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瀚文有了怀疑,回到了宣城之后,撒开人去找袁瑜蓉的同时,也开始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家有财妻。

最先去找了马老九,他和马老九虽然一直是对头,但是关系并不僵,他直接就找到他,问他是不是一个月前使人去找过自己两回?

马老九听了不由得失笑:“七哥,我找你做什么?难道是……咳咳,你知道,兄弟不是好战的人,没事还去宣战一下……”

一听他这个话,曲瀚文已经完全的明白了,自己果真是上了当了!

宋宪博那里不能去问,曲瀚文就悄悄的打听,曲二太太前段日子,都用过什么人。

小道就一直跟着他,他从松江府回来的时候,顺手把小石也叫了回来,给他办事。

曲二太太的事情也不好打听,因为曲二太太身边的人都是长年累月给她办事的,嘴巴极严。

打听了几天,什么也没有打听出来,曲瀚文回想那两次和宋宪博谈话的人,一个宋宪博称之为‘黄伯伯’,一个叫‘莫兄’。

他命张普找个伶俐的伙计,在宋宪博的周围打听,宋宪博的身边可有这样的两个人?

这件事目前来说,说叫曲瀚文‘妻离子散’也不为过,张普看东家一脸的憔悴亲自查这事,他也痛恨,叫伙计去不见得能查出来,自己是掌柜的,毕竟能和宋宪博身边来往的生意人能说上话,因此他这些日子,亲身办这件事。

常来常往的,和两家都有生意往来的人。几乎被他约了个遍,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宋宪博身边有这样的两个人,张普赶紧的来和曲瀚文说。

曲瀚文其实想了这么多天,种种蛛丝马迹显示,这隔墙有耳实在是一个陷阱!因此听了张普的话,不是很吃惊,沉吟了半响道;“张普,你在宣城地面上,有没有听说过这里来了好的口技艺人?”

“口技?!”张普惊讶至极:“东家……你怎么能想到这里?”

曲瀚文来回走着道:“姓黄的和姓莫的,没有这两个人。这就是一个疑点。还有我现在想起来的一件事,那次宋宪博和姓莫的说话,就是激的我去买了廖淑琴的那番话,当时我怒火上来,过去找宋宪博算账。两个房间就是隔壁,我走过去,宋宪博却已经出去了。在酒楼也没见到人……那时候怒火攻心想不了那么多,现在想想,宋宪博怎么就动作那么快?而且最后那次来找我打架,看样子是毫不知情的。真要是他和那个姓莫的在酒楼说那番话。我找了过去,姓莫的事后难道不跟他说?他难道一点不理亏。倒还理直气壮的来找我?”

张普恍然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才道:“你是说,其实这两次的对话,都是一个口技艺人弄出来的?”

曲瀚文皱着眉头道:“我就是回来的路上,经过融城的时候看到一个口技艺人在街边摆摊,这才突然的想到了……不然别的可能性也实在是想不出来。”

张普道:“那我立刻叫伙计去查!这样的事,伙计能查出来。”

曲瀚文点点头,看张普去了,他颓然的坐下,抱住头喃喃道:“蓉妹妹。你怀着孩子……到底去哪了……”

店伙计去查口技艺人的事,还是上茶馆啊,这样的地方。最能打听出事情来,便利的条件是。茶馆里的掌柜还有茶博士,他们熟的不得了!因为有生意上的往来。

那茶博士一听问有没有口技艺人在茶馆打尖,便道:“两个月前来了一个,在我们这儿也就说了一两天!我们掌柜的觉着不错,本来想多留他说两天的,可是这小子不知道受了哪家堂会的聘了,去了就再没回来!”

“那人在没露面?”

“没有。”

“长得什么样?”

“长得嘛……马脸,瘦长条身子……对了,那小子是个六指!右手!”

伙计颠颠的回来给曲瀚文禀报了,曲瀚文回想一下,马脸,瘦高,这都差不多,那天自己冲进去,那个人正举着杯子要喝酒……似乎是个六指!

另一个伙计去廖家周围转了打听,回来禀道:“廖家已经搬家了,还重新买了宅子,在前街闹市口又租了个门面,如今货都备齐了,好像选吉日呢!这一两天就开张!”

曲瀚文只给了两百两,他就有钱买宅子、租市面、还进了货!这怎可能!烧毁了的家,一二百两怎么能支起来!

他现在就算是没有亲眼见,没有亲耳听到,但是来龙去脉,却已经全都明白了!

曲二太太不知道怎么打听出来,宋宪博和袁家还有自己的恩怨,又碰巧知道了,宋宪博娶得女人和蓉妹妹容貌相近,这才出了这个主意!目的,还是叫自己纳妾,分宠给新人,她才好把蓉妹妹捏在手心里!

宋宪博居心一开始也不正!不然,天底下那么多的女人,谁不要却非要个跟蓉妹妹长得相像的?就算是那番话不是他亲口说的,但是,未必却不是他心里想的!

曲瀚文到了此时,已经无话可说了。

……

他想的一点没错,唯一不一样的,是曲二太太自己也没有料到,会把袁瑜蓉给逼走了!

她的如意算盘,原本确实是曲瀚文想的,纳个妾给他,并且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促成他和妾赶紧圆房成了事!因此才有那两种药的准备,前面三个妾的教训她也是吸取了的!分了袁瑜蓉的宠,然后慢慢的调教这个儿媳妇家有财妻!最后的目的,当然还是把儿子媳妇全都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但是没想到的是,事情有些脱出她的掌控,儿媳妇性子也太烈,居然直接气跑了!没影了!

把曲二太太还气的要命!这样的女人。如此的不守妇道!妇人家家的自己往外跑!这都成什么了!回来绝对不能要了!说什么,也要叫瀚文休了这个妇人!再娶个性子绵软点的……

曲二太太如此的想,但是心里也清楚这也算是一厢情愿吧,且看看儿子的反应吧……

曲瀚文疯找了一个月,这边他们院的丫鬟、婆子、小子、管家每天都出去找,曲瀚文还找去了松江府,这些都说明,这会儿还是不要去惹他……

曲二太太这几天就缩着,暂时的看事情的发展情况。

“太太,封管家娘子来了。”丫鬟进来禀报。

曲二太太脸上立刻堆上了笑:“哦。叫她进来吧!”

这倒是个意外的收获!立春到了这边之后,常来给曲二太太请安,曲二太太原本因为她是大太太的人,不大待见。可是几次不冷不热的接见之后,曲二太太就改变了态度。立春,算是个大帮手!比崔雪强,比之前的云绮妍也强!

此时曲二太太正是缺人的时候!正巧。立春对袁瑜蓉,也是恨之入骨……

立春进来了,福身行礼问安,蒙曲二太太恩赏赐了座。坐在下首,一副管家娘子的样子。

两人在这边热络的说笑着。

曲瀚文回来了。在自己的院子,也在见下人。

所有的人都跪在院中,这段时间,大家基本上什么事也不做,就是出去找人,可是,宣城的地皮都翻了几遍了,却还是没有奶奶和三月、四月的人影!

曲瀚文正在吩咐:“小道、小石,你们两个和下人、管家,今后依然是在这边打听寻找。只要有奶奶的消息,立刻一个去松江府报我,一个追踪消息。”

小道和小石赶紧答是。

“五月、六月。你们几个在家看家,若是奶奶回来。一定要劝她留下,照顾好她……”曲瀚文声音有些凄凉,丫鬟们就好像是生离死别一样,全都泣不成声,尤其是十月,哭的好像丧父了一样……

曲瀚文安顿好了家里,背着包袱牵着马,来到了铺子。

张普看到他急忙的请他进去,看他的样子像是出门一样,赶紧问:“东家,您还要去哪里找啊?”

曲瀚文摇摇头:“现如今我也不知道……不过想来想去,她只有松江府可以去,那里有她的铺子,她生活……总需要钱……”

张普看着他一个来月就猛然瘦下去的双颊,心里叹着气,道:“东家放心吧,要是奶奶回来了,我们必定是会留住她的。”

曲瀚文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张契纸递给张普:“这是那个廖淑琴的卖身契,她的人现在就在我城外的那个宅子,你去把她和契纸一起送给宋宪博,跟他说那个女人我没碰过,还给他,愿意要就收着,不愿意要随便他处置!”

张普吃惊的道:“东家!这件事……不就是因为这女人才引起的么,您不是嫌她像……您现在要把她给姓宋的?”

曲瀚文苦笑了一下,把契纸塞进他的手里,背上包裹转身,走到了门口才道:“我傻!你也不聪明!”

“东家!”

“我在乎,是因为她长得像蓉妹妹,可就是忘记了,真正的蓉妹妹,其实就在我身边儿,完好无损的在我身边儿……是我太傻了,却为了个什么相像之人,把她给气走了……”

说了这句话之后,出门走了。

张普看着他走了的身影,好半天才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当天下午就去把廖淑琴领了来,领到了对面宋宪博的铺子。宋宪博出来看到了,吃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普将契纸往柜台上一摆道:“这个人还给你,我们东家买她只是为了负气,并没有真的纳她的意思,买了之后就在外面的宅子搁着,东家去都没去过。如今人给你送来,你愿意要就收着,不愿意要随你处置!”

说完了,张普就要走,宋宪博喊了一声:“站住!你们这算什么?!人已经买去,放了几天又送还来?!”

张普站住了,转身看着宋宪博,正要说话,谁知道身边早恼了一个!

那廖淑琴莫名其妙被他带出来。并不知道要去哪里,现在看从后面出来的是宋宪博,在听了张普的话,羞恼的简直无地自容!

张普刚一转身,那廖姑娘挥起手就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张普被打的都愣了!廖姑娘顺势就往桌边撞去!‘砰’的一声!把在场的人吓得全都跳了起来,伙计们慌慌张张喊叫着冲过来扶的扶,抱得抱,赶紧弄到后院去!别把客人吓跑了!二掌柜大喊着去找大夫!

张普莫名其妙被打一巴掌,又气又好笑,只能摇着头走。宋宪博在身后喊了一声:“为什么?!”

张普顿住了,再次的转身看着他,将曲瀚文临走的那句话说了一遍,道:“这就是为什么家有财妻。”

转身出去了。

宋宪博在原地呆愣住了。

曲瀚文依然是快马加鞭的奔了松江府,到了这边。还是叫人刮地三尺的找。因为上一次他魂不守舍的,听了曲瀚侠的话,总认为袁瑜蓉是走在自己的后面了。因此只是每天去码头盯着,找过往的船只。这一次回去,冷静的想了想,袁瑜蓉很有可能走到了自己的前面!

曲瀚文把香椿和香怜叫回去询问了不止三两次。香椿和香怜咬定了,就是没有见过奶奶!曲瀚文也无法。说实话,他也不敢把香椿和香怜怎么样了,这两个丫头还要留着,袁瑜蓉如果来了,还是要找她们俩帮忙。再说,她俩是指尖蔻的大、二掌柜,他真的没胆量在惹袁瑜蓉了。

袁瑜蓉很快就知道,曲瀚文来了。

其实上一次曲瀚文在这里呆了一个月,她病好之后,听三月她们汇报过了。只不过她知道的时候,曲瀚文已经回去了。

在这里呆了一个月,袁瑜蓉也想到了。他可能知道自己一定会来指尖蔻,因为没有别的地方去!

但是走了?是因为什么?放弃了?

不管是什么。反正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曲瀚文来的时候,她正在翻看着市面上买的一本书《茶经》。

她肚子里现在除了一个小包子之外,没有曲瀚文那么多的茶叶知识,只能临阵磨枪,在书本上多下下功夫。

正好翻到宋时那里,看到一章中写道,宋时有个游方的道士,去到了宁波城外,临海的一座山上,在山上种了一棵茶树,无奈生出来的茶味道苦涩,为人所不喜,而周围的百姓,却喝上了瘾,不但喝下去之后能觉着味道回甘,而且,据说还能强身健体等等。如今还有售,不过依然是在那周围方圆几百里的地方才能受到认同。

袁瑜蓉看到这个,倒是联想到曲瀚文说的茶经,那时候他说过,江南这边的人只认龙井等当地的茶,但若是同样做本地茶的生意,竞争不是一般的激烈。因此他去四川进了蒙顶,还进了青叶甘露。

青叶甘露茶味道甘苦,入喉却回味甘爽。与这个宁波的这什么茶倒是有同样的口味……

现在青叶甘露在松江府已经有了一定的市场,若是能进一些这个宁波茶,倒是有可能会有市场。

去宁波,主要是考虑路途近,坐船的话,来回只要一两天而已,既不会疲累,也不会有投宿客栈这样繁琐的事情。

袁瑜蓉又想到,曲瀚文那时候去进茶叶,都是先把买主找好的!这样,最起码不是像没头苍蝇一样的乱撞。

可是自己去哪里找买主?不能抛头露面,怎么把还没有进的茶卖掉?

想来想去,把主意还是打到了指尖蔻的头上。

过了两天,正好香怜来回禀,七爷又来了的事情,袁瑜蓉便问她,如今指尖蔻中,待客的茶是用哪种?谁说了算呢?

香怜一听,立刻禀道:“松江府现如今都兴喝味道略苦的茶呢!”

袁瑜蓉一听,正好!急忙问:“这是为何?”

“还是七爷那时候进的那青叶甘露,据说是松江府抚台衙门的官老爷爱喝,渐渐的官场上就蔚然成风,都喝那味道略苦的茶,咱们指尖蔻的客人,均是官绅的小姐太太,因此这喝茶的口味,也随这官风。”

袁瑜蓉欣然点头,道:“你们现在待客的茶是什么?”

“就是青叶甘露!”

“这茶贵呀!不是成本高?”

“大爷也说过要换,但是七爷走了之后,大爷管着丝绸生意,四爷管着茶铺子,两人都忙的团团转,没人能管得了这样的小事……”

袁瑜蓉点点头,想了想道:“香怜,今天是五月二十三日,到了月底你去交账,交完了帐,立刻给我取一百两银子。另外,在跟大爷和四爷说一声,就说有人联系你,拿了一种味道和青叶甘露相似的茶,价格比青叶甘露便宜。”

香怜点点头,然后问道:“只是六月底交账的时候,一百两银子如何说?还有,大爷要是问茶叶在哪里,具体一两多少钱,奴婢怎么回答?”

袁瑜蓉道:“一百两银子,我只是周转一下,月底必定就给你把帐补上了。至于茶叶,你只要说,那个给你留了一两左右,你一时不查,已经给客人喝了,客人并没有发觉,这样说就行。”

香怜点点头。

“我用这一百两是要去进茶,也是苦茶,不过价格比较便宜,你要先给大爷和四爷打个底子,用我的茶换了青叶甘露。不过,话不要说得太满,只说你也没喝过。等我进了茶叶,咱们看看反应,若是客人不反感,你就去帮我说服大爷和四爷。”

“是。”

“还有,你记着,大爷和四爷他们不能知道这边客人的情况和反应,因此,这件事上会比较听你的意见,所以你说话要稳重,不要给他们感觉你不谨慎。”

“是!奴婢省的!”

袁瑜蓉点头,心里有些讪然,自己现在要挣钱,还得先从自己的手里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