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经过上房院正往自己院子走,曲瀚文突然的‘咦’了一声家有财妻。

袁瑜蓉也看见了,一个大夫在他们前面走着,还背着个药箱,刚刚分明是从上房院出来的。

曲瀚文喊了一声:“李大夫?”

那个大夫转过脸来,看到他笑了一下:“七爷!呦,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曲瀚文跑上去点点头,惊讶的道:“回来几天了……你这是才从上房院出来?给谁看病?”

大夫比他还惊讶:“七爷您不知道?”

曲瀚文奇怪道:“昨天睡前我爹和我娘都好着……谁生病了?”

大夫就声音低了点道:“不是病了……咳咳,二太太像是……”他又咳嗽两声,压低了声音道:“像是被二老爷打了,脸上青了,身上伤了好几块地方……”

曲瀚文震惊的看着他!

大夫赶紧又安慰:“不过都不严重!擦点药躺几天就好了……”

曲瀚文这才反应过来,拱拱手道:“有劳有劳!”转身就往院里跑。

袁瑜蓉刚刚就在原地站着等,看到曲瀚文跑进院了,赶紧远远的给大夫福身行了个礼,自己也跟着进院。

曲瀚文跑进了屋子,正好看到曲二太太从**起来,脸上一块很明显的淤青。

他皱着眉头走进,曲二太太已经看到他了,穿上鞋道:“看到了吧?这就是你那不要脸的爹……”

看到了跟着曲瀚文进来的袁瑜蓉,曲二太太在儿媳妇面前还想要点脸,便急忙的收住要放声哭的调,过去坐在梳妆台前家有财妻。

曲瀚文过去皱着眉头道:“是我爹打的?”

曲二太太又气又恨的浑身乱颤!忍都忍不住。坚强了一辈子的人,突然在自己应该捏在手心的儿子儿媳面前这么凄惨,她根本就抬不起头来。拿着手绢捂在脸上,这才扯长了调哭了起来:“我真是没法活了……你爹和着那两个小娼妇一块打我!我还活什么劲啊?我还有什么脸活啊……”

再怎么样,这个是亲娘,曲瀚文怒道:“那两个姨娘也动手了?!”

曲二太太放下手绢,愤恨的怒骂:“两个小娼妇恨不能打死我!”她一下子就掀开自己的衣袖,指着上面的淤青:“你看看这!”

又把棉袄一下子掀起来,指着肚子上的一块青:“你看看这!”

曲瀚文把脸转开,曲二太太愤愤的放下。气的颤抖的根本不能止住:“那个小娼妇一脚踩得!她恨不能踩死我!”

袁瑜蓉在后面,浑身也颤抖个不住,不过不是气的,而是-忍着笑忍得!真的没办法!她实在是太坏心了!看到自己的婆婆被打成这样,居然想笑的不得了!好歹看着曲瀚文的面子上……

不行了不行了。人家真的忍不住……

她赶忙的低下头背过身,好像是躲闪曲二太太,毕竟曲二太太是婆婆。婆婆露肉叫儿媳看见有点不尊重……

曲二太太还要给曲瀚文看看身上被打的伤,曲瀚文皱着眉头摇手:“行了行了……”虽然也很恼火,但是却也没法对母亲就同情起来。

曲二太太就捂着脸大哭起来。

“我爹呢?”曲瀚文问道。

曲二太太道:“在那两个狐狸精那里呢……他现在那里还把我当成人……”

曲瀚文没问为什么打她,曲二太太也算是坏事做尽的人。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爹也很清楚。估摸着早就憋足了劲,这两年也不知道动没动过手……

爹打娘,两个人谁他也说不出来个好!也没法管!可是那两个姨娘动手就实在是太过分了!再说,那什么姨娘?两个黄毛丫头!

他站起身要出去。曲二太太立刻拿下手绢问:“你是不是要去找他们?你爹那里就算了,那两个姨娘可不能轻饶了……”

话没说完,谁知道曲瀚文就摇了摇头:“不是……等老太太的事完了之后再说吧。现在闹腾不好看!”

曲二太太怔愣的看了他一会儿,转过身去就又开始哭起来。

曲瀚文过来拉袁瑜蓉,袁瑜蓉使劲的挠着头遮挡脸上的笑容,头低的深深的,跟在他后面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两人就听见远处突然的哭声大作!

曲瀚文脸色都变了:“坏了!老太太去了!”

曲二太太已经从里面跑了出来:“老太太去了?!”

曲瀚文没回答,拉着已经完全笑不出来的袁瑜蓉急忙往老太太的院子跑!

到了这边,哭声蔓延的到处都是。院子里哭叫声一片。

“娘……”

“亲娘啊……”

“奶奶……”

曲瀚文‘噗通’就跪倒了,袁瑜蓉也哭了出来:“奶奶……”

……

曲府门前。搭起了丧事牌楼,牌楼周围是飘扬着的黑色的幡,府门的影壁上全都挂了白,灯笼也换成了白色的灯笼,院里凡是红色的地方,全都用白布给盖住了。就连马厩里那几匹大马,马夫也给穿上了孝衣。

二厅垂花门全都用白布白花罩了起来,穿着孝服的下人们进进出出的,正厅敞着门,曲瀚文一身白孝正和老大、老五、老六跪在灵桌旁边,灵堂正中间摆着黑漆棺木。

有客人来,等客人在灵前磕头上香,他们几个就给人磕头回礼。

停灵七日,这天送丧。

胡同口,已经停了很长的一段送葬队伍,白色的一长串。几十顶轿子在队伍后面,全都用白布盖了轿篷。

几十个人抬着棺木,大老爷打幡儿,大爷捧盆儿,二爷曲瀚侠不在,三爷是个庶出。四爷抱着罐儿。

大家走站了很久了,那胡同口跟着送葬的队伍中,有几个族里年纪大的,这会儿已经站不住了,两腿都在打哆嗦。

主持分家的族里大老爷更是瘫在了两个儿子的手上,有气无力地问:“还得多长……”

还没有问完,里面传来了盆儿摔碎的声音,接着,哭嚎声响成了一片。

众人都松了口气,赶忙的站好。前弓着身子,大老爷在前面执幡引路,棺木跟在后面,出了胡同口,大家这才上轿。送丧去了。

曲家在宣城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今天送丧的祭篷特别多,都在路边摆着家有财妻。送葬队伍过来,祭篷里的人磕头,这边的孝子贤孙也磕头回礼。

袁瑜蓉坐在马车上面,心里还在想刚刚自己一晃眼看到的曲瀚文。

曲瀚文守灵七天。前面人多,自己不方便过去。因此倒真的实打实七天没见他,刚刚伸着脖子瞅了一眼,就心疼到现在。曲瀚文胡子拉碴的,人看起来都瘦了一圈……

到了城门口,送丧的就都回去了,只有自家的儿子孙子跟着棺木到了坟地。那里自然还有一番仪式,下了葬,这才回来。

袁瑜蓉回来的时候,跟大奶奶她们挤到了一辆车上。因为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和四老爷也都扛不住了,纷纷的上了车。马车就被他们坐了好几辆。

袁瑜蓉上车的时候,,看到大奶奶在车上。犹豫了一下,但是却也没法调换了。只能点点头叫了一声:“大嫂。”坐了进去。

大奶奶眼圈却红肿的可怜,难道是哭老太太哭的?袁瑜蓉心里还纳闷了一下,真没看出来,大奶奶跟老太太倒是贴心……

大奶奶身边坐着个十**二十来岁的妇人,低着头在自己的手上端详着。

袁瑜蓉正想着,这是哪个?怎么这么没礼貌?

大奶奶已经咳嗽一声道:“没看见七奶奶进来了,这么挤,你出去坐车前面。”

那个妇人抬眼看了看袁瑜蓉,没说话。袁瑜蓉本来下意识的想客气一下的,但是被这个妇人一眼看得,直接就省了!

“听见没有?叫你出去!”大奶奶突然厉声道。

那个二十来岁的妇人也恼了,看着大奶奶道:“我身子不舒服!来的时候大奶奶不是已经知道了?现在你叫我去哪里坐?”

袁瑜蓉眼睛就直了!这人是谁?!

大奶奶气的浑身哆嗦:“你……你简直反了天了!一个丫鬟你敢这个和我说话!”

“大爷已经抬了我做姨娘!大奶奶,你怎么就不记着?!”

“抬你做姨娘,你也是丫鬟出身!”

“丫鬟怎么了?丫鬟也是老太太的丫鬟,不是你大奶奶的丫鬟!”

袁瑜蓉这才明白了!这位就是老太太给大爷的丫鬟……真没想到这么厉害!难怪大奶奶眼圈红的可怜。

“你……你给滚出去,别在我面前晃!”大奶奶眼圈又红了,泫然欲泣的样子十分的可怜。

袁瑜蓉尴尬万分,心里却又觉着好笑,在这两天里,她怎么老看见为难自己的人吃瘪?心里老是有幸灾乐祸的感觉?咳咳,这样不好,真的不好!

她不知道,曲瀚文弄了一辆车,正在到处的找她呢!每辆车都去把车帘子掀开叫一声:“蓉妹妹?”

车队最前面的车都慢慢在走了,他跑上去一辆一辆的掀开看,少不得被大太太骂两句:“你作死!你媳妇能坐前面的车吗?!”

曲二太太就在后面那辆车上,一听立刻的掀起帘子来大骂:“谁作死?为老不尊的东西!”

两人登时隔着车骂起来,现在也没人管,曲瀚文在车中间跳着找。

一辆车停的远了点,不在车队伍中,车前面还有个丫鬟守着,曲瀚文找过去问:“谁在车上?”

丫鬟慌张失措,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伸手拦又不敢拦,曲瀚文走到跟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车帘子掀开……里面是老四,还有个女人衣衫不整的,背对着车门捂着脸。

曲瀚文咳嗽一声,笑着道:“四哥,这丫鬟忒胖,瞧那粗胳膊……”

老四以为他没有认出来。笑着打了他一下:“你赶紧滚!”

曲瀚文笑着放下车帘子摇头,五嫂那丑样,也真亏的四哥能看上!

袁瑜蓉坐的这辆车里,大奶奶和那个丫鬟依然吵着,那丫鬟忒厉害,而且这些日子显然是被宠的过了头,根本不把大奶奶放在眼里。

她正考虑是不是下车,门帘突然的被掀开了,大爷的脸露了出来,怒声道:“吵个屁……”然后就看到袁瑜蓉也在车上。登时有点窘,讪然的叫了一声:“七弟妹。”

曲瀚文在什么地方不知道,反正是这一声叫他就能听见!不知道从哪里窜了过来:“蓉妹妹?”

袁瑜蓉急忙答应:“在这里!”

曲瀚文的脸也露了出来,看了看那车上的情形,便笑着道:“你下来。后面还有辆车。”

袁瑜蓉巴不得呢!赶紧的扶着他跳下车,大爷让了一下,等她下去。自己就上了车。

里面传来大奶奶声音不小的哭泣声,曲瀚文挑着眉看袁瑜蓉,袁瑜蓉闭着嘴不说话。

曲瀚文把她领到后面,真的还有一辆马车。不过没有挂白,曲瀚文悄声道:“撞见一个同行进城。看咱们车挤给咱们的。”说着抱着她的腰放在车上,自己也上了车。

“怎么样?我瞧你瘦了一圈家有财妻。”袁瑜蓉立刻伸手摸着曲瀚文的脸道:“回去好好歇歇。”

曲瀚文呲了呲牙:“怕是歇不了……还要分家呢。”

袁瑜蓉叹口气:“马上就分吗?”

曲瀚文点头:“差不多吧。”

“老太爷跟谁住?”

“长房!这不用说。”

“咱们是搬出这个宅子吧?”

曲瀚文点点头:“嗯,这个宅子留给长房了。不过按理说,给长房也没什么不对。”

袁瑜蓉叹口气:“我倒觉着住哪都行……不过别整天搬来搬去的。”

“我还想跟大伯父说说,过一两个月再搬呢,想把那个宅子整一整……不过看这个样子算了,过去再说吧。”

袁瑜蓉点点头。

不过事情还是有了变化,没来的及分家,老太爷也过世了。

大家手忙脚乱的又开始办老爷子的后事,好在前面办丧事的东西都还有。重新穿上孝服,停灵、下葬,跟老太太合葬在一块儿。

终于一切办妥了。大家回到府里,本来还想着飞快的分家。可因为怎么也要过了三七,可这可好,老太太的头七刚过,老爷子又去了,只能在一起住个三七,大家歇了几天之后,几位老爷这才开始商量分家的事宜。

头七、二七安稳的过了,住在家里的亲戚也慢慢的走了,族里的人也来的少了,各房院就开始打包了。

不过这住在一起几十年,分家自然也不会一番的风顺,许多东西是上不了台面,不用专门的去分,但是真的要走了,这个想拿,那个想要,总会吵嚷几句。

还有三七,大家都还要点脸,也都憋着劲等三七过来再说。

曲二太太这两天中气十足的已经和长房院吵了几架了。她脸上的淤青还在,人家见了总是讥讽的要问两句怎么回事,曲二太太这个时候就毫不客气的跟人大吵一架,现在,她已经无所畏惧了。

这一天丫鬟婆子在院子里装东西,就被长房院的婆子冲进来拦住,几个人大吵起来。

吵得这边的袁瑜蓉也听见了,曲瀚文和曲二老爷去了族里,只有她在家,曲瀚文走的时候,千交代万嘱咐三月、四月,叫跟着奶奶,一步也不离开!

三月、四月干什么!当然是点头了。

此时三个人全都站在自己屋檐的廊下,听着那边的吵闹,一会儿,三月道:“好像是屏风?”

四月就纳闷了:“什么屏风这么值钱?还值得闹这么大?”

袁瑜蓉道:“前年的时候,老太太一时高兴,把她的库房打开,叫太太们选东西,那时候大家哪知道有今天这出啊,全都选了些衣裳料子什么的,唯有二太太精明,选了老太太那里的十几个玉屏风……听说是值几万两呢,估计是今天装车,大太太不许吧……”

十月边回头边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三月眼睛尖,一眼就看见叫了一声:“十月!你跑来跑去的做什么?!”

十月就一头跑过来,指着上房的方向道:“奶奶,大太太领了人过来,已经和二太太打起来了!”

“谁打?丫鬟打还是太太打?”

“丫鬟也打,太太也打。”

袁瑜蓉眨眨眼:“战况如何?”

“什……什么?”

“问你谁占上风!”四月道。

十月想了想道:“我瞧着反正是你给我一巴掌,我揪你头发……谁赢还没分出来呢!”小丫鬟兴奋莫名:“我再去看看!”

再等了一会儿,十月又一阵风的跑回来:“哎呦可不得了了!大奶奶她们也来了!带了十几个人呢!大奶奶、三奶奶、五奶奶全都动了手!二太太这边有点招架不住!”

“她们敢朝二太太动手?!”

“那倒没有,不过就是揪着咱们二房院的婆子揍!”

袁瑜蓉慌忙的道:“赶紧!把咱们院的婆子全都叫上去!”

十月飞一般的又去了、

四月轻声问:“奶奶,您不过去……行吗?”

袁瑜蓉也苦着脸在想,自己不过去,好像不行!曲二太太要是被人家打,自己这个儿媳妇躲着不出面,这……

再等了一会儿,连十月也不回来了,袁瑜蓉无奈的道:“把院里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叫上,咳咳咳,咱们会战去!”

连三月、四月走兴奋起来,脸上带着笑回身叫屋里的五月、六月、七月、八月几个丫鬟。

九月是个老实孩子,最不喜欢就是凑这种热闹,因此就留着她看家,一帮人出了院门,顺道的把院门上的婆子全叫声,浩浩荡荡的往上房而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