晨,刚刚入睡一会儿的卫小魂就被吵醒了,屋外不同寻常的嘈杂,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他起身穿衣推开了房门,一阵沁人心脾的冰爽之气扑面而来。眼前竟然白晃晃的一片,薄薄的白雪落满了大地和屋檐,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光。

想不到,蓟侯的雪竟然来得这么早,卫小魂不由想到了‘瑞雪兆丰年’,情不自禁就笑了出来。这场突如其来的雪,让他暂时忘却了烦恼,心情愉快的朝着喧闹之处走去。

院外的园子里,下人们忙碌的搜集着枝叶上消融的雪水。阿娜佳和吉吉雅奔跑在其中,好像两只翩翩起舞的彩蝶。就连铎夺延也拿着兽皮水壶接着雪水,只有何麟肃独自坐在远处的亭子,边里喝茶边观赏。

“看,卫将军也来了!”阿娜佳朝铎夺延喊了起来。

“卫将军,你可来得太晚了!”铎夺延塞住壶塞朝他走了过来。

卫小魂看着他手中鼓鼓的水壶,不由好奇的问:“世子,你们接雪水干什么?”

“哈哈……这是我们蓟侯的风俗,一年里的第一场雪,是雪神赐予我们的甘露,我们要把它搜集起来做成美酒,存放到第二年来喝!”

卫小魂了然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其实雪水很不卫生,你们喝了那酒可别拉肚子才好!

“走,咱们去亭子里坐!”铎夺延上前拉他,一同走到亭中。

卫小魂一看到何麟肃,难免又烦恼上头,他闷闷的打招呼道:“侯爷起的真早啊!”

何麟肃微微一笑。“萧将军再睡可就日上三竿了,如此懒惰怠懈可不行啊!”

卫小魂一屁股坐下,懒得同他搭话,自己摆了杯子,倒茶来喝。

这时,铎夺延说话了。“这初雪一降,也就该准备‘冰雪祭’了,卫将军……你可准备好了么?”

卫小魂诧异的抬头。“准备?!要……准备什么吗?”

“那是当然!你要挑选一队最勇猛的将士,随我一同去天狼山雪峰,我们要同那里的守军比赛,把圣雪冰莲赢回来,作为婚礼的圣物。”

卫小魂皱了下眉,转头去看何麟肃。“那侯爷……你呢?”

“本侯要进宫准备婚典仪式,自然不能同去。”

一听这话,卫小魂心中感到莫名的担忧。

“只要取回圣莲,本侯与公主即刻大婚,卫将军你责任重大,定要早去早回。本侯等你回来!”

卫小魂见何麟肃泰然自若,忍不住凝目朝铎夺延看去,只见他淡淡含笑,一脸的惬意自。

可是,那个‘逃’字却阴魂不散,在他脑海中不停闪现,搅得他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得知去狼牙山就在几日之后,卫小魂决定还是试探一下何麟肃。

他在那有着“復”字的字条上写了一个“逃”,趁着没人的时候潜进何麟肃的房间,把它压在桌上的镇纸之下。

待到夜晚何麟肃回房,他尾随而至,趁着天黑躲在窗外偷看。

何麟肃看到这张字条的惊讶溢于言表,匆忙拿起来细细端详,眉头越来越紧,他一把将字条攥在掌心,按着桌子沉思起来,表情变得极为阴厉,最后竟愤恨的一把火将它烧了。

卫小魂看完,赶紧抽身离开,一路上一直在想,这两个曾为主仆的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关系,为什么何麟肃不但不信任他,还会如此痛恨他的好心警告?看来……若是何忠杰让他逃,他是断然不会逃的了!

卫小魂举棋不定,逃与不逃关系重大,除非……铎夺延有什么诡计,但是,何麟肃和铎夺延又是合作关系。难不成,这诡计是独独对他而来!

卫小魂经过彻夜苦思,还是决定按兵不动。一来何忠杰未必可信;二来,自己的一条命若是能力挽狂澜,何不走到最后一步。

临出发前,卫小魂通过细作传信给萧天烈,让他等天狼山的消息,万一十日后仍无消息传来,自己大概就出事了。

何麟肃随公主一同入了宫,卫小魂便跟着铎夺延一行朝天狼山出发了。行程约两天,他们在路上宿了一宿,第二天傍晚便到达了天狼山下的行宫。

这行宫里经常举行祭祀仪式,所以建造的肃穆堂皇,守卫也十分森严。听说山上的融雪支流沿着边境而下,下游途径古邺山脉,所以周边也有守军驻扎。

卫小魂和铎夺延分住了一个八厢院的两个房间。吃过晚饭,两人便一前一后的朝院子里走来。

巨峰入云,月色黯淡,空旷的院子更显的寂静,只听见“啪嗒啪嗒”两人的脚步声。

卫小魂初来异地,心里又有些杂七杂八的怀疑,所以有些紧张,便没什么说话的*。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屋子,想要早点休息。

“小魂……”铎夺延突然叫住了他。

他诧异的转身,询问似的望着铎夺延。

只见铎夺延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在他面前停住,迎着他疑惑的目光伸出了手。

“有什么事?”卫小魂退了两步,警惕的盯住那只手。

“你……头发上有东西……”铎夺延浅浅一笑,目眸光却犀利无比。

“嗯……不要紧,世子若没有其他吩咐,末将就先回房了。

卫小魂说完,步履慌张的逃进了房间,他很想故作镇定,可是气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讯息,让人无法忽视。

他端坐在房中,隐隐觉得此行凶险万分,也许他真的不该贸然前来。

第二天一早,他们穿着厚厚的冬衣,来到了雪峰之上。两队士兵要骑着马,拖着冰犁在雪山上奔跑,抢夺绑在山顶的神弓。

卫小魂骑马上山,发现这个比赛非常危险,且不说马蹄在冰雪上会打滑了,后面还要拖着沉重的冰犁,若是转弯时跑的太快,一不小心就会被拖下山谷。

古邺的骑兵从不曾在冰雪上操练过,比起熟悉环境善于骑射的蓟侯士兵来说,不仅不占优势简直是凶多吉少!

他和铎夺延骑马来到山顶,焦急的等候了大半天,结果等回来的只有十六人。蓟侯的兵马得到了神弓。卫小魂的心顿时凉透了。

他怒不可遏,并不是因为输了比赛,而是因为这比赛太危险了,对古邺将士来说也并不公平。

铎夺延急忙解释,保证下面的比赛不会再有性命危险。然而,卫小魂觉得他并不可信,要想保住自己的士兵,就要铤而走险。

第三天,比赛继续,士兵们要在雪山中狩猎,卫小魂也跟着铎夺延进了雪山密林。

他看着眼前冰天雪地的一片,祈祷着他的士兵们能逃出去,哪怕一个也好。不由得就叹了一口气,呵出的一团白雾湿润了泛红的鼻尖。

铎夺延拉马过来,看着他问道:“怎么,担心了?”

卫小魂微微点头,然后望向别处,心里面烦闷,不太想和他讲话。

“还在生气么?”铎夺延挡住他的视线,霸道的按住了他的肩膀。

卫小魂只好耐着性子看向他。“发生了的事就过去了,末将没有生气,只是不想说话,可以吗……世子殿下?”

他按住铎夺延的手,想要拿掉它,可是它就像一双铁钳,死死的扣着自己的肩膀。

“世子殿下,请放手,后面还有人呢!”他皱眉提醒道。

“所有人,全部退后五十丈。”

铎夺延一声令下,随从兵将即刻开始后退。

“你这是……”卫小魂难以置信的瞪着他。

“你瞧,现下无人,咱们放开说话吧。”

卫小魂心知自犹如笼中困兽,硬拼肯定是斗不过他的,还是不要惹他为妙。于是他头道:“好,说吧,但是……你先放手!”

铎夺延果真拿开了双手,盯着他光洁的额头说:“万一你的那十六个人都回不来了,你会如何!”

“你说什么?!”卫小魂的瞳孔瞬间放大,死死盯住他,判断着他刚才所说是不是玩笑。

“嗯……他们可能……回不来了!”

“你……你究竟干了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才对吧!想让他们逃回古邺,这想法太过愚蠢。你觉得如此重要的地方,他们轻易就能逃的出去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杀了我们?那何麟肃呢?”

铎夺延哈哈大笑,朝他倾靠过来,幽深的目光里燃烧着危险的火苗。“不,我不会杀你……我要囚禁你!”

卫小魂不自觉的向后退去。“你……不要开玩笑。”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铎夺延说完,猛的朝卫小魂伸出手臂。

卫小魂侧身一躲,抓住他的胳膊,抬腿往他腰间一踢。谁知他另一手扣住卫小魂的脚腕,向后一拖,卫小魂立旋身而起,另一脚往他肩膀上一踹,踢得他倒退了两步。

趁此机会,卫小魂转头就跑,谁知膝盖突然一紧,被缠住一拉,愣是把他拖了回去,整个人重重栽倒在地上。他惊恐的翻身一看,原来铎夺延手里握着一条长鞭!

他伸脚去蹬那鞭子,谁知它仿佛蛇一样要来缠他的双腿,他立即曲身坐起拉住鞭子抢夺起来。谁知铎夺延用内力一震,鞭子飞起将卫小魂打倒在地。

卫小魂爬在地上,心里哀叫不好,连忙抬起头狠狠瞪着铎夺延。却见他走到身旁,单腿跪了下来,猛的捏住了他沾满了鲜血的下巴。

“技不如人,便要交点学费了!”说完,他伸手将那血渍一抹,俯□来堵住了一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