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走。”裴奕晟一把推开了两个将要上前的侍卫,说,“放心,我不会反抗的。”

裴奕晟说着,有转头看看了一眼虚弱的靠在龙椅上的皇上,扯了扯唇角,扬起了一抹冷笑:

“父皇,你一定会为今日所做的事后会的。”

说罢,裴奕晟一个潇洒转身,跟着侍卫两个侍卫一起走了出去。

大年三十的一场混乱因为是在年中而被引而不发,红墙之外,京城之中,所有的黑暗,都被不断在空中爆开的烟火暂时掩盖。

“说好了要一起守岁的,我可没有食言。”

用过年夜饭后,赵远与往年一样,早早的回了房间,而赵卿宁也是带着锦儿转头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进院门,赵卿宁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周云不知是从哪里找来的那么多矮蜡烛,一个个的在院子里摆好点燃,站在一片昏黄的灯火中微笑着看赵卿宁。

“我擅自做主弄得,也不知你喜不喜欢。”周云显然是有些忐忑,不自觉的往身边看了看,挠了挠后脑,笑着看赵卿宁,“新年快乐。”

赵卿宁看着院子里的蜡烛,不由也觉得一阵温暖,看着周云有些忐忑的样子宽慰似的对他笑笑:

“谢谢你,我哦很喜欢。”赵卿宁笑着说,“既然是过年,总要来点酒助兴才好,锦儿,把我埋在院里桃树地下的桃花酒取出来吧。”

赵卿宁对锦儿说。

“小姐,那不是?”

锦儿听到赵卿宁的吩咐吓了一跳,反问了一句。

“取出来吧,无妨的。”

赵卿宁转头看了一眼周云略带疑惑的表情,对锦儿说。

“这是我五年前酿的桃花酒,放的时日久了,竟也有了那么些醇香的味道。”

锦儿将酒取出开封,灌进了精致的白瓷酒壶中,送到了赵卿宁与周云面前。赵卿宁抬手为周云斟了一杯,看着白瓷杯里带略带粉红色的酒液,赵卿宁感慨道。

这坛酒是她十岁那年与裴奕晟订婚时埋下的,也是前世时她与裴奕晟成婚的时候饮的合卺酒。

当初的甜美滋味到现在想来实在是嘲讽,但看着如今裴奕晟的境地,倒也算是衬景。

“这酒味很特别。”

周云自然不会知道这些事,只是这酒味中花香淡淡,全然与他过去曾品过的酒味不同

赵卿宁笑笑,仰头饮尽了一杯,入口花香,过喉辛辣,再回味时点点的酸涩苦楚,这酒的滋味像极了她的前世,那一场恍然如梦般的现实。

“周公子,你说,究竟怎样怎么做,才能避开这些阴谋纷扰,过上点安宁的生活?”

喝过了一杯,赵卿宁没有急着再满上,而是低头看着手里空空的酒杯,恍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周云道。

“只要足够强大。”周云转头看了赵卿宁一会儿,对她说,“只有你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抵抗这些的时候,就不会再为这些事情烦扰了。”

“呵呵,说的也是。”赵卿宁想了想,轻笑出声,自顾了满了一杯,向周云敬酒,“一眼点醒梦中人,周公子一语中的,小女受教了。”

周云看着脸上带着笑容的赵卿宁,在烛火的掩映中,她的眼睛里闪动着明明暗暗的光火,映着她眸中的水光,美的不可方物:

“若有一日,得为吾妻,必许你千岁千岁,百事无忧。”

在赵卿宁朦胧模糊的印象中,周云的声音自耳畔响起,但当她再追忆时,却只剩了个模糊的影子,全然回想不起。

大年三十一过,初三当日,太子妃回府省亲,并未与太子同行,有眼尖的人隐约察觉到了风头不对,而宫中始终没有动静,便也只是些风言风语的猜测,一直到初八开市,各家大臣重新上朝,眼见着往日里裴奕晟站的位子空着,原本的那些猜测似乎都变成了事实。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子奕晟,行至无端,为患宫中,与皇后纪氏密谋弑君……今,敕夺裴奕晟太子封号,交予宗人府判决,敕夺纪氏皇后封号,即日处斩。”

冗长的圣旨被宣旨太监拉着长调子足足读了一盏茶的功夫,其中讲的事情无非两件:一是裴奕晟与皇后死期将至,二就是皇上将要另立储君。

各家大臣面面相觑,对于新的太子人员大概也都有个猜测,只是不知皇上为何不立刻宣旨。

“恭喜阿泽哥哥。”

京城楼外楼,二楼包厢里,赵卿宁笑着对裴亦泽说。

“呵呵,一切还不都是多亏了宁儿。”裴亦泽笑笑,说,“若没有宁儿出谋划策,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裴亦泽面上带笑,而赵卿宁却看得出,他并没有表面那般开心。

“宁儿,”裴亦泽望着赵卿宁,突然伸手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对她说,“若是我登基为帝,宁儿可愿意做我的皇后?”

赵卿宁实在没想到裴亦泽会在这个时候问出这句话,当即就像是触了电一般的,猛地缩了一下手。

“好了,我知道了。”裴亦泽的眼神黯淡了一下,随即又扬起了唇角,好似是不在意的样子,“是我唐突了,宁儿妹妹不要往心里去。”

裴亦泽笑着,好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的转移了话题。

“现在皇兄他仍被关押在宗人府,父皇的意思,恐怕还是想要再留他一条活路,只是按着他的秉性,只怕是要再生事端。”

提到裴奕晟,赵卿宁的眼中一闪而过一抹厉色,如今裴奕晟被关押宗人府,赵卿芷也被一并关押,而纪泠也是在纪大将军的担保下回到了纪大将军府找了个师傅,带发修行。

这一切好似都已经是尘埃落定,但正如裴亦泽说的那样,赵卿宁的心里也始终萦绕着点点的不安。

“这件事既然是皇上的意思,恐怕也是有皇上的想法在里面,阿泽哥哥也不要太多担心,难道说阿泽哥哥还能对自己手下的人没信心不成?”

赵卿宁笑得轻松,但心中却像是被一块大石重重的压在了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