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是由司马休之召集的。

说实话,如果不知道路强的真实身份,他根本没资格召集众官员,众官员也不会搭理他,也正是因为他有皇族这块牌子挂在身上,众人才不得不来。

王镇恶、谢望祖、陶渊明,以及护送路强回来的赵伦文,都被司马休之找来了,人数虽然不多,却是江陵文武的最高官员。

看看人到齐了,司马休之轻咳了一声,神情肃穆地道:“大人病重,说句难听的话,恐怕来日无多,我等作为大人最信任的手下,决不能看着大人辛苦创下的基业毁于一旦,所以我们必须要有所准备了”

谢望祖看了看王镇恶,阴测测地道:“休之将军可是有什么好的想法了?不妨说出来听听,让我们大家也跟着参详一下”

赵伦文剑眉一挑,道:“有什么可准备的?大人身体强壮,一时有病在所难免,用不了多久就会好的,到时该干什么,大人自会吩咐”

司马休之皱着眉头道:“赵将军,你别忘了,我们已经请了无数的名医,可大人的病却丝毫不见好转,如今大人掌管五州之地,若再这么拖延下去,谁敢保证什么地方不出问题?”

赵伦文并不知道路强的真实身份,不过他出身微寒,若没有何无忌推荐,路强的破格提拔,他怎能有今天?所以在他脑中,只有为路强尽忠的想法。

赵伦文虽是武将,但能在无数士兵中脱颖而出,说明他也不是那种莽撞型的武将。从刚刚司马休之的话中,他已经听出点什么来,但却并为往司马休之身上想,毕竟司马休之是个后来人。

缓缓站起身,手按剑柄,冷冷地看着王镇恶道:“荆州是大人的荆州,本将深信大人一定会好起来,而只要大人但有一口气在,就决不准许任何人染指大人的荆州,谁若不服,不妨问问荆、江数十万弟兄答不答应?本将军务在身,恕不奉陪了”

赵伦文说罢,再不理会众人,转身大步昂然而去。

议事厅内,还有陶渊明不知道路强的真实身份,而陶渊明虽有才干,但在忠诚度上却远不如赵伦文等武将。

看着赵伦文的背影,忍不住皱眉道:“赵将军怎么了?话没说完怎么就走了?”

王镇恶知道他这位老友太过耿直,这件事实在不宜再让他跟着参合,不然弄不好就会害了他。

大有深意地看了司马休之一眼,跟着起身道:“元亮啊!江陵新城的规划图你弄好了吗?上次大人就要你拿来,快回去准备吧!免得大人醒过来找你要”

陶渊明是耿直,却不傻,眼看王镇恶不住向自己使眼色,立刻就明白有些话不是他能听的。

忙拍着脑袋道:“对...你看我这脑袋,我这就去,你们继续”说罢向司马休之抱拳施礼后,也转身走了。

其实这几个人中,只有王镇恶、陶渊明、赵伦文三人有明确官职,而司马休之和谢望祖虽然被路强重用,但一直没有明确职务,所以若没有人支持他们,他们说话根本没有力度。

司马休之脸色越来越阴沉,他的想法也很明确,这天下是司马家的,司马德宗没有后人,现又重病不起,那他的权利自然应由他这个司马氏族人接管。

可现在路强手下文武众将没有一个买他帐的,他虽管过几天军队,但还谈不上掌控军队,所以若没有王镇恶等人支持,他连个屁都不是。

看着王镇恶、谢望祖二人,语气不善地道:“二位大人都是知道路大人真实身份的,难道就忍心看着大人辛苦打下的基业拱手让与他人吗?”

路强都这样了,要说没有想法那是假的,可他们心中也十分清楚,在荆、江这片大地上,没有任何人能取代路强。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了路强的真实身份,以司马休之的威望,也不可能让所有人心服,到最后弄不好就是四分五裂的局面。

所以现在要做的不是研究谁来继承路强,而是先力保荆、江等地的稳定。

王镇恶看着司马休之,沉声道:“休之将军的想法本官能理解,但这不是你我几个人能决定的,本官的意思是再等几天,如果大人再不醒转的话,就召集所有人回江陵,然后共同研究大人身后之事”

王镇恶说完,冲着谢望祖点了点头,然后二人一同离开。

议事厅内转眼就剩下司马休之一个人了,看着二人的背影,司马休之恨得牙直痒痒,却没有任何办法可想。

不过这时他脑中忽然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或许可以帮自己吧?

王镇恶同谢望祖出了府衙,上了一辆马车,然后命车夫向刺史府赶去。

“王大人,休之将军好像很有想法啊!”

屁股还没等坐稳,谢望祖就若有所指地说道。

王镇恶冷哼一声,道:“他不过痴心妄想罢了,试问大人手下那些骄兵悍将,有谁会服从他?”

说到这,王镇恶不由叹了口气,轻声道:“但愿大人吉人天相,能平安度过这一关吧!”

谢望祖也是深有同感,路强若真有事,别人还好说,不管谁当政,都可以照样做官,可他就不一样了,有个不省心的女儿天天往路强家跑,等于他身上已经有了路强的烙印,荆州若换了主人,谁还肯用他?

刘嗣女家几乎就同路强府邸连着,而代千秋虽然受重伤,他却没有受伤,所有知风堂的工作现在完全由他和罗颂掌管,不过罗颂主管军事,密谍却在他和代千秋手上。

自从路强昏迷不醒后,刘嗣女整个人也变得阴沉起来,每天他去的只有两个地方,一是路强卧房,另一处就是他自己的书房。

刘嗣女性格偏向阴暗,所以更注意江陵官员的一举一动,这些天江陵官员谁与谁见面,说了些什么、做了什么事,可谓事无巨细,都有人向他汇报。

甚至刚刚赵伦文在府衙对司马休之说的话,都有人向他做了汇报。

因为最近一直跟在路强身边,同时也是自己人的原因,知风堂对江陵官员的监控不是很严密,但随着路强的突然病倒,刘嗣女为了维护路强的统治,才想起了对江陵官员的监控。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别人还好说,司马休之的府上突然多了个神秘女人,这个女人据说是被司马休之在青楼赎出来的,可刘嗣女一调查,该青楼却根本没有这么个人,她就象从天上掉下来一般。

而自从这个女人出现在司马休之身边之后,司马休之也象变了个人似的,在路强病倒返回江陵后,他不想着关心路强的病情,却上蹿下跳地研究着路强的身后事。

现在还没有抓到司马休之的确凿证据,所以刘嗣女也不会有进一步举动,不过他若想惦记路强的江山,那他也快活到头了。

刘嗣女看着密报的眼中不由闪过一道杀机,最近他的眼中经常有杀机出现。

这时有人来报,何无忌回来了。

听说何无忌回来,刘嗣女不由长出了口气,他知道,现在唯有何无忌才是最让他信任的人。

不待何无忌来找,他立刻命人带自己去见何无忌,他有太多话要同何无忌商量了。

刺史府、路强的卧房。

王神爱痴痴地看着病榻上的路强,她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好几天了,每次都是因为晕过去才被春兰他们抬走,然后醒过来再次坐回在这。

要不是孙瑶劝她,说路强醒来一定不愿见她现在的样子,她估计早就饿死了,就是这样,她整个人也已经瘦了好几圈。

两只大大的眼睛已经失去神采,尖尖的下颚,有如动画片中的狐狸精一般。

其他几个女孩虽然比王神爱精神些,却也没好到那去。在她们心中,路强就是她们的天,现在天塌了,她们好像失去了生活的意义一般。

王神爱不理别人怎么想,静静地看着路强仿若睡着了一般的面孔,心里默默地念道:“夫君,你说我是不是个很不祥的女人?他们都是这么想的吧?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变成这样,你放心,玉润一定会永远陪着你的,就象你讲的故事那样,来世我们变成一对蝴蝶,再也不会分开,再也不会有这么多烦恼”

孙瑶看看昏迷中的路强,又看看同样憔悴的王神爱,眼泪又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尽管她早就告诫自己不许再流泪,因为路强一定会好起来的。

可眼见他们这个样子,还是忍不住想哭。

不知不觉中,天色又暗了下来,王镇恶等人探望了路强之后就离开了,而那些所谓的名医也早被赶了出去。

刺史府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可谓戒备森严,这是王镇恶、周奎联合下的命令,闲杂人等绝对不许接近刺史府。

天色虽暗,可刺史府内却灯火通明,几个女人都很迷信,生怕黑暗会将路强的魂魄带走,所以不论任何角落,均点有明晃晃的蜡烛。

天近午夜,一个身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入刺史府,辨明方向后,鬼魅般钻入路强的卧房。

现在路强府中可谓是藏龙卧虎,刘嗣女为了路强的安全,更是调动所有他能调集的力量。

说悬点,现在就是一只鸟飞进来,恐怕都逃不过这些侍卫的眼睛,可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居然没有一个人发觉有人从外面潜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