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即逝的夜晚在飞花中点点飘落。

站在皇宫在高处的洛潇俯览着宫外的景色,十月底的气候照理说应该已经是满天落叶飒飒,可是这里奠气还是有如江南三月一样。

西湖美景照三月,溪水无声。

卷袖底藏春,翻手露悲秋。

无话问春色浓哀,只余千年孤魂绕异世于梦。

一声叹息问来世今生,只缘那三生石上的一线牵。

“在想什么?”程泽轻轻的将披风搭在她的肩头,从后面紧紧的抱住她,双手交握到前方,在她的小腹处,层层叠叠。

洛潇的手搭在他的手上,“别,就让我这么抱你一会儿就好。”准备掰开他双手的动作戛然停止,“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将脸埋入她的颈窝处,厮磨着。

“呵呵,好痒。”

“潇潇,我是你的谁?你把我当做你的谁?”

“嗯?弟弟啊,不然的话,我会让你这么抱着我吗?”

“弟弟啊?可是,我明明比你还要大啊。”不满的在她颈窝处咬了一口。

“呵呵。”傻笑,期盼蒙混过关。

“潇潇,”许久之后,久到洛潇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之后,“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同意和你一起去莫离?”

“你说的啊,要用这一场战争去跟莫离谈条件,再加上,我也要要一个理由去莫离啊。”

“你去莫离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报复慕容离落?可是,你为什么又要我娶你?”

“有报复的成分,再有,我要为煦泽找解药,钰涵的师父根本就不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所以,我必须去找。至于,为什么嫁给你,我从昏迷中醒来时看到的是师父愤怒且哀伤的脸,那是可以灼烧一切的愤怒,还有他的心痛,我不知道他是带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来医治我和煦泽,但是当我准备回来再一次要和慕容离落有交集时,他对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我要以有夫之妇的身份出现,我同意了,”洛潇笑了,只是,眼神却是无声的哀恸,“我欠他的,我害死了他最爱的也是唯一的徒弟,或者说是儿子。”

“儿子?”程泽傻愣住了。

“是,儿子。”好像又回到了边塞,又看到了那个在钰涵的冰棺前失声痛哭的老人、那个一夜之间白发的父亲、那个一脸恨意看着她的师父,“可是,他还是原谅了我,在听到飘渺宫的暗卫诉说的种种后,他还是选择了原谅,将钰涵的毒术倾其所有的教给了我,对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救回煦泽,不惜一切的代价救回他,其实,就算他不要求,我也会去做的——也会——”

“他和煦泽是?”

“我不知道,但是,在看到煦泽的那一刹那间他明显的很震惊。”

“为什么他要你嫁人之后才能去见慕容离落?”看着因陷入回忆的她而伤心欲绝,但是太多的疑问却还是让话溜出了嘴角。

“也许是为了报复。他,不能接受为我而死的钰涵仍跟我有牵扯,还有为了我成为一个活死人的煦泽,也许,他私心的认为,只要我嫁人了,只要我离开了,他们两个就不会因为我再次受到伤害。”

“潇潇,你,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你的手上有那么多深浅不一的伤痕?”

洛潇愣了一下,往后更深的挤进了他的怀里,就像是在汲取那一丝的温暖,发生了什么?呵呵,双手无意识的着,那些伤痕似乎隔着衣袖就可以触摸到。

“不。”洛潇无力瞪在**,凄厉的喊叫着,泪水无意识的奔流着,望着眼前那个哀恸过后再没有丝毫表情的老人,不甘的再次挪动着身子,却一次次的倒在**。

“别试了。”老人冰冷的道,“你在怎么尝试都没有用,毒物入侵的结果就是你全身的经脉被毁,在怎么尝试也是废人一个。”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洛潇反反复复的低喃着,却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失败,最终的结果就是,老人说对了,“哈哈——”陷入半疯狂的洛潇哈哈的大笑着,“那我还活着干什么——还活着干什么——”散乱的头发在被泪水浸湿之后冰冷爹着她的脸颊,双眼紧紧的闭上,连同生命的气息也在那一刹那间闭上——

“也不是完全的没有办法,但是那个过程及其的痛苦,更重要的是,我要你在痊愈之后想尽一切办法救回煦泽。”终于,像是欣赏够了她的痛苦,老人这才不紧不慢的说话。

洛潇看着下面的风景,杨柳絮纷飞,有几片甚至调皮的粘上了她的脸,随手将它们抓住,又摊开手,任由它们纷飞,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像是有些不确定一样再次动动,还好,不是她眼花,是真的能动了。

“好,”闭起双眼的她在下一刻活了过来,“不过,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去救煦泽。”

她以为这就是痛苦的开始了,可是,为了身边的人,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撑下去——一定要——

“啊”痛苦的全身蜷缩在**的她不停的翻滚着,四肢无力的她只能一次次重重的撞在墙上,身上的经脉狰狞着凸起,却又被在一旁观看的老人按了下去,又强行的将一碗草药灌了进去,经脉终于不是凸起了,却像有成千上百的虫子在她的身体里蠕动着,老人像是没有看见一样,拿起刀一刀刀的割在她的皮肤上。

黑色的血液放肆的奔腾而出,和着一颗一颗的红的卵虫,黑红的泾渭分明让那卵虫显得格外的耀眼,“不,”那些出来的卵虫却又想藤蔓一样再次的钻进她的皮肤里,而浑身无力的她却只能任由这一切在她的眼前发生,终于,那些卵虫在吸食了足够的营养之后,一点点的长大了,游走在皮肤中的它们可以在外面清晰的砍刀,一个个凸起——然后被老人用刀子一个个掉了出来——然后是灌药——放虫——放血——卵虫长大——挑出——

当流出的血终于变成红色之后、在她以为这个痛苦终于结束后,才发现她错了,那个才是痛苦的开始——

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双手不由的紧紧抱着自己,身后的人也给不了她所要的温暖,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更是变得苍白如雪,“潇潇?”站在他身后仍是一无所查的程泽低声道,“不要一个人痛苦着,你不是说把我当成弟弟吗?那就告诉我吧,不要一个人品尝。”

“不,有些事情过去就已经过去了,我们没有必要再去回味,更何况,我已经忘记了。”

回头,笑颜如花的她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走下城楼,离去。

高高胆上,疏远而有致的三个人中只隔着空气站立着,站在中间的洛潇还是一身的白衣,只不过是换成了白色的软甲,底蕴着淡黑色的竹子,平时披散的乌发在此刻高高的束起,简简单单的装束仍是让站在两边一身盔甲的两个男人移不开目光,而地下则是站着黑压压的三军,十万人的场地却没有一丁点的声音发出。

程泽没有说话,只是高举着自己的右手,手上紧握的是一个郁金香花状的军令牌遥望着下面,那一个个铁血似的军人和他们沸腾的心,“这一场战争是为了我们昭正的荣誉,更是为了我们的亲人,站在下面的有老将、有新兵,但是,当莫离王朝受到侵犯之后,宣罗碟骑即将踏入的就是我们昭正,所以,让我们以生命和尊严起誓:为了我们骨肉相连的同胞和亲人,对于宣罗,虽远必诛——”

最后一句话声音陡然增大,怒号声就像是那一道道的战鼓深深的敲击着战士的胸膛和心脉。

“为了我们骨肉相连的同胞和亲人,虽远必诛。”无数的将士齐声高喝,那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泛着如热血一般的沸腾,天空“轰隆”“轰隆”的响起了雷声,仿佛是为了那如赴死一般决裂的战士们送行。

“轰”“轰”震耳的战鼓再次在耳边想起,一声一声的凄厉,三军将士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去,谁能阻止少年壮士赴死?不能,谁也不能也做不到,当鲜活的生命如同凋零的在空中飞旋离去,瑶琴声响起,越来越凄凉的歌声似乎回荡在每一个战士的耳边:

“故乡风啊抚摸着我的两旁,

牧草啊清透了我的心房,

老母亲的呼喊啊浸透了我的耳旁,

稚儿啊父亲守候你在脑海,

亲爱的妻子啊,对不起,我要远行,

青草微风是我的思念,

请相信,

我会安全到达,

只盼望啊,你把我守望,

只盼望啊,我可以再见你们,

只盼望啊,长调声悠扬可以护送你去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