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脚步慢慢近了,夏季的闷热一点点褪去,降头师最心爱的季节就要来到了。

清香的正宗伯爵红茶,黑森林蛋糕——从来都不亲近甜食的他只能接受这样略带苦味的茶点,他惬意的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温柔的抚摸着膝上黑猫的毛皮,金色的茶匙在上等细瓷杯里慢慢搅拌。他最享受的就是这样凉爽平静的午后,就连膝上的猫咪都发出了心满意足的咕噜声。…

如果不是这难得的清静也会被人打搅的话。

虚掩的房门被慢慢推开来,一个人犹犹豫豫地走了进来,看到桌子后面的淳于吕,明显愣了一下,好像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门了。

这是个形容憔悴的女人,长相普通,头发凌乱的绑在脑后,不修边幅。她的个子并不高,手里提着一只大布袋,高高隆起的腹部和她瘦小的身子毫不搭调,让人担心她是否可以承受那样的重量。她将包带挎在手臂上,浮肿的眼睛望着椅子里的男人:“请问,这里是不是……?”

“你没有走错,我可以帮助你。”淳于吕优雅的放下茶杯,他膝上的黑猫一跃而下,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从女人脚边上晃了出去。女人还是一副犹豫的样子,可是看到淳于吕示意她坐下的手势后,还是走到桌子前面吃力地坐了下来:“你真的可以帮我吗?看上去比我想象的年轻多了。…”

淳于吕笑了一下,笑意却未抵达眼底:“说说看,我到底可以怎样帮你呢?”

“我要复仇。”女人布满血丝的眼睛呆滞无神,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紧紧抓着布袋:“你可以做到吗?不是让他生病还是拉肚子那种弱智的事情!我是要他死。要他…还有他的女人!”

淳于吕眉尖都没有动一下,他点了点头:“可以。先说说是为了什么。”

女人深吸了一口气,她地手下意识地紧紧贴在肚子上。好像有意在保护自己的孩子:“我怀了他的孩子,却在转眼间被抛弃了。他找到一个比我漂亮,比我有钱,比我会帮助他事业地女人,把我像一块破抹布一样的扔掉了。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被父母赶出家门。和朋友们断绝了联系,没有钱,没有房子,孩子生下来我都不知道可以怎样照顾他。”

她地声音很平静,眼睛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只有那样漠然的眼神,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所以帮我杀了他,我什么都愿意给你。我已经听说了,向降头师索要别人的性命。是要付出自己的性命作交换,只要你答应让我把宝宝生下来,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她低头看着自己磨损地布鞋。声音低了下来:“…但是我要先告诉你,我没有钱。如果要钱的话。我一分也拿不出来。”

“我可以帮助你。”

细瓷茶杯里的红茶荡漾着宝石色的光泽,淳于吕扬起嘴角。两手放在面前,盯着桌子上的一点:“正像你所说的,我要你的生命作为交换,也许是今天,也许是几年以后,总而言之,只要我们之间的契约签订,你的生命就不再属于你了…”

“我早就不需要它了。”女人突然笑了一下,像是松了一口气地样子,从布袋里取出一张纸条:“这是他的生辰八字,还有这缕头发,是我从梳子和房间里收集来的,我听说你可以用到这些…”

“你准备得挺周全啊。”淳于吕接过东西,没怎么仔细看就放到了手边上:“可是在开始以前我必须要告诉你,一旦你决定借用降头师地力量,就已经有一只脚踏进了亡灵的世界,它们会永远跟随着你,直到生命结束。你真地想好了吗?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后悔?”

女人依旧是呆呆地看着他,慢慢点了点头:“是的,如果你真地像传闻上说的那样厉害,就请完成我的心愿吧。”

“好的,谢谢惠顾。”

淳于吕站起身,走到了用红布遮起的方盒子前面,那里有一只中等大小的花瓶,样子很普通,供奉着祭坛前的鲜花。他从这些花束中抽出一朵,放在鼻子前面嗅了一下,转身将花拿到了女人跟前。

“这是…”女人有些诧异的将花接了过来。这是一朵白色的花骨朵,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的花,拿在手里只觉得冰凉滋润,像白玉雕刻而成,她疑惑的抬起头:“这不是花吗?用来做什么的?”

“最近我有一位亲人外出游玩,给我带来了这朵花,不要看它现在貌不惊人的样子,却是真金白银也换不来的珍宝,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啊,叫**情花。”降头师纤细的指尖掠过白色的花骨朵,女人觉得手里的花枝似乎在微微颤抖:“每天午夜的时候,用你的鲜血浇灌它,一个月以后,它便会最终盛开,到那个时候,不用你许愿,它就会完成你的愿望。你愿意试一试吗?到花盛开的那一天,伤害你的人也就不在这世上了。”

女人狐疑的看着他,似乎并不相信这犹如玩笑一般的话语。淳于吕并不生气,他慢慢拉起女人的手,指尖在她的指肚上划了一下,就看到鲜红的血液像露珠一样慢慢渗了出来,他拉着她的手指放在花朵上,圆圆的血珠滴落下来,落在花瓣上,却好像滴在干涸很久的土壤上一般,瞬间就消失无踪了。

女人惊讶得瞪大眼睛。

“你可以再考虑一下,当你带着它离开这个房间的时候,我们的契约也就无法更改了,再考虑一下…”

“谢谢你。”女人慌慌张张地站起身,那朵花却紧紧地抓在手里,她有些局促的将掉落下的头发别到耳后,向淳于吕点了点头,快步向门口走去。黑色的猫咪不知何时就蹲在门框边,金色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她,她像是偷了什么东西一样脚步匆匆,出了降头师的房间,来到昏暗的走廊上。

她的心跳得很快,一种莫名的快乐和疼痛混杂在一起,让她既不能哭也无法笑。

她从大大的布袋里摸出手机,慢慢的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你不用担心了,我不会再纠缠你,和你的女人好好过日子吧,我们总有一天会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