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路暗道返回,蓝傲一路牵着她的手,仿佛在这渺无人烟的地方,他才敢如此放肆。一条狭窄的甬道,仅仅可以同时通行两个人,方才带路的人没有出来,留在里面帮忙安置好孙家的人。

途经那条湿滑的通道,蓝傲轻声提醒:“小心些!”

希乐微微一笑,“这些年,我的武功也不是白练的。”

蓝傲想起以往一起练功的片段,不禁柔和地道:“是啊,你的资质原就在我之上。”

“哪里?每一次比武,分明都是你让我,别以为我不知道!”希乐嘴角牵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连带那明眸也微微弯了起来,眉毛上扬,神采奕奕的模样。

蓝傲道:“谁让你每一次输了都要撒赖?”

“只是你故意让我,却让你爹爹以为你技艺不精,责罚于你。想起你每次顶着大水缸站在庭院里,我就觉得亏欠你良多。”希乐微微叹息。

蓝傲心中隐隐一痛,“乐儿,你该开心地生活。”

希乐骤然停住脚步,定定地看着他。

蓝傲转身蹙眉凝视着她,眸子里有深刻的沉痛,空气中有一种熟悉而清新的气息涌上,他伸手覆上她的眸子,在她唇瓣上重重一吻,炙热温暖的触感让他一时忘记了那歹毒的誓言,他只愿满天神佛,瞧不见此刻这阴森暗道里的一切。

希乐伸手回抱住他,两颗心在黑暗中如此贴近,两人都没有言语,只有那“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在耳边不断地回响。偶尔听到墙壁上有水珠滴落的声音,偶尔有一丝从壁逢吹进的细风,凉意慢慢沁入皮肤再到心田,这般大暑的天气,让两人心中寒意陡生。

良久,蓝傲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如同从天际传来一般的空灵遥远,“公主,走吧!”

希乐整整衣裳,端了一下妆容,淡淡地应道:“嗯!”

唯有那段少年轻狂的回忆了,一切都回不了头。

她上了马车,看着他翻身上马,身姿矫健,那年,她初学习骑术,两人共乘一骑,策马扬鞭,飞跃红尘。她爱看他爽朗飞扬的神情,爱看他策马千里的矫健敏捷。

风扬起他的白衣翻飞,她的记忆和眼前重叠,她几乎以为他还是当年的少年郎,在下一个拐弯处,会回头对她绽出一个清朗的笑容。

只余尘土和马蹄声,他没有回头,记忆是最不可信的。她淡淡地放下帘子,对车把式道:“走吧!”

可人知道她心中难受,天生不爱说话的她自然也不懂得安慰人。倒是七少爷问道:“怎么出来便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希乐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多事!”

“我关心你!”七少爷不悦地道,“好心当做龙肝肺。”

“你原本就是龙肝肺。”可人道。七少爷媚笑讨好:“是,可人说得是!”

希乐想起方才在暗道里相拥的情形,心中微微收紧,他的气息紧紧包围着她,因为恐惧他的手微微发抖,她不知道他到底在害怕什么,年少时候,他不止一次抱起自己,或者牵着她的手在荒山野岭上狂奔。

他的秘密藏在心底最深处,她无法窥探一二。这些年,所有的办法都用尽了,她依旧无法查探出他到底因为什么一定要避而远之。

回到公主府,正好是用午膳时间,七少爷腻着可人,一会说要去这里,一会说要去那里,弄得可人差点翻脸。

用过午膳,宫里便来人了,带来好些好吃的东西,那太监行礼之后笑盈盈道:“皇上知道公主爱吃这些糕点,故连忙命奴才给公主送来,皇上宠爱公主之情,可真是其他公主皇子都没有过的啊!”

希乐道谢,命人取来银子打赏,“有劳公公了!”

“折煞奴才了!”那太监说着,却还是伸手领了打赏,然后躬身告退,“奴才告退!”

“送公公!”希乐连忙道。青花应声上前:“公公请!”

送走公公,惜春取出银针,插入点心中。取出一看,银针赫然变黑,希乐淡淡地道:“把糕点拿去埋掉,此事不许声张!”

秋月道,“先弄清楚是什么毒再把糕点端出去不迟。”他派来的人做事果然细心谨慎,行事有度。可人微微变脸,“果真是皇上赏赐的?”

“只怕途中被人下了毒。”希乐冷笑一声。

惜春淡淡地道:“公主,此乃慢性毒药,一两个月不会要人命,年长日久服用方会出事。”

“惜春,你懂医术?”可人问道。

惜春道:“奴婢的祖父是岭南一宿。”岭南一宿乃是出名的神医,只是他的孙女,怎么会入宫为奴婢?看来这其中也定然有一段故事。

希乐急问:“知道是什么毒吗?”

惜春:“七叶七花毒,累积在体内超过两年,神仙难救。”

可人急忙道:“那你快给公主把脉。”

希乐摆摆手,“不必,往日的食物也都经过银针试过,均无变色。”

惜春却道:“公主,奴婢的银针并非普通银针,可人,你取往日测试的银针过来。”

可人取来银针,插入点心内,再取出一看,不禁大惊失色,“没有变色?”

惜春点点头:“没错,公主,请伸出手来。”

希乐依言伸出手,放在桌面上,惜春为她把脉,只见惜春的脸色变幻不定,最后她凝神道:“公主,您中毒了。看样子,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

希乐惊讶,“不可能,本宫一点感觉都没有。”

“此毒不会有任何反应,更不会有任何不适,甚至在毒发的时候,也宛若睡着了一般,只是眼底透着淡淡的淤青,而死后在尸体上也检查不出任何中毒的迹象。”

可人吓出一身冷汗,“已经一年多,你方才说中毒两年便性命难保,若是在持续个半年,那公主岂不是神仙难救?”

惜春点点头,“没错。”

希乐微微一笑,“他倒是本宫的福星,年少的时候,本宫试过一次差点溺毙,是他救了本宫,如今这一次,差点被毒死,也是他派来的人救了本宫,这份恩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了。”最后一句,她用低沉喃喃的语气对自己说。

秋月道:“公主不该这样说,门主是公主的侍卫,门主保护您是应该的。”

希乐淡淡地道:“天下间,没有人无缘无故要对某个人好,谁也不能无缘无故接受人家的恩惠。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秋月不敢再说,倒是惜春道:“有些事情牵扯不清就别费心神,公主,奴婢为您开药解毒,您中毒已经一段日子,想要排清毒素也不是这么轻易的。”

可人闻言,连忙准备文房四宝,让惜春开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