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误作饵一网打尽(续)

“大胆狂徒!竟敢阻挡大王的去路!”

“哈哈……。暴君,若识好歹,就放了东夫人。我等兴许绕你一命,否则……”

“是吗?”前方的马车里传出申屠释悠闲的声音,镇定中含着一丝嘲讽,“否则,又怎样?”

对方的声音已经不耐烦了:“暴君人人得而诛之!兄弟们,上!”

登时,刀剑相接,人喝马嘶,平野的风啸仿佛也跟着沸腾起来。

元葳抱着代子,沉心细听,美目中泛起几许挣扎,秀眉微微皱起。混乱中,并不见申屠释有丝毫动静。似乎有人不断向马车靠近,又不断被打退……

突然,外面疾风般的“嗦嗦”声传来,接着杂乱的厮杀中壮士接连惨叫:“啊——”

代子一阵哆嗦,慌张地抬起头来。

元葳脸色微沉,暗叫一声“不好”,移身便去掀帘子。

“夫人,不要去——”代子忙拉住元葳。

元葳示意代子放手,掀开门帘,却发现甲衣护卫早已把马车围得密不透风,护卫手臂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方立盾,密如急雨的飞矢“咄咄”地落在铁盾上,无济于事。而外面武士以兵器挡箭的“啪啪”声中,依旧惨叫不断。

“卑鄙!”

“小心……”

“杀了申屠释!”

……

外围箭如雨下,元葳看着外面武士一个接一个中箭,心急得不得了,推开护卫:“让开!”

“如夫人……”挡在马车门口护卫显得很为难。这时,前面的马车里终于传出命令:“停——”

铁盾散开后,元葳看到的一幕触目惊心!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这一幕却仍在眼前,怎么也不能消逝?

枯草涂血,漫天腥味。血刃横地,利箭如织,中箭武士如同刺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呻吟者满腹不甘,悄无声息者已离魂……

他们,都是郑宇派来的吗?

生与死,就在这一瞬间。只有这原野上的风声,依旧……

“你们不服吗?”申屠释终于下车,走近十几个幸存的武士——他们大多已受伤,被申屠释的弓箭手和护卫包围着,却还在做垂死挣扎的。

“呸——”胸前中一箭的年轻武士吐出鲜血,破口大骂:“暴君!用此种暗算手段,卑鄙!”

申屠释“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为滑稽的笑话,“各位好汉,你们倒是说说,什么叫做卑鄙?潜入寡人的王宫,还是半路袭击寡人?”

申屠释戏谑一笑,指着一略显沉稳的中年武士道:“你来说!”

“申屠释,你最好放了东夫人,否则——”

“否则怎样?”申屠释收起笑容,脸上明显恼怒。

“暴君,纳命来——”仿佛忍耐到了极限,中年武士身侧一毫发未伤的年轻人目露凶光,横剑砍倒围困在他身旁的护卫,直逼申屠释……

申屠释接连闪避,鹰眸骤然一暗,伸手夺过护卫的剑,“当”地一声架住对方的剑,脸色一沉,申屠释喝道:“找死!”

刀剑交错间,中年武士砍倒几个弓箭手,侧头交代身边一小个子武士:“去见将军!我护着你杀出去!”

“大哥,要死一起死!”小个子武士脸庞略黑,此刻更显得凝重,他刚刺倒一人,又对准了下一个目标。

“这是命令!”中年武士拼杀一阵,抹去脸上的热血,再次靠近小个子武士,哑声喊道:“走——”

小个子武士含泪。混乱中,中年武士为他开辟出的一条血路,他终于突出重围,抢了一匹马,刚要翻身上马,突然听到身后一女子的惊呼:“不要啊——”。

小个子武士忙回过头来,正目睹中年武士浑身鲜血地倒地。敌方的剑,一起刺进了中年武士的心脏!

“大哥——”小个子武士断肠大呼,眼泪扑簌而下。

“快走……”中年武士抬起头来,涣散的目光中还闪着一丝期待,“快走——”

“嗖——”银芒一闪,策马逃奔的小个子才转身,一支利箭已经追随而至。小小身影摇晃了几下,突然变得无比挺拔,那身影终于随着快马消失在天际。

只是顷刻,箭雨中幸存的十多名武士全都倒地,除了那中箭逃离的一人……

元葳的泪水不断滑落,在这寒冷的初春,掺杂在血腥里。

申屠释如黑色的魔鬼一般,正一步步向她走近,身形庞大如斯,遮挡了所有射向她的光线。

那深邃的面容,散发的暴戾之气,侵凌着向她逼近,似死神攫取的前兆……

“不要过来……”她疲惫地摇着头,泣不成声:“不要……魔鬼……你是魔鬼……”

代子扶着元葳,跟着哭泣,“夫人,夫人……”在这不算狭窄的马车,她们已经无可退避。代子跪向申屠释,“大王,求求你……”求你不要再逼她了!

若是真的疼惜如夫人,你就不应该在她面前杀戮。你以为,将她堵在马车里,她就什么也不会知道吗?如果你真的爱护她,刚刚她那样声嘶力竭地呼求,你为什么毫不理会?

“夫人……”扶着元葳冰凉的手臂,代子手足无措,眼前秀美无双的面容如何变得这样苍白?像是被千万条伤痕压过,谁见了,谁忍心?

“下去!”申屠释呵斥一声,似隐怒待发的。

代子含着泪下了马车。

白狐裘曳在车内的地毯上,随着她的移动拖出凄美的曲线;青丝散长玉颈,她小巧的下巴颤抖不止,无胜可怜。申屠释定定地看着她,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心被震撼,前所未有地。他试着接近她,接近这个恨透了他的傻女人。

美目中哀痛,愤怒,无助,将她折磨得如此虚弱。她对着他的眼睛,无助地摇头:“你走开……”

申屠释鹰眸中的戾气,被一种毫不知情的温柔取代。他突然感觉自己做错了……不!他没有错,她已经是他的如夫人,有人想夺她,他绝不留情!

但是,对于她眼中如此的憎恶,他又是多么不忍?

“没有人敢伤害你,别怕……”他试着向她伸出手。

“走开——”彻骨的寒冷侵入全身,她突然大叫,扫着车内的器物向他砸去,所有的东西都被护卫们挡去了,他毫发无伤。

飞出车门的珍贵器物脆响不绝,申屠释不但没有退缩,反而上了马车,扑到她身边来了。

元葳被他围在角落里,浑身颤抖不已,眼中神情是这样悲伤而绝望。

“乖,别这样……”触到她身体的这一刻,他体味到从未有过的心碎,伸手握住她手臂,稍稍用力,将晕过去的她拦在怀里。

她听话地依偎在他怀里,不再哭泣,不再怒目相向……

“傻女人,何苦?”申屠释紧紧地拥住她发凉的身体,鹰隼之眸漫上丝丝痛楚,却更加坚决,“谁想将你从我身边带走,谁就得死!”

他握这她冰凉的柔荑,刚要贴到胸口,却发现了她纤纤玉指血迹斑斑。

“来人!”申屠释朝车外大喊,她是怎么受伤的?

“说!”申屠释大手里防着元葳受伤的手,瞪着车门口战战兢兢的代子,喝问:“这是怎么回事?”

“大……大王,刚才如夫人要下车,护卫挡在门口,死也不让,如夫人……”代子再也说不下去,“扑通”一声跪倒。

“大王恕罪!”那些极力阻挡元葳的护卫齐齐跪地,手上的铁盾立在他们身侧,仿佛也在求饶。

看到护卫铠甲上的血迹后,申屠释明白了一切。

原来是他,是他自己伤害了她。这些护卫只是依命行事,为了保住项上人头,只因为他们是他精选的护卫,不容许出任何差错。

“取药来!”申屠释转移了视线,专注地看着怀里昏睡的人儿。此刻的她洁白得似不染纤尘,呼吸那么柔弱,却每一丝呼吸都能牵动他。她这个样子,不似凡人,是错落凡尘的仙吧?

眸中说不清的情绪交错着,申屠释轻轻地吻着她的手指,灼灼的温度,默默的歉意……

“大王,一切处理妥善!”统领弓箭手的刀奴在马车外恭候。这次他奉命率领弓箭手预先伏击,才让这群功夫超群的东楚武士意外折损。

自如夫人入宫,晖宫就没有太平过。守在瑶宫外的侍卫经过一次替换,大王命他暗中护卫瑶宫,结果发现了不少潜入者,大概都是东楚国派来的。经过近一个月的秘探跟踪,这次大王以如夫人为饵,总算拔掉东楚暗插在晖国的主刺,只是,还需提防漏网之鱼……

“大王,最近密探在王都发现了另外一股势力。”刀奴俯首禀报。

“查明来历了?”申屠释冷峻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

“暂未。那伙人从不轻易与人交手,行踪诡秘,似乎无意与我们为敌。”晖国王都武士甚多,帮派团队自然也多,但并非都是他们的敌人。

“派人盯着,尽快查明他们的意图!”极其小心地给她涂号药膏,又命代子为她细细包扎了,申屠释这才命令道:“继续上路!”

ps:一声长叹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