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断桥重架待何时

那个风雪之夜,她不顾一切地赶回东楚,那个温润的男子从书房出来,漫天飞雪中,他的目光那样复杂,那样矛盾。

他说因为他爱她,但是能给她幸福的人不是他,所以他情愿放开她。

那个向来豁朗却隐忍的男子!

他的所作所为,悄悄化了她的围困,她心甘情愿为他沦陷。

那天晚上,他衣不解带地陪了她整整一夜,他微笑着喂她喝药,每一个动作都那样耐性而妥帖,他温柔地哄她闭上眼睛睡觉,似乎早就知道她喜欢那样入梦……

郑宇……

她眼前都是他的影子。她明明已经到了山城之下,却还是没有机会见到他。

他温润的笑容,深情的眼神,在她脑海里交叠,似血液一般渗进了她体内,他的体温入了她的骨髓,她却不能伸手触摸……

郑宇,郑宇……

她的心如刀绞,泪水不停地滑落。此生,她心里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又怎么能对他人错误的感情做出回应?尽管这个人一再容忍她,甚至降低身份来讨好她。但是他明明知道她的心不在这里,她怎么会为之动容?或许君王总有过多的自信,他不相信有得不到的东西。

她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停止?这样一厢情愿,只会使她伤害他,她不想背负一份无以为报的感情。要让他死心,她该怎么办?

头脑胀痛,她无力再思考了!她迷迷糊糊的,终于热出了一身汗,浑身无力。

“水……”嗓音嘶哑,她干燥的唇轻启,终于逸出声。

申屠释守在她身边,一直都没走远。听她唤那个男人的名字,他也没有离开,只默默地守着她。

她不只是感染了风寒……

再次朝着她的腰身看了一眼,申屠释将水凑近她唇边。

她自己的事,她现在毫无所知。如果他想要……不,那样做虽轻而易举,但傻女人一定不会原谅他。

她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水,继续昏睡。

申屠释盯着她看了半天,实在想不明白他这样思前想后,到底是害怕她什么,她有什么只得他忌惮的?

手巾可以拿下来了吧?申屠释微微俯身,拿开敷在她额头上的手巾,再度试探她的温度。记得小时候生病,母妃就是这样照顾他的。

手恋恋不舍地在她额上留连,发现她的额头光洁细腻,竟是这样优美动人。

申屠释低头轻吻一下她的脸颊,缓缓站起身来。

“郑宇……”元葳呻吟一声,拽住抚摸她额头的手,这只微凉的手,她现在需要那种温凉,郑宇一定知道。

“不要离开我……”她将这只宽大的手压在脸上,生怕他抽开。

申屠释皱了皱眉,又坐回她身边,想起早上送她回境湖的情景。见她吐得一脸难受的样子,他命人备了马车。在马车上,她避他避到角落里去了。他又气又好笑,“傻女人,就这么大点地方,我会吃了你不成?”她靠着车壁沉默了一会儿,却拿出来手绢递给他。他顺着她的目光,才知道她是想让他包扎一下手。申屠释愣了半晌,终于说道:“你若无心,就不用不忍心,也不用怜惜我这几滴血。”

她沉默着上前为他包扎了,又打算退到角落里。他拽住她的手,冷声道:“记住你答应过什么。我不希望同样一件事,你要答应三次才算数。下一次,你要答应的,应该是忘记那个男人,心甘情愿做我的如夫人。”

她抬起头来看向他,眼中尽是惶恐不安。

他奸邪一笑,对她说:“我虽不杀那些逆民,但为了给你长长记性,只能将他们押去王陵服役……”

他还没说完,她便一脸怒气了,似天塌了下来,她对天发怒了。“申屠释,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他截断她的话,凑近她说道:“我不杀他们,已经是放过他们。天子一怒,流血千里。元葳,千万不要逼我!”

“你拿他们的性命威胁我?”她浑身一颤,大概没想到他真会这样做。

他鹰眸一敛,声音沉沉压抑着:“他们还活着,都是你的缘故。我只要你记住,千万不要再背叛我!”

“你……”她气得脸色苍白,半晌方说:“真后悔刚才没有一剑刺下去!”

见她美目中愤怒渐降,他心情渐好了一些。他知道,无论如何,她那一剑是刺不下去的——

看着渐渐关上的城门,东连郡太守终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哎呀,我的妈呀!这可怎么是好?”

城下,还来不及靠近城门百姓,死伤一大片。后来不知怎么地,一阵风过,敌军突然住了手,还在拼死抵抗的东楚百姓和将士,都像中了迷药似的纷纷倒下……

眼看着百姓和将士被俘,城墙上太守慌了手脚,生怕敌军攻进城来。若敌军真的攻进来了,那么已经进城的百姓也会跟着遭殃。实在不得已呀,下令关城门!

东侯和诸位将军还在与敌军拼死周旋,如果他们知道百姓们并没有全部安全进城,会不会一刀砍了他这身负重任的东连郡太守?

太守万分羞愧地跪到军前请罪的时候,却不料郑宇非但没有责备他,还给他记了一功。

城墙上的风,已经不如清早狂妄了,却仍旧吹向东南方向。戍守城头的士兵,大半是新派下来的。原来的士兵……已多半牺牲。

刚刚收兵,他们来到这里,经过几番调查,已经弄清了事情的大致眉目。

太守身边的小吏指着城下,对为首的郑宇说:“晖军传令将领大致就站在那个地方!”

郑宇眉轻折,估量了一下当时的情形,“你下去吧。”转身问诸葛圮,“军师觉得怎样?”

腮上的两根虎须跳跃了几下,诸葛圮抬起头来,慢慢吐出:“只有用迷药……”

“迷药?”一身盔甲的马扽不愿相信这种推测,哧鼻道:“晖军真用了迷药,我率左翼军在城东杀贼,怎么就没被迷倒?”

“马将军听我说完。”诸葛圮指着城东和城南方向,说道:“调到城东的右翼和你亲自率领的左翼,并未相隔很远,但是风来自西北,而施用迷药的人经过的,正是右翼军的西北方向,再加上这里地势倾向,所以遭殃的只是右翼军,还有混在其中的百姓。”

郑宇点点头,严肃的面孔上掠过一丝哀痛,坚定的目光扫过各位将领,他说道:“此次困敌,诸位都有功。只是,我们经过了多方谋划,仍不免城南失误,教训值得吸取。”

“敌军此次应战仓促,并无定法,却凶狠如初……”一直沉默着的南宫山把手上单斧横在胸前,作势一划,凛然道:“我砍掉那士兵的左臂,那士兵不但没有倒下,还疯狂扑上来,直到脑袋搬家才罢休。如此凶悍,前所未有,实在令人心惊胆寒!”

“此中缘由,军师正在调查。”郑宇右手拍在南宫山肩上,郑重道:“一定会找出他们的破绽。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我军军心。”

南宫山点了点头:“末将明白!”

众人退下城墙的时候,东连郡太守留住了郑宇,迟疑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看着郑宇,一脸的不确定。

“到底什么事?”郑宇催促道。

东连郡太守脸色一沉,深深吸了口气:“侯爷,今日属下看到一个人,像是……像是……”

郑宇脸色突变,忙问:“谁?”

东连郡太守看了郑宇一眼,终于吐出:“东夫人。”

听到这三个字,郑宇一下子怔住了,似不敢相信样子。

初夏的时候,他带着元葳出游,在东连郡太守府上住过一个晚上。元葳虽是女扮男装,但以东连郡太守的谨慎,不难猜出元葳的身份,因此那晚,他和元葳才被安排住在一个房间。

郑宇抑制胸中的冲动,问道:“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到了这里?又去了哪里?

太守连忙说道:“属下也不能确定那真的是夫人。那女子披头散发的,被从城下救出,随后申屠释就率人来了这边,隔得太远,属下看不太清楚。那女子似乎和申屠释争执了一番,之后就被申屠释带走了……”

“披头散发?被申屠释带走?”郑宇愣住了,是她吗?

元葳,会是你吗?

仿佛一石击中湖心,毫无防备,郑宇心中最要命的那根神经,被轻易击中,涟漪圈圈在周围荡开。

真的是元葳?

青丝长垂,滑软如锻,本是她早起时最美的样子。指尖青丝缠绕,是他最深刻的眷恋。有多久没有为她挽如云发髻,有多久不见她镜中花容了?

披头散发?他怎么能让她这样披头散发?郑宇心里一阵阵刺痛,唤来马扽:“马上派人去查,我要知道她的踪迹?”

郑宇抑制着满心的冲动。如果可能,他多想亲自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她,她真的来过吗?

多想飞到她身边,带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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