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扬州城内逛了一圈后,路强就心情愉悦地准备离开了,不过就在他即将离城的时候,忽然收到一封来自边关的急报。

“有人自江南走私大量生铁,从旧燕之地贩卖到关外,边军抓捕时,遭遇激烈抵抗,后在眼见无法逃脱,主犯自杀,而据抓获的劳工称,雇佣他们的主犯,很可能来自扬州”...

在这个时代,铁作为重要的军用物资,一直是朝廷严格管控的东西,更不要说是走私到关外了,这些生铁到了关外,就可以被制成攻击中原的武器。

所以历朝历代的君主,对走私生铁到关外这种行为,从来都是毫不手软的。

看到这样一份奏报,路强的火也上来了,难道在扬州的繁华之下,也隐藏着什么肮脏的东西?

如果是那样,就决不能姑息纵容,不管他是谁家的人。

也不走了,找了处客栈住下后,路强立刻命令本地的知风堂、黑豹亲军在这里的衙门,全力侦办这件事,不把这件事处理完,他是决不会离开的。

而这么大的走私案若真的出自扬州,那本地的各级衙门,也该换换了。

没有人知道,随着路强的到来,扬州平静的表面下,已是暗流涌动了。

在扬州城东,富豪的住宅区内,有一处非常显眼的住宅,说它显眼,是因为这片宅子不论是布局还是奢华程度,都要远高于其他宅院。

宅子的大门上方有两个醒目的大字“陆府”

这里就是江南本地豪门、陆氏的宅院,也就是当初一心想害路强的那个广陵陆家。

随着路强新朝的建立,陆家毫无例外地排挤出来,没有遭到清洗,已经说是路强心胸够宽大了。

而陆家虽在官场上淡出,却凭着深厚的底蕴和历年积攒的财富,很快就在扬州站稳脚跟,现在说他们家是扬州首富都一点不为过。

此时在陆家内宅的密室里,陆家三兄弟正在紧张地密谈着。

“据可靠消息,司马德宗已经率军南巡,据说他的第一站就是扬州,告诉下面的人,这段时间,必须小心谨慎,不能露出半点马脚”

“三弟过于小心了吧?司马德宗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事都知道?”

“三弟说的对,司马德宗诡计多端,我们必须小心谨慎,二弟,你也要约束好下面的人,不要在这期间生事”

老二陆文松撇了撇嘴,满心的不服,却也不敢顶撞大哥,眼珠转了转,忽道:“大哥、三弟,这司马德宗与我们陆家可谓仇深似海,如今他来到我们地盘,我们是不是...”

说着用手做了个刀切的姿势。

老三陆文玉忙道:“万万不可,司马德宗此行虽只有一万黑豹亲军保护,可那一万黑豹亲军,无不是精锐中的精锐,我们拿什么去进攻他们?况且万一事泄,我们陆家将面临灭族的危险”

陆文松冷冷道:“我们现在做的就不是抄家灭族的事了?我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有司马德宗死了,我们陆家才能彻底高枕无忧”

老大陆文龙听完两兄弟的话,却半天没有开口,紧锁双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要说他才和路强的仇最深,因为他的独子就是被路强射断腿的,有了这层仇恨,他也就有点倾向二弟陆文松的话。

沉吟片刻,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不智的想法,道:“小心无大错,另外魏国人在这,虽说有客商的身份作掩护,却也必须谨慎从事,文玉,你去告诉他们,他们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妥当,却须等皇帝离开后,才能押运北上”

转向陆文松,继续道:“告诉你那个妻弟,不要痴心妄想,那不是他能碰的女人,惹出祸事来,我第一个要他脑袋”

陆文松终究是害怕大哥,当下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只是那两个兄弟没注意,陆文松的眼中有道厉芒一闪而过。

陆文玉一脸担忧之色,道:“燕国已经被朝廷军队灭掉,我们北上的线路怕也要受到威胁,这时候坚持出货,会不会有危险?”

陆文龙淡然一笑道:“我就不信这世上有银子摆不平的东西”

黑夜总是在不知不觉中降临。

眼看夜色渐深,路强的房中却始终亮着灯火。

知风堂很快就有信息送过来,而黑豹亲军的衙门由于刚成立时间不长,目前还没送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很多事情都是经不住推敲的,知风堂几乎没费什么劲,就让陆家这条大鳄浮出水面。只不过情报上只说他们家与北地的生意往来最多,而具体有没有走私违禁物品,却还有待查证。

看到这样一份报告,路强已经可以认定,就是陆家在走私生铁给关外,随即也不由想起那个黄姓少女来。

虽说魏国也有不少汉人,可一看就知道那个少女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而且还姓黄,怕她也是皇族中人吧?

路强作为皇帝,虽然可以一言决定人的生死,但很多事情都不是他能随心所欲的,况且陆家乃江南本土豪门,若再没有确凿证据就妄加屠戳的话,是很容易引起江南士族豪门集体反弹的。

路强沉吟良久,命知风堂抓紧调查黄姓少女身份,同时尽快查出陆家经销到关外的货物到底是什么?

这件事给路强的感觉就是决没表面这么简单,知风堂作为网络最全的密探组织,怎么会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后,还一点没反应?若不是边关有人截获了走私的物资,恐怕自己还被瞒在鼓里呢!

难道是这里的知风堂出了问题?

历经各种阴谋诡计,路强的警惕性又岂是一般人能比?打发走知风堂此地的首领,他又命人把黑豹亲军在本地首领叫来。

陆文松返回府邸后,刚回到书房,却愕然发现,书房中竟早有一人等侯了。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不过来的正好,我正要派人去找你”

陆文松惊愕过后,随即换上一副惊喜的表情。

神秘人淡淡地道:“你们怕是已经知道皇帝要来的消息了吧?找我就是打听这事?那你算问着了,实话告诉你,皇帝已经到了”

“什么?皇帝已经到了?他、他的仪仗不是还在淮阴吗?”

神秘人冷冷一笑道:“当今皇帝的心思,又岂是别人能猜透的?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皇帝已经对你们家起疑心了,你们家必须停止一切活动,消灭一切有关的证据,不然到时候事情败露,谁也救不了你们陆家”

陆文松沉默片刻,忽地一笑道:“我们家若有事,你当然也好不了,这几年,你没少拿我们家好处,怎么?有起事来,就想退缩了?”

神秘人听了陆文松的话,顿时愤然站起:“姓陆的,你敢威胁我?”

陆文松微微一笑,道:“威胁谈不上,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我们是在同一条船上,你最好保证我们家无事才行”

若路强或是代千秋在此,就能认出这个神秘人就是知风堂派驻扬州的总管。

这个叫李晖的人是代千秋的亲信,虽然也算格尽职守,但终究没有抵住扬州的繁华,以至倒在陆氏的银弹下。

这几年李晖利用职务之便,没少给陆氏提供可用的情报,虽还未涉及国家安全,但他也很清楚,单走私生铁去关外一条,就足够他死几次了,所以他一面应付路强,一面抓紧时间通知陆家销毁证据。

而直到陆文松说完这些话,李晖才猛然发现,自己已经陷得太深了。

不过能在知风堂中担任一方大员,心智又岂是常人能比的?陆文松不知道,李晖的心中已经涌起一股杀机。

表面装出一副无助的样子坐回椅子,颓然道:“我已经向陛下奏明你们家有嫌疑,但你们家必须销毁所有证据,这样我才能在陛下面前提你们解释”

“呵呵!你做的很好,不过我倒觉得你应该把这件事引到朱家人身上去,而以你的能力,想在朱家弄出点什么证据,还不容易吗?”

可以说陆文松的计划够毒辣,只是没想到李晖此刻正计划着怎么杀他灭口,而让李晖犹豫不决的是,他也不知道陆家都有谁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他很清楚,以知风堂的能量,这件事做的若不够机密,他也只有死路一条。

正待想继续套陆文松的话,却忽听陆文松阴测测地道:“你刚刚说皇帝微服而来,那他此刻身边的侍卫一定不多了?”

听了陆文松的话,李晖顿时吓了一跳,从陆文松的语气中,他那还不明白陆文松想干什么。

急道:“你疯了?有我掩护,事情还没坏到那种地步,若是刺杀皇帝,那我们可真就无法翻身了”

“哼!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是我们干的?再说了,你的身份是什么你忘了吗?事后只要往朱家人身上一推,朝廷定然大乱,到时那还会有人记得你我?”

听了陆文松的话,李晖被再次惊呆了,这一刻他终于明白,陆家人这是一心要颠覆朝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