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很快,转眼路强就在晋安郡城住了一月,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晋安郡城可以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城内几乎再见不到破败的房屋,整齐的街道两旁种上了不少花草,还开起了许多商铺,来往的行人脸上洋溢着满足充实的笑容。

人口从路强刚来时的不足万人,猛增至近两万,而且还在不断地增加中。如今的晋安郡百姓不但有地耕种,还可以去船厂打打零工。

路强已经把这座城池作为将来的海军基地修建,解决完卢循的事后,他就会启程绕行荆州,继续他的南巡,然后从荆州境内直接返回江陵。

路强走后,张畅之将作为晋安郡司马,驻守在晋安郡,这里的军队将以两万之数扩编,当然了,这需要一个过程,如今晋安郡内除了路强的两千近卫,新兵也有近两千了。

就在路强等苟林等的有些心急的时候,原广州刺史吴隐之代表卢循求见。

之前萧元常曾对路强说过,这个吴隐之是个极有骨气之人,虽在卢循的监押之内,却始终不肯投降,而卢循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一直供养着他。

吴隐之代表卢循来见自己,莫非他投降卢循了?

带着这个疑问,路强命人把吴隐之带进来,如果吴隐之真投靠了卢循,他是不介意杀人的。

广州地处朝廷的南端,由于地处偏远,一直不受朝廷待见,甚至有许多事作为刺史的吴隐之都不知道。

就比如路强这个异军突起的人物,他就不知道,因为他一直都被卢循关着,要不是卢循告诉他,他根本不信如今的荆、江刺史这么年轻。

不过想到自己还能活着见到朝廷官员,吴隐之的眼睛不由有些湿润。上堂之后,躬身向路强施礼,道:“犯官见过路大人”

路强冷冷地道:“吴大人在卢循处过得可好?”

吴隐之听了路强的话,脸现羞愧之色,道:“吴某有愧于朝廷,没能替朝廷守住城池,实在罪该万死,吴某也早想自绝以谢朝廷,只是总想亲眼看着卢贼灭亡一天,这才厚颜苟活与世,倒让大人见笑了”

“你想看到卢循灭亡?”

听出路强语气中的不信,吴隐之愤然道:“吴某与卢贼不共戴天,每每想起被他屈杀的数万百姓,就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吴隐之这么说,倒把路强弄愣了,不由道:“那你为何替卢循来见本官?”

吴隐之这时也反应过来,原来这位路大人是怀疑自己屈身侍贼了,一时间又羞又愤,要不是有事在身,以死明志的心都有了。

当下愤愤地道:“犯官肯为卢贼做事,只是不想朝廷在蒙受损失,实不相瞒,卢贼要我来稳住大人,虽未告知有什么目的,但以我对卢贼的了解,他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还请大人多加防范,告辞!”

吴隐之说完愤然转身,就准备要走,却没想到路强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一把拉住了他。

“呵呵!吴大人莫怪,实在是那卢贼太过狡猾,本官不得不防啊!快快请坐,本官这厢给你赔礼了”

路强的举动,让吴隐之很是意外,要知道路强现在的官职可比他大多了,而且他还是丢失朝廷城池的犯官,路强就是以此治他的罪,他都说不出什么来。

忙抱拳施礼道:“大人言重,犯官此举本就有侍贼之嫌,不怪大人疑心”

二人重新落座,路强命人给吴隐之端上茶水,然后再次问起卢循派他来的用意。

吴隐之面色凝重地道:“下官去卢贼府上的时候,曾见他的得力手下苟林鬼鬼祟祟地从他府上出来,后又见卢贼的谋士引领着一个客人进入他的府中,所以下官斗胆猜测,卢贼一定是有要不利于朝廷的举动,所以才让下官来稳住大人的”

听了吴隐之的话,路强不得不佩服卢循的胸襟,这样一个根本未曾降服他的人、他也敢用?难道只是为了迷惑自己吗?

至于那个神秘人物,路强也能猜出来,一定是朱超石派去的人,早在上饶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是这样了。

船厂那边已经给苟林挖好了大坑,就怕他不去,倒是朱超石那边有点让路强费脑筋,这家伙是准备要与自己为敌到底了。命人把朱赞叫进来。

这小子最近劳动改造得不错,有时候去给路强客串马夫,有时候跟着侍卫们去帮百姓家修建房屋,人是黑瘦了不少,却更结实了。而他现在做的那些事若是让他从前的朋友看到,保管会大吃一惊,朱大公子何时也变得这么亲民了?

朱赞不知道路强找自己干什么,一溜小跑地赶了过来。

路强正和吴隐之谈论广州的事,见朱赞进来,遂对吴隐之道:“知道他是谁吗?”

吴隐之以前也没见过朱赞,上那认识他去?还未做答,却听路强又开口了,只不过这回是对朱赞说的。

“看来你大伯是不想让你回去了,居然派人和卢循勾结,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砍下你点什么,给你的家人送回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路强对朱赞的印象大有改变,这小子有头脑,做事认真,常常能举一反三,如果他不是朱家的人,路强都想把他留在身边了。这么说也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他,并不会真伤害他。

朱赞听完路强的话,顿时吓得跪倒在地:“大人明鉴,小人自追随大人以来,鞍前马后,从不敢有半点二心,家里人做什么,可与小人没有一点关系,而在小人想来,家主恐怕也是受了别人的挑拨,不然决不会跟反贼有联系的”

这小子很聪明,一点没有否认他家人会与卢循联系的事情,而且先把他这段时间的表现说出来,以他对路强的观察,知道路强不会就这么杀他的。

路强冷冷地看着朱赞,直到把他的冷汗看出来,才道:“去给你家主写封信,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下次我就把你的人头送回去,另外,我之前提的那些条件,都要加一倍,否则一切免谈”

“是...小人这就去写”

朱赞说完,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朱超石派人去找卢循,一是为了对付自己,另外恐怕就是想救回这个小子。那卢循会用什么法子救人呢?

看着朱赞的背影,吴隐之疑惑地道:“大人,他是?”

思路被打断,路强倒也没怪罪他,微微一笑道:“大人一定是被关了很长时间吧?”

随即就把自己如何赶走桓玄、如何被皇帝任命、又如何被朱超石挑衅等等事情,简略地对吴隐之说了一遍。

吴隐之对朝廷忠心耿耿,早就桓玄入主朝廷的时候,就对其深恶痛绝,现在听说桓玄居然就是被眼前这个年轻人从江陵赶走的,顿时肃然起敬。

再次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给路强施了个礼,道:“下官刚才多有失礼,还请大人见谅,既然大人已受皇命节制广州兵马,还请大人早日发兵剿灭卢贼,救我广州百姓于水深火热”

这家伙够心急的,不过倒也能理解。

点点头道:“卢循盘踞在广州,就如我荆州身上的一颗毒瘤,割是一定要割下去的,不过目前本官兵力不足,另外据我所知,攻打广州最好是水陆并进,而本官麾下最缺的恰恰就是统领海军的人选”

听路强这么说,吴隐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沉吟片刻才道:“下官倒是有个人选,只是他目前也在卢循的羁押中,不知大人可有办法将他救出来?”

“哦?不知此人如何称呼?有什么特殊的本事?”

“此人名叫韩延之,当年在海上杀的孙恩大败,直接致使孙恩投海自尽的人就是他”

“什么?”

路强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韩延之不但打败了孙恩,而且还逼死了他,这样的人被卢循抓住居然没杀?要知道卢循可是孙恩的妹夫啊!难道是在玩什么以德服人?可其他孙恩的手下也不能干啊?

“大人您还别不信,这个卢循虽然一直在造反,可却总想得到朝廷的正式任命,所以对抓住的朝廷官员都非常优待,只是别人还好说,如果您直接向卢循讨要韩延之的话,说不定反会害了他”

原来卢循还有这个好习惯。

照吴隐之这么说,这个韩延之还真是个人才,是人才就要想办法弄过来,只是就象吴隐之说的那样,绝对不能着急,得想个稳妥的法子才行。

在距离晋安郡城二十里远的地方,有一处天然的良港,三面环山,突兀而出的一块陆地仿佛一只伸向大海的巨人手掌,将这片海域环抱其中。

船厂就坐落在这片港湾旁边的陆地上。

随着路强命人在江陵运来的银钱抵达,一根根用来造船的巨木也运了过来,此时正如一座座小山般堆积在场内。

江南不缺造船师傅,此时已经有几艘大船的龙骨傲立于船厂中,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可以下水了。

为了防备有人破坏,路强在这里驻扎了五百士兵,人数虽然不多,不过用来防守还是够的。

随着日头西沉,在“噹噹”声中,一天的劳作终于结束了。工人们纷纷从自己的岗位走下来,三三两两地结伴向船厂外走去,不远处有一片临时厂房,是专门供那些城内没有住处的外乡人准备的。

谁也没注意,工人中,有十余个人借着暮色的掩护,悄悄钻进了那一堆堆巨木的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