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樱落何罪谁安慰

次日,申屠雪请元葳去品尝他亲制的樱花果酱,申屠释也一块儿去了。

申屠雪就住在樱花园里,距离元葳的寝宫不算太远。

精神好点的时候,申屠雪会邀元葳坐在樱花树下试下棋,或者弹琴。他身边的霁月和霓虹,有时候唱歌跳舞助兴。春光明媚,四个人一起度过春困的时光。

元葳每次问起申屠雪的病情,他们都异口同声地说:“雪自小体虚,没什么要紧。”然而能得晖国医术最高的国师时刻不离,难道仅仅是因为尊贵?就连申屠释也瞒着她,她也猜出了是申屠雪不愿让她知道的缘故。

既然雪故意不让她知道,她又何必多问?

接触久了,元葳渐渐喜欢上雪这样性格的人,淡如梅,清如风,剔透如冰雪,对世情看透却不屑于用世。这天下间,恐怕只有雪能够如此吧?

想到申屠释对申屠雪的庇护,元葳不得不承认,申屠释确是个再好不过兄长。他会为雪剥橙子,动作那么熟练,神情那么专注,颇似小时候表哥为她剥橙子的样子。

想到表哥,元葳心里一阵黯然。如果表哥知道她现在的状况,会不顾一切地来救她吗?

如今,是她有求于申屠释,她并不想要表哥参与进来,不想悲剧进一步演化。

半年时间,眼看着两个月就要过去,到时她真的能爱上申屠释吗?

他,也真的能如她所愿吗?

“如夫人,樱花落了!”身后的宫女迎风接住一片薄红花瓣,正看得入神。

元葳停下脚步,抬起头见落英缤纷,顿生满眼惆怅,唇角轻喃:“是啊,花落了。”

昨日还是满园锦簇,颜色姣好,一夜风紧,她们就要凋谢了,就像假象一般,这世间的美好,又是多么的短暂!

当初,可是东风催着她们开放的呀!

元葳缓缓走入花海,身后的宫女看花落看得入神了,竟然忘了跟上去。

清风一拂,花瓣一片两片三片,轻匀的飘落载地上,点缀的碧草幽幽。

风再用力点儿,白色粉色的花瓣纷落于宫女削瘦的肩上,随着柔软的春衫滑落地上。宫女们纷纷仰起脸,让花瓣温柔地栖息在她们粉嫩的脸上唇上,她们兴奋地跳着笑着,呼喊起来:“落得多好啊!再多一些……”——

看着国师为雪看诊之后,申屠释马上就出来找元葳了。

是雪不想让元葳知道实情的,所以每次碰着元葳在,雪总是让国师等着,而元葳有着七窍玲珑心,又岂能看不出来?

元葳借口消食出去走走,申屠释担心又错过了看诊时间,便命宫女们陪元葳去看樱花,自己随后便到。

来到樱花之海,看到的却只是忘情于樱落的宫女,不见元葳的身影。

有时候,元葳喜欢独处,有意放宫女们自在,好让她自己也自在一会儿,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她本就不是喜欢前呼后拥的人,喜欢清静,所以才和雪特别处得来吧。

没有惊动这些自得其乐的宫女,申屠释径直上了赏樱阁,在阁顶俯瞰整个樱园,终于发现了她孑然的身影。唇角一扬,他举步就下了赏樱阁。

如此广阔的樱花,飘然缤纷,她一身紫色宫装,就静静地站在落英之中,一动不动。

风夹着花瓣扑打在她身上,扬起了她的衣袂,凸显出她的背影,如此孤独。

她静静地伫立在樱花树下,任残红纷纷扬扬,似在她身上洒下一场寂寞的葬礼,她是天地间,唯一的送葬人……

鹰眸紧缩,申屠释停止了脚步,等了一会儿,似再也不忍看她这么站着,他踏着落花,缓缓地走近她,走近她,在她背后轻唤:“元葳?”

有声微响,惊动了独立之人。她应声回头,忘记了要擦去满脸的泪水,似也根本来不及。

“你……”申屠释一瞬怔住了,深峻的脸上似刻画上了伤痕,他满脸愤然,见她的泪眼模糊的样子,又极力压制着,直至恢复正常神色,才向她伸出手去,怜惜的抚上她的脸,“怎么了,傻女人?”申屠释谑笑着,为她轻柔抹泪,似言语自语地轻问:“是灰尘掉到眼睛里了?还是这些花太恼人了?还是……”

“不是!都不是……”元葳拂掉他的手,咬唇哽咽:“你……不要为我找借口……”

迎着他惊愕的目光,她哽咽得更厉害了。紫色宫装曳地,于缤纷落英中,是何等的绝代风华!

见她越哭越伤心,申屠释眼神变得凌厉,突然抓住她的双肩,大声吼道:“不许哭了!”

他这一吼,让周围的宫女都聚了过来。元葳的眼泪无声停止,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她记不起有多久没见到他如此发怒了。

“都不是?那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因为什么!”申屠释抓着她的双肩,不觉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手指松了松,似不确定是否要落到手指上,“难道是你丧了考妣?”

元葳怔眼看着他,一副任他发泄的样子。申屠释见她泪光楚楚,反而发泄不出来,心中更添堵。

他眸色深深逼视着她,想要她妥协,她淡哀眸子却没退缩的打算。

“好!好!”申屠释咬着牙,突然放开了她,大笑着飞脚踹向一旁樱花树:“都是因为这些树!这些树,通通要砍掉,统统毁掉……”

龙纹靴抬起,一脚踹下去,又一棵并不粗壮的樱花就这样倒下。随着他的愤怒,樱树倒下,残红翩翩,违于泥土,狼藉满地……

申屠释一边发泄着,一边吼着人砍树。宫女们都吓坏了,大概从未见过大王如此疯狂的面目。

“啪——啪——”太监和侍卫不敢违命,真的拿斧子来拼命砍树了。

申屠释踹倒一个太监,拿起斧子,更加疯狂地发泄……

“大王……”见情形不对,想上前劝谏的侍卫又怕犯了天颜,只有干着急。胆小的宫女吓得哭了,都躲在元葳身后,不敢靠前。

元葳眼睁睁看着申屠释,不知如何是好。见他疯狂的样子,一阵心酸,只得泪水直淌。

外面响声越来越大,正在休息的雪,也不得不被惊出来了。

国师,霓虹,霁月,陪着雪出来。这个素来冷静的男子,带着病态的莹白,见自己的王兄发狂的样子,又见那个楚楚可怜的女子手足无措的样子,一下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除了那个女子,还有谁能令王兄这般失控?雪轻轻一叹,近前去劝说,却又不敢太靠近,“王兄,你冷静点!王兄……”

申屠释像什么也没听到,疯狂依旧,“都是这些该死的樱花,都是你们惹的……”

国师一身道袍,清癯的脸,几根白须,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他本是巫医族的长老,被申屠释请到王都救治申屠雪,后又入宫为先王治病,先王仙逝后,申屠释登基,他就被奉为国师,住在深宫,专为申屠雪一人看诊。

国师年过半百,自是老于世故,他轻叹一声,然后转身离开。“解铃还需系铃人啊!”

霁月一听,马上明白过来,脸上露出了娇美的笑容:“我有办法了!”

霓虹看着霁月,一脸的疑惑不解:“什么办法?”——

多日的郁积找到了突破口,申屠释越发泄越没个完了,自己毫不察觉。直到那边喊叫声起,他才丢下斧子,失魂地跑向她,差一点就被横倒在地的樱花树绊倒。

“滚开!”一手拨开人群,他心急如焚,终于看到了昏睡在霁月怀里的元葳。

“元葳……”心快要跳到嗓子眼了,他抱起元葳,快步向她的寝宫走去,“快请国师!”

身后一群宫人刚刚还忙得手忙脚乱,这会儿却惊呆了眼,都愣愣地看着抱着人匆忙离去的君王。

一怔之后,霁月和霓虹若无其事地陪着申屠雪回宫休息。

回到寝宫,申屠雪微微叹了口气,对霁月和霓虹道:“你们别憋坏了,想笑现在可以了。”

两个丫头真的扶持着,笑得直不起腰来。

“原来……原来大王这般有趣……”似乎根本不知道大王的笑话是说不得的,霁月好在有申屠雪罩着。

“王爷……你说,如夫人‘醒’了以后会……会怎样?”霓虹捧着肚子蹲在申屠雪身边。

这丫头更加放肆!申屠雪拿起一本书,慢慢翻开一页,莹白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动。

笑够了,她们分别站在申屠雪的左右。两人看着申屠雪并无喜色的脸,感觉很奇怪:“王爷?”

“霁月姐姐,王爷好像在生气?”霓虹对霁月“悄悄”说,声音控制得正好,正好让申屠雪听到。

“王爷没有生气。”霓虹看了申屠雪一眼,侧头轻轻一答。

见申屠雪手捧着书,还是没有一丝反映,两个丫头也没再说话,两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却毫无二致地盯着主人,至死方休似的。

申屠雪终于放下书,轻叹了口气,淡淡说道:“今晚元葳根本就不会醒来,好了吧?”

终于见王爷一脸缴械投降的表情,霁月和霓虹握手欢庆:“王爷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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