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瀚文回到自己的屋子,袁瑜蓉已经在洗脚了,看到他笑着道:“前院的人都走了?”

曲瀚文点头:“嗯家有财妻!你倒是回来得早!”

“这边已经走光一个多时辰了,我们把侧院都收拾干净了!”袁瑜蓉说着,急忙的擦了脚,出去给他端了水进来。

曲瀚文笑着道:“倒是便宜了瀚旭那小子,人都说**一刻值千金,他可倒好,**酉时就开始了!”

袁瑜蓉笑得打跌,用力的推了他一下:“你就不能正经点!你弟弟……你还揶揄?”

曲瀚文看着她笑:“这小子的美日子终于来了……我耳根也终于清净了。”

虽然酉时就开始洞房,不过只有当事人知道,还是浪费了一点时间。因此第二天曲瀚旭和邱泽媛依然是没有早早起来,两人梳洗打扮了过来参见哥哥嫂子,发现众人已经端坐好,似乎等了好久了的样子。

邱泽媛臊得满脸通红,曲瀚旭依然是厚着脸皮毫无知觉,领着邱泽媛给大家磕头行礼。方氏和袁瑜蓉赶紧把准备好的见面礼给邱泽媛,这边曲瀚侠就板着脸教育了一顿曲瀚旭,为人夫该怎样怎样。

曲瀚文笑着听曲瀚侠说完,就道:“大哥,商量一下怎么住呗!泽浩昨晚上是厨娘大姐去陪着的。”

曲瀚侠已经想好了,便对邱泽媛道:“四弟妹,把咱们两家的隔墙打通一个门,两家并成一家,瀚旭过去住那边可好?”

邱泽媛哪里会不同意,含着羞点头。

曲瀚侠便又吩咐袁瑜蓉:“二弟妹。再去买几个下人吧,既然已经各自成了家,就要有个家的样子,买几个婆子各院守门,晚上亥时初,每个院关门上闩,婆子晚上守门不得睡觉,每天晚上我戌时末巡查。我要是出门去了,就瀚文巡查。”

袁瑜蓉和曲瀚文急忙也答应一声。

曲瀚旭在家过了几天乐不思蜀的新婚日子,就被曲瀚侠拎着去茶铺子上班了。曲瀚文在家找人将曲瀚旭那次准备翻得墙上打通了一个门。然后又找人将邱泽媛那边的院子修缮一新,曲瀚旭就过去和邱泽媛姐弟俩住在那边。

这边后院腾出来,袁瑜蓉又去买了三个婆子,三个丫鬟,一个院门上一个守门的婆子。丫鬟就三个房一人一个。

此时已经是七月中旬了。曲瀚文和曲瀚侠突然的就忙了起来,因为,要开始收丝了。

就连曲瀚旭也忙的不见人。因为茶铺子现在已经完全的交给了他。而现在这个时候,白天不算炎热,晚上还很凉爽,才子们都愿意出来吟风对月。在顺便的追个俏佳人。七月芙蓉生翠水,明霞拂脸新妆媚啊!

袁瑜蓉的指尖蔻生意一直都不错。现在已经到了几乎将整个松江府大户人家一网打尽的地步了。

实在是因为她这个生意太独特,垄断市场不说,别人还不好学,因为没有她手中那奇异的蔻丹和涂料。

上一次曲瀚文和曲瀚旭去四川,又给她进了一些蓝色蔻丹还有那沉香。

这也成了她的商业秘密,一般人不能告诉他!

香椿虽然去的晚,但是性子也是个要强的小姑娘,比别人能用功十倍,手艺现在一点不比其他人差。

而现在香怜和香椿已经成了店里的店长、副店长了,因为两个人之前就是跟着袁瑜蓉的。总和她亲近一些,袁瑜蓉将店交个她们也很放心,每个月月底的几天去查账收银子就行了。

玉秀也早就回店里了。因为家里已经有了服侍的丫鬟,现在丫鬟是丫鬟。伙计是伙计,分的很清楚。

邱泽媛跟着袁瑜蓉去了几次指尖蔻,修了指甲上了蔻丹,心中也确实佩服袁瑜蓉,终于也知道这里面是干什么的了。

七月最后一天的晚上,袁瑜蓉在屋里给曲瀚文收拾衣物,明天他就要下去收生丝了,可能要在下面住几天。

“瀚文,你带几个伙计去?”她边收拾边问。

曲瀚文正趴在桌上写一张单子,旁边放着算盘,看着像是算账,皱着眉头的样子,半天才道:“两个……”

袁瑜蓉走过去看了看:“怎么了?”

曲瀚文扔掉了笔:“脑子都搅糊涂了!”

袁瑜蓉看了看纸上面写的,一石生丝七十五贯,车马费一千五百文……她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算算这一趟本钱是多少,换成一斤一斤的卖,一斤多少钱才能不赔本。”曲瀚文道。

“那个聂老板不能全收了?”

曲瀚文道:“也要做好他不收的准备家有财妻!”

袁瑜蓉点点头,坐在桌前,伸手将算盘拿过来,噼里啪啦一阵敲,还没有半刻,就已经算了出来了,道:“一斤是一两四钱。”

曲瀚文有些吃惊的凑过去道:“怎么算出来的?”

袁瑜蓉于是重新把算盘理理,一样一样算给他听:“一石生丝七十五贯,就是说,一斤生丝一两二钱七分!加上车费一千五百文,分摊到每斤就是二十六文!加上一两二钱七分,四舍五入,一两二钱九分。住宿四个人按照四天算两千文,分摊到每斤就是三十四文,加上一两二钱九分,就是一两三钱三分。吃饭按照四天算就是一千五百文,还分摊下去是二十六文,这就是一两三钱六分。再加上其他可能会雇人,还有零零碎碎一些开支,在加上四舍五入,一斤生丝的本钱是一两四钱,一石就是八十二两六钱,就是八十二贯六钱!”

她笑着看曲瀚文:“你一斤的生丝本钱是一两四钱,一石是八十二贯六钱!不要少了这个数卖掉。”

曲瀚文吃惊至极,半天才道:“蓉妹妹,你算账是把好手哇!”

袁瑜蓉抿着嘴笑:“你才知道!”

“我其实前面已经注意过……不过真没想到……”他还有心为难一下袁瑜蓉:“我们几个人下去要是六天呢?打的谱。最多可能会呆六天呢!”

这一次袁瑜蓉连算盘都没有用,嘴里算着:“住宿四个人六天就是三千文,那摊进去就是五十八文,吃饭加两天七百五十文,加一千五百文是二千二百五十文,摊进去就是三十八文,三十八文加五十八文是九十六文,再加一两二钱九分,就是一两三钱八分六!四舍五入,一两四钱。这样就是不算另外雇人和其他零碎了,不过那些是难免要花费的,刚刚是按照四分到五分摊进去的,就加上四、五分,就是一两四钱五分!”

她冲曲瀚文眨眼:“相公。不能少了这个钱卖!”

曲瀚文简直都喜欢的不行了,频频点着头道:“太叫我刮目相看了……哎呦,简直爱死了!”上去搂着她用力的在唇上亲了一下。

袁瑜蓉笑的甜蜜的不行。

第二天。曲瀚文和曲瀚侠下去收丝,按照袁瑜蓉算的,带了二百两银子的本钱,因为这一次不知道能收一石还是两石上来。但是曲瀚文已经很清楚一石和一斤分别的本钱了,信心满满的去了。

走在路上和曲瀚侠说了袁瑜蓉算账的事情。曲瀚侠都吃惊:“真的是不消一刻就算出来了?”

曲瀚文道:“我哪能夸张这个!再说,夸大蓉妹妹这个本事也没意思,都是自家人!”

“我不是怀疑你夸大……不过确实挺吃惊的!”曲瀚侠道。

曲瀚文道:“我都吃惊,脑子算得快不说了,记账也很有条理!”他打着比方:“就说她的指尖蔻,记账的方法和咱们就不太一样,咱们是四柱结算,旧管加新收等于开除加实在。但是这样总有一项算不进去,就是该!谁来赊欠咱们的茶叶,这个账目进不去总账里。”《注:“四柱结算法”:“旧管”既是(上期结存)、新收既是(本期收入)、“开除”既是(本期支出)、“实在”既是(期末结存)明初期民间生意人大部分用此结算法核算自己的账目。》

曲瀚侠也很感兴趣。问道:“弟妹用什么办法?”

“她的简单多了,进、缴、存、该!收了多少一个数,花了多少一个数。存库多少一个数,外面欠的一个数!”

曲瀚侠摸着自己的下巴:“不过咱们按她的那个算账。好像是不太合适?”

曲瀚文道:“哪里不合适?”

曲瀚侠沉吟了半响,心里怎么算都觉着挺合适!不由得道:“初想觉着太简单不适合咱们,但是仔细想想……各项却全都在里面,没什么遗漏。”

曲瀚文就点头:“要不咱们试试这样的方法记账?能省不少事,而且算出来的数更细!”

“行。”曲瀚侠道:“按这个来!”

两人说着就已经到了石棉村,依然是住在张老汉的家里,每日的收生丝,曲瀚文依然是躺在那‘吱呀吱呀’叫的**,每天一上床闭上眼睛就全是想袁瑜蓉了,一想就笑。

六天以后,收了七十三斤生丝上来,两人和两个伙计押车回到了松江府。

回到了松江府,曲瀚文就去找聂老板商量收丝的事情。其实之前,他曾经和聂老板漏过一些底,聂老板那时候是拍着胸脯答应的,他有多少生丝,全要的。

不过收上来了之后,却遇到一些困难。

曲瀚文去找聂老板,寻了两回,才把他请出来。

曲瀚文也是老生意人了,第一回没把聂老板请出来,心中就就已经嘀咕了,因为缺生丝的是聂老板,他知道了曲瀚文要给他卖生丝,应该是一请就出来的!但是现在居然去请都请不出来,这说明,这边有什么变化了。

一怀疑到这个,曲瀚文就不能在这棵树上吊死了!必须找别的买家。他和曲瀚侠分工,他继续和聂老板接触,曲瀚侠就找别的买家了。

他把聂老板请到松江府另一个大的酒楼如意楼,依然是先去了一会儿等着。曲瀚文很清楚,虽然这桩生意好像是聂老板需要生丝多一点,但是人家毕竟是大的丝绸商。自己手里的这一点生丝,他就算是收了,也不能多么的肥,不收,也不会多么的亏!总的说来,还是自己求他!

聂老板依然是准时的来了家有财妻。进门先给曲瀚文拱手:“失礼失礼,叫曲掌柜久候了!”他有立刻笑着改口:“应该叫曲老板!”

曲瀚文笑着站起来迎他,也拱手道:“叫什么都行!聂老板请坐!”

两人分宾主坐下,曲瀚文吩咐小二上了茶、冷盘,笑着道:“热菜还要等一会儿。”

聂老板点头道:“等等!”

曲瀚文直接就开门见山道:“聂老板。之前我和你说过的那生丝的事情,我已经进来了,一共是七十三斤,一石还要多些。”

聂老板沉吟了一下,笑着道:“这个先不忙说……曲老板。我想问一件事,曲老板莫怪。”

曲瀚文早知道他有此一问!只不过不知道他想知道什么而已,因此立刻点头:“聂老板请问!”

“曲老板。你们兄弟在宣城原来是大庄啊!我小看曲老板了,在这里先赔个不是。”大庄,也就是说豪商的意思。

曲瀚文心中一沉,聂老板语气中的讥讽他怎么会听不出来!一听到他提宣城。就知道他是知道自己家的事了,没想到他竟然是因为这个。

聂老板脸色不是很佳:“曲老板。你到这里和我做生意也有几回了,我这个人你应该有些了解,不敢说别的,可这个‘孝’字!聂某人是半刻不敢忘!聂某人上有八十岁老父,为老父,聂某人身为个生意人,可从不离开松江府半步!”

聂老板眼睛看着曲瀚文,冷冷的:“可你曲老板,父母亲俱在,你兄弟几个身为亲儿。竟然别籍异财!”

曲瀚文就算是在能言善道,一说到这件事,就完全的不能说话。

聂老板道:“詈骂父母者。唐律是绞刑,大明律是笞一十!父为子隐。子为父隐!曲老板家里的事情,你们身为儿子不知道为父隐瞒,竟然在宣城闹得人尽皆知,使你父不得出门,也是笞刑!父母尚在,儿子却别籍异财者,杖一百!供养有缺,杖一百!”

曲瀚文脸色苍白,头上汗都下来了,看着眼前这个孝子。

聂老板站了起来,他也不想和这个忤逆子再多呆一会儿:“和曲老板之间的生意,聂某人今后也没什么可做的,曲老板不必再找我了。还有,聂某有句话忠告曲老板-----好自为之!”

曲瀚文看他要走,站起来问道:“聂老板,曲某问句话。”

聂老板站住:“请问!”

“这些事……是不是一个姓宋的跟聂老板说的?”

聂老板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没说话就走了。

曲瀚文握紧了拳头,半天才猛地砸向桌子!咬牙切齿了骂了一句:“宋宪博!你他娘的缺德到了家了!”

……

曲瀚文真没想到,宋宪博能去找聂老板将自己家的事说出来,这手段确实太卑鄙。宋宪博估计也是听沈忠明说了,聂老板是极极孝顺的一个人,因此才觉着用这个方法打击自己。

他回去没和曲瀚侠说缘故,但是郁闷的不行,和袁瑜蓉在屋里的时候说了,袁瑜蓉听了半天才道:“这个人……也太愚孝了吧?詈骂父母就处绞刑,他还很赞同?父为子隐子为父隐,出了那样的事情,他不说父亲的不是,竟然怪罪儿子没有替父亲隐瞒?这丫……他娘的是人吗?”

曲瀚文被她逗笑了:“哎呦,蓉妹妹,你千万别跟我学!妇人家家的这样说话实在难听!”

袁瑜蓉摇头:“我是太吃惊了!一般时候你是听不到我这样说话的。”

曲瀚文笑了,袁瑜蓉就趁机安慰道:“别理那个迂腐之极的人,我觉着咱们做得对!而且生意也不是非他不可!”

曲瀚文点点头。

曲瀚侠找要生丝的,就联系了几个丝绸商,这些都是生意比较小的,一个人要不了他们所有的生丝,只能多找几个。

请他们去酒楼商谈生意,可是这些人在酒楼吃饱喝足了,还要去青楼!

“听说翠烟楼来了几个秦淮名妓,个个舞技超群!咱们去看看如何?”一吃完酒,其中一个提议道。

除了曲瀚文和曲瀚侠,所有的人都赞同,还很激动的站起来往外走。

兄弟俩互相对了个无奈的眼神,不过谈生意去青楼,也不是没去过,他们也不能就死活不去,这样的态度反而是不合群,更不能理论!

风花雪月是诗意,眠花卧柳那是流行!谁要是不去,那就是畏妻如虎,或者好男色,或者……有毛病!

到了翠烟楼,摆了一桌酒席,请了两个清官小唱,每个人在叫一个粉头陪着,吃吃喝喝。

酒桌上谈生意,尤其是身边还有美女的情况下,男人们总是比平常要痛快一点,爽利一点,因此,几杯酒下了肚,曲瀚文他们的七十三斤生丝已经被老板们全都定走了。价格比起初预定说给聂老板的要低一些,但是这一趟买卖,曲瀚文和曲瀚侠还是稳赚了一笔。

老板们这么痛快,一来是为了在美女面前争个面子,二来,为自己的眠花宿柳争取多一点的时间。生意成了,一个个搂着粉头们各自去歇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