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管家-----不,孟掌柜的进来了,亲自来给袁瑜蓉回一件事:“东家,来了个同行,点名要见东家家有财妻。”

袁瑜蓉怔了怔:“哪个同行?”

“城里宋记酒楼。”

宋宪博!

袁瑜蓉皱眉道:“他来做什么?又是撂话?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聊?!”

孟掌柜的没法接口,自己这位东家和别的东家是很不一样的,首先,是个女人,其次,要是换成别的东家,必定是昂首阔步去迎战,这才显得不惧,又有气度!可这位说的这话……什么意思?是想见还是不想见?

孟掌柜的道:“要不小人去打发了他?”

“不用!”袁瑜蓉板着脸道:“你跟着我。”

说着往外走,孟掌柜的当然要跟着,男女授受不亲,自己的东家当然不能和姓宋的单独见面。

领到了一间雅间门口,打开竹子做的门,宋宪博果然就在里面,抬头一看,进来的是袁瑜蓉,不由得怔愣住,失声喊了一声:“蓉儿……”站了起来。

袁瑜蓉走了进去。

宋宪博脸上已经现出惊喜:“怎么会是你……”

袁瑜蓉板着脸看着他正色道:“不错,这个酒楼就是我开的,宋老板,又跟你成了同行实在是抱歉,不过我有几句话说。”

宋宪博看她面色不善,但是也依然的面色不改,还是带着喜色:“蓉儿,你……请说。”

“既然成了同行,说不准会见面,不管是在哪里见面,请宋老板都勿要再叫什么蓉儿不蓉儿。其他任何的称呼,你我之间都不合适,除了曲七奶奶。不要再有别的称呼。还有,宋老板,你父亲和家父是上下级关系。我父亲乃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部下连官带兵多之又多。若是个个都以宋老板这样不见外的态度来纠缠,想想都觉着可笑,所以宋老板,请收起你可笑的想法,正经的去做你的生意,套一句你们爱说的话,生意场上见真章!别的事情。本身就没有一点关系!”

对于这样的人,实在是已经将袁瑜蓉的耐心和同情消磨的干干净净,挤垮了茶铺子,寻到松江府堵她,这些都可以原谅,但是廖淑琴那件事,实在是不能原谅!

袁瑜蓉看宋宪博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退,有点受伤的看着她,一点没有心软,这件事本身就怪自己最开始没说清楚!

因此。宋宪博刚说了一声:“我只是来……”

就被她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宋老板请吧!今后咱们是生意上面的对手,若是想进一步成为仇人,也快要达到了!”

她转身:“给我送客!”

孟掌柜的马上上来,对宋宪博没什么客气。做了个请走人的姿势:“宋老板请!”

宋宪博这一次来,其实是因为过年的时候,领着弟弟回老家了,回来之后听说这里开了间馆子,还是曲瀚文兄弟开的,于是就过来看看情况。那时候,同行之间互相去打探很正常,也没有什么同行误入、面阻莫怪一说。都比较有风度气度,虽然见面阴阳怪气的说两句是难免。

谁想到碰到袁瑜蓉,毫不客气的当面一番话,叫他彻底的灰了心了。

曲瀚文坐在船头,正在往应天走。

应天,也就是南京,在明朝初期曾是国都,明成祖的时候,迁都北京,而应天就成了陪都。

自古金陵就是富贵温柔地、**蚀骨乡,应天这座城,脂粉味太浓,文人墨客怡情抒怀倒是好地方。

曲瀚文找的这条船,就是江南常见的一种乌篷船,江南人出行也是很浪漫很会享受的,因而船也是非常的舒服,与袁瑜蓉上一次生气跑到宣城所坐的船相同,前舱、中舱、后舱共三个舱。

曲瀚文和小道住在中舱,胡茂元和他的两个亲随在后舱住,这一次他带了赵二。

前面一片白水茫茫,两岸的柳树已经还是生出绿色的丝绦,远处的官道上,不断的车马行走。

曲瀚文出神的想着,走的时候,蓉妹妹的那一次欲言又止。为什么呢?舍不得自己走是肯定的,可是怎么突然的生出这样的儿女情长来?蓉妹妹从来不粘人的,而且很通情达理……

转而又想,自己和她成亲后,长时间的分离好像只有两次,一次是自己领瀚旭去四川进茶叶,一次就是她离家出走……

上一次和瀚旭去四川,她并没有这样,难道是真的有了孩子,心软了,可为什么变得粘人了?

正想得出神,一个人在身旁的叫声终于将他惊醒,转头一看,胡茂元站在身旁,奇怪的看着自己:“曲二爷在想什么,叫了你好几声。”

曲瀚文赶紧定下神,笑道:“想咱们这一次去能遇上什么事……”

胡茂元马上就误会了,道:“放心吧,官场上的事情,绝不会牵涉上你家有财妻。”

他有这个误会也是当然,以前收上来的丝绸等物,从上官到小吏,层层盘剥,每个人都有一份好处,而自己上任,就把这个捞钱的好机会给剥夺了。叫曲瀚文帮自己处理,那么,很多人自然会怀疑曲瀚文在中间是给了好处,而且能得到更大的好处,自己大小是个现管,没人敢怎么样,就恐日后找曲瀚文的麻烦。

曲瀚文已经站起来,请他坐下,自己才坐下,笑着道:“胡大人想的,确实是有那么一层顾虑。”他确实不希望胡粮道走了之后,自己被人秋后算账。正好胡粮道说到了这里,那就要他一句明话也好。

“不需顾虑这一层,我在上任之前,就已经给这边的上官的行文中说了,收上来的东西,我找人核价换成银子,上官已经答应。”他笑着道。

曲瀚文恍然的点头。这样的话,胡茂元上任之初的条件就是这个。那么这边官场上的人,自然会认为,胡茂元要么是真的一心为了前方的粮草军需。要么就是他从北边带来的人做这件事,无论如何牵连不上自己。

曲瀚文点头:“大人想的周到。”

“你只管给我看丝绸的好坏就行,莫要叫这些人拿着不值钱的棉布当丝绵蒙蔽我!”胡茂元道。

“他们真敢?”

“有什么不敢?这些人也不是没干过……何况。我初来乍到,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就算是真的上了当,收下了,那么他们可以不认账,吃哑巴亏的反而是我!”胡茂元摇着头:“很多粮道在这上面吃了亏,有时候就算是开始有那真心报国的心,被这样一坑,也拖下了水。”

曲瀚文摇头。官场上的道道太多,他是不明白,不过他明白,不能同流合污的官员,总是做不长久。想到了这里,又替着这个胡茂元担心起来。不过人家是一心为了前方的将士,说起来还有自己的岳丈,舅子在那边,他也不能劝他和这边的官员同流合污啊!

后面出来了脚步声,两人同时回头。一个船娘打扮的女子盈盈婷婷的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碟菜,摆在了甲板的桌上,抬头对两人嫣然一笑。又去舱里了。

似乎在船上还有点走不惯,走的摇摇摆摆,腰肢扭得好像水蛇一样。

看到了女人,胡茂元就收起那谈公事的脸色,露出只有男人才懂得,含着深意的诡笑:“曲二爷倒是会享受……”

曲瀚文笑着道:“大人莫要叫我曲二爷了,这样生分太多,叫我老七就行。”

“哦,原来曲……你排行老七?”胡茂元笑着道:“这倒巧了,我在家乡的族辈中,也是行七。也好,我叫你老七,你就叫我岭兄吧,我字岭。”

“那怎么行,总是尊卑有别。”

胡茂元笑着道:“要说尊卑,我在军中的时候,袁二将军是我的顶头上司,可是喝酒的时候,袁二将军也喊我一声岭兄。你随袁二将军喊,却是合情合理。”

这样一说,曲瀚文再要是客气就见外了,便笑着点点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胡茂元笑着问道:“听你的言谈,看你的举止,却也不像是商贾世家,难道以前的家里长辈,没有个出仕做官的?”

曲瀚文摇摇头:“没有,只是家规甚严,我们曲家子弟,从小要读书的。”他没说弟弟在京中的事,没必要。

胡茂元一听恍然的点头:“那就是了!”

那边的船娘又出来了,放了一盆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菜,一股香味飘了过来,一双媚眼也飘了过来,一瞥即收回,转身又进去了。

胡茂元被眼神勾搭的魂魄也跟着走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消失在前舱的倩影,有点神魂颠倒的样子。

曲瀚文笑着低声问:“这个怎么样?岭兄?”

“江南美女,果然是一流的品貌……”胡茂元呆呆的说了句。

曲瀚文便笑着道:“晚上叫过去吧,岭兄也领教一下江南水地的温柔乡。”

胡茂元这才似乎是听见了,赶紧转过来,微微红了脸道:“这怎么可以……”

“岭兄!你还没明白呢!这个并不是我的禁脔,本来就是……”曲瀚文想了先个,怎么找个文雅一点的词,笑着进一步解释:“我们这儿有个叫法,西子娇娘……”

胡茂元恍然明白了:“西湖水滑多娇娘!”

“不错不错!虽然诗里是的姑苏地的船娘,但是南直隶不分家,船娘水上到处走啊!”

胡茂元笑着道:“哦,原来如此……只是,你上船的时候,我听她叫你七爷,看和你很熟的样子,还以为是你的……哈哈。”

曲瀚文就摆出一副只有你知我知的样子诡秘的笑道:“原本也是,不过,哈哈哈,岭兄现在知道了?”

胡茂元点着头:“知道了……这船找的真不错。”

曲瀚文就笑着,正好那边的船娘将最后一道菜端了上来,摆上酒壶和酒盅,朝这边娇声叫:“两位爷,过来吃饭吧?”

两人便笑着过去坐下。

船行驶在江中,旁边闻得酒飘着浓重的香味。太阳高空挂着,倒也不还觉着很冷家有财妻。

两人坐下,先对饮了一杯酒御寒。胡茂元此时已经放了心,知道词船娘今晚上就归自己了,便笑着对她道:“你也过来坐下陪着喝两杯。”

那船娘犹豫一下。却不敢坐,看了一眼曲瀚文。

曲瀚文笑着道:“叫你坐。你就坐下,胡老爷的话还不听吗?这一路上,胡老爷可就你是衣食父母了。”

那船娘明白了,便抿着嘴笑着坐下了,不过还是不敢坐实,微微侧着身子,给胡茂元倒上杯酒:“老爷。”叫了一声。送到了胡茂元的嘴边。

胡茂元也不接,就这她的手直接喝了,趁机仔细的看了看那双青葱玉手,笑着问:“叫什么名字?”

“奴家叫立春,老爷。”立春含羞道,再给他斟了一杯酒,美人倒得酒,胡茂元杯到就干,一会儿,就有点晕陶陶的。摸手摸脚的不老实起来。

曲瀚文看着含笑不语,吃着自己的菜。

没错,这个就是立春,被曲瀚文弄到船上。做了一名西子娇娘。

曲瀚文实在不是什么善人,这样对待她,也是因为立春长得漂亮,这方面有用,他做生意来来往往的,总避免不了要巴结谁,立春就派上了用场。

立春到了这一步,要想活着,只能听他的。

而且他也不担心,立春给胡茂元吹枕头风。男人在这一方面,并不是每一个都会色迷了心窍,听女人的挑拨。这一点曲瀚文很清楚。

胡茂元一看就是个头脑清楚的人,他当然能分得清楚,谁重要谁不重要,立春只不过是一个船妓,他堂堂一个朝廷官员,怎么可能会听一个船妓的话,任由她摆布?再说,一边是能帮助自己的人,一边是船妓,就算不是胡茂元,别的任何人都会明白怎么处理。

可能哄哄她倒是有的。

这就是俗称的逢场作戏。

胡茂元叫他找船,他想到的就是胡茂元可能是想找好一点的船和船妓,这方面他的下人可能是真的不熟,另外也可能是害怕自己的人找了,走漏风声叫胡夫人知道。

他是这样猜的,曲瀚侠一听,也是想到了这个方面。不过曲瀚文还是谨慎了一些,上船的时候,并没有把话先说开,万一猜错了,岂不是自讨没趣?不过现在看来,自己是猜的没错了。

宣城,城内的府里。

曲二老爷的难事被曲瀚文摆平了,着实老实了一阵,这段时间对曲二太太也关心有加,就是希望,曲二太太能说动曲瀚文,允许自己过去和他们一起住,或者他们回来住。

曲二太太躺在**养了十几天的病,这些天刚刚好了一点。

不生事那就不叫曲二太太,躺在**这几天,几个妾叫她使唤的比她还累,天天站在床前,端水试药,侍奉起居。

曲二老爷的两个小儿子,一个取名叫瀚莞,一个取名叫瀚乾。他们的母亲,分别是四姨娘和五姨娘。青儿、兰儿是刘姨娘、七姨娘。

前面几个大姨娘已经死的死,没的没,最大的就是四姨娘了,四姨娘平常还是很谨慎的,自从被曲瀚文的人打了一顿之后,更是低眉顺目,保持着低调。

曲二太太是早有收拾四姨娘和五姨娘的心,不过一直没找到这两个姨娘的短处,那时候曲二老爷对她还只是表面上过的去,她还不敢不问理由就下狠手。

这一次是好机会。曲二老爷如今只能听她的,而她怎么能不趁着好机会把两个姨娘弄倒!至于留下两个小孩儿,到时候没了娘,想怎么收拾还不是轻松至极,随自己的摆布?

这一天躺在**,眼皮翻来翻去,没有看到四姨娘,便问一旁的兰儿:“四姨娘呢?”

兰儿赶紧回道:“小十五爷病了,四姨娘回去照顾了。”

曲二太太看五姨娘在一边及其不安,眼睛直往外瞟,外面站着的是她的一个丫鬟,看来是示意去给四姨娘报信。她心里哼了一声。五姨娘年青,也没有四姨娘有心机,这几天趁着曲二太太生病,又把曲二老爷拉过去她那里宿了两天。曲二太太虽然躺在**,但是什么事都知道。

曲二太太在没有问什么,闭上了眼睛呆了一会儿,再睁开眼,就看到那个小丫鬟已经偷偷的溜了。

过了一会儿,四姨娘就有些慌张的过来了,悄悄的进门,侍立在门口,过了一会儿才抬眼看曲二太太,却正好碰到曲二太太凌厉的眼神,看来是过不过去,只能赶紧的陪笑着轻声道:“十五爷也伤了风……”

曲二太太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这会儿便冷声道:“怎么回事?!我这才生病,你们就把十五爷带病了?!”

语气倒是不很厉害,但是还是把四姨娘吓得不行,赶紧道:“昨天老爷想见见,领出去上房一趟,在没出去,晚上就有点伤风……”

“这么说不怪你?”曲二太太冷冷的打断道。

四姨娘吓得再不敢辩白,低着头一声不敢出。

曲二太太翻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道:“去照顾十五爷吧!要是有个好歹,看我饶不饶得了你!”

四姨娘怯声答应,慌张的福了个身赶紧的出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