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心柔脸上的青筋慢慢的回复,双眼血红,嘴唇有些,原来她终究无法承担他的恨,她可以接受他不爱她,却没有办法接受他的恨,只是,耷拉在地上的手指无意识的动了动,咫尺天涯。

“那么,梦螺纹真的没有解药吗?”洛潇的声音有些冰冷,视线平视着她。

“没有,起码我没有,也许,”迟疑了一下,走到了这一步,此时的她心中已经没有任何的恨,因果循环,是她当初种下的苦果,那么如今就让她独自品尝吧,那个人,她还是希望他可以幸福的,不管他是不是仅仅因为对她娘亲的承诺,他都保护过她,只是,“也许给我梦螺纹的人有解药。”只是她已经不想再去伤害洛潇了,那么,晴川,对不起,就当是我对她的补偿吧!

“那个人——”喉咙梗窒了一下,接下来的话竟然就那样哽咽在喉咙那里,连说出来的力气都没有。

“是我。”

低沉的男音让本就是没有半点温度的房间更是降至冰点,连带着洛潇的心,也一并沉入海底,本就半蹲着的她没有力气的坐在地上,心伤欲绝就是这种感觉吧,可是,可笑的是,她竟然连责备他的资格都没有,如果要怪,她,才是罪魁祸首,就连晴川也只是被她连累的倒霉蛋,咯咯——洛潇毫无预警的大笑出声,笑得声嘶力竭,笑得眼泪四处飞溅,笑得让屋内的两个男人同时的心痛。

陆晴川就站在门口,看着背对着他坐在地上的洛潇,手足无措,脸上的痛苦不下于任何一个人,平时苍白的脸现在却是红的充血,看到在那大笑的人儿,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一口血就那样吐了出来,夜沉默的递上手帕,看着迅速将手帕染红的腥血,终于,还是退后了一步,这个场景里他本来就是外人。

“别怪——晴川——”穆心柔连咳了几口血,整张脸都是死寂的灰色,声音更是低哑,“他——并不知道——伤害的人——是你——洛潇——他的痛苦——不下于你——我真——的真的——好羡慕你——如果——我——还能——有下辈子——那——我希望我——可以替我的——今生——赎罪——离落——”纤细的手指抬起,看着眼前的这个她爱了一生、恨了一生、争了一生的男人,“我——真的——真的——好——爱你——好——爱你——”眼泪婆娑的流下,闭了闭眼,“离落——你可以——再抱抱我吗——”

沉默——

终于,慕容离落还是向前一步,看着已经面若死灰的心柔,轻轻的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无论怎么恨她,到了这一刻,也可以释然了。

穆心柔抬起手指,指腹磨砂着他的脸庞,一下一下,“离落——”吃力的将头撇向一边,看着还坐在那儿的洛潇,“洛潇——你们——要幸福——在地狱的我会——为你们——晨昏定省——希望——希望佛祖——可以——保佑——你们——以赎我——一生罪孽——离落——我不后悔——认识你——不后悔——因为——我是那么——的——爱——”

未完的一个字永远的随着那双颌上的双眼和无力垂下来的手烟消云散,慕容离落的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流下,悲伤如同血脉在全身蔓延,紧紧的将已经没有呼吸的心柔抱在怀里,低哑的呜咽声传出来。

手指为线,紧握间,纺织温暖;情感做舟,思念时,划向彼岸。

只是当手指连线都握不住,又由谁来纺织?而当最初的最纯粹的爱在一切的阴谋诡计之后那么的苍白无力的时候,思恋又用什么去承载?当一切终于迷失在那一望无际的深渊的时候,唯有苦痛才是最后的悼念。

“梦螺纹真的没有解药是吗?”洛潇站起身,没有回头,看着面前抱在一起的慕容离落和穆心柔,不知怎么的,眼睛有些酸涩。

她连回头看他都不愿意吗?陆晴川扶着门边的手加大力道,任由木屑刺进手掌中,点点的血一滴滴的沾染在门上,大脑有些眩晕,“没有,梦螺纹当初就是一个一心求死的女人做出来的,她根本就没有给她自己留任何的退路,而她死后梦螺纹的制作方法也石沉大海,这一颗是玄月门最后一颗也是唯一的一颗。”

洛潇可以感觉的到她的心慢慢的慢慢的沉入谷底,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就那样的她的脸上肆意的奔流着,身体有些僵硬,就像是不属于自己的,没有解药吗?原来坐了这么多,她还是得不到她想要的,上天是在惩罚她吗?不论她怎么样的处心积虑的去算计、不论她付出、不论这是不是她活下去的最后的支撑?仍然就是那样毫不留情的夺走,忘了给她零星半点的施舍和怜悯,一步错满盘皆输,没有了当初、没有了如果,记忆不就是随着身体埋葬而消散在空中吗?

“潇儿——”

“洛洛——”

两个大男人不约而同的叫出声,她呆立的时间太久了,久的让他们觉得好像过了十年、久的让他们的心不安。

“别过来,”低喝出声,声音嘶哑的仅仅能分出字节,慢慢的退至门边,看着已经站在她面前的两个人,“别过来,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们。”转身飞奔进积雨中,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只是在转身的一刹那间余留下几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在目光的注释下闪闪发亮,然后消融。

两只伸在半空中的手无力的垂下。

刺耳的雷声再一次毫无预警的划破天际,大雨磅礴,满屋子只剩下冷寂的悲凉凝结成的一股股的哀愁与心伤。

三天,整整三天的时间洛潇没有踏出房门一步,也不吃不喝了三天,而慕容离落和陆晴川也在她的门口守了三天。

霓裳端着托盘摇摇头,看着满脸胡渣和满身狼狈的两个曾经奠之骄子,“皇上,陆门主,多少吃一点吧,不然,你们会在小姐前面倒下的,如果你们撑不住了,那小姐怎么办呢?”

“谢谢,但是不用,我真的不饿!”慕容离落抬头,轻声的道谢,只是三天下来滴水不沾的嘴唇已经开始发裂,声音早已变得嘶哑不堪。

而陆晴川只是茫然掸起头,看了看眼前的人,眼中有些疑惑,终于确定不是他等的那个人之后又低下了头,眼眶因为连续的几天不吃不睡已经凹陷了下去,一双眼睛大的可怕。

霓裳无奈,看着那扇还是紧闭着的门,心中暗暗的祈祷着:小姐,你快出来吧,再这样下去,不仅仅是你自己的身体受不了,他们也快受不了了啊!小姐,我求你了,别这样折磨你自己——

只是她的祈祷就像是石沉大海,那扇门还是那样紧紧的闭合着。

冷冽的风吹起三个人的头发,显得杂乱无章,萧逸远远的站着看着这边,他没有那个勇气走过来,那里已经有两个深爱着她的男人在默默的守候,他,本来就是多余的,嘴角苦涩的笑着,略下垂的嘴角显得很委屈也很无助,双眼有些模糊,好像又回到了三天前的那个晚上,匆匆忙忙赶进宫的他就那样与她迎面撞在一起,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时候的她,无主、茫然、悲凉、死寂,无神的双眼就那样与他擦肩而过,可是,无力的靠在一颗大树上,他们都是那么的无力,所以,只能让她一个人承担起所有的痛苦。

“吱呀”

门外的人都有些茫然,傻傻的看着站在每口的人儿和已经大开的门。

“小姐?”霓裳有些不确信的低喊出声。

“回西域。”

短短的三个字让几个人都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霓裳有些哽咽,看着没有一丝表情的洛潇,是的,没有一丝的表情,连眼睛的神采都没有了,只余下刻骨铭心的死寂,就好像,就好像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只是一个木偶,没有任何的感情,就好像,就好像她不曾活生生的站在那儿。

“洛洛——”陆晴川扬在半空中的手有些,他好想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好想让她依靠着她,可是这句话好艰难,明明他也是伤她的侩子手,他拿什么去说那句话?就这样,让她与他再一次的擦肩而过吗?就这样永世分离吗?

洛潇低头,站在台阶上的她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却也显得孤寂,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眨巴了两下,终于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而身体自然而然的疏离。

慕容离落沉默的侧开身,让开他身边的一条路。

一步、两步、三步——

洛潇沉默的走过来,走过他身边的那条必经之路。

“咚——咚——”他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续声,一下下,声音大的恨不得全世界都听到。

四步、五步、六步——

沉默的擦肩而过,脚步甚至没有半点的迟钝和停留。

慕容离落没有回头,就那样听着脚步声一步步的远离,直至,寂寞无声。

“砰”猛的一拳砸向旁边的假山,对流出的鲜血视而不见,甚至感觉不到痛,一下一下,直至有人将他的拳头狠狠的擒住,“逸?”看着在他眼前放大的面孔,低喃了一声,就那样晕倒在了萧逸的面前,三天,身体和精神的极致崩溃已经让他再也无力撑下去。

一把将面前的男人接住,萧逸看着他面目全非的双拳,苦笑,再看看一边像是游魂一样走远的陆晴川,洛潇,你真的很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