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曾经沧海难为水
听见郑宇回来，元葳马上迎了上去，郑宇扶着她，手那么用力，生怕她消失似的。元葳伸手摸到他的脸，对他温柔一笑：“怎么了？”
申屠释看着元葳，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声音有些颤抖：“元葳……不要离开我，不要……”
元葳觉得郑宇说话怪怪的，自己从没说过要离开他啊，会不会是他还在为她和表哥的事挂怀？
元葳伸手抚上他的肩，柔声说道：“我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是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西陵的。”
申屠释一愣，注意力被她所说的吸引了。产后的这些日子，元葳不自觉地进行着自我催眠，他从她口里知道了很多关于她和郑宇的事。元葳刚刚说郑宇丢下她一个人在西陵，好像以前也听说过，是元葳还很清醒的时候。什么时候听她说过呢？他听到后一直不太明白，所以总是记着。是在境湖离宫，她求郑宇让她留下的时候！
申屠释曾听说过，元葳的母亲是西陵国的长公主，元葳小时候也许在西陵国生活过。
“郑宇……”见他不说话，元葳心里颇为不安，在他怀里顿了顿，她突然说：“其实，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回到表哥身边，表哥已经是西陵国王，娶了朔国的公主，我也嫁给了你，你就是我的夫君，这一生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在这样真诚的直白里，申屠释隐隐听出了故事的曲折，听出了她曾经的无奈。也许真如她所承认的，她第一个喜欢的人，并不是郑宇，而是陵王，她的表哥。这样说来，她小时候真的在西陵生活过，而且还喜欢上了少年的陵王。后来，她嫁给了郑宇，一开始，她似乎并不喜欢郑宇，至少不爱他，后来有了共同的经历，或者日久生情，才渐渐转移了心思。她是个实心女子，爱着一个人的时候会死心塌地，那时的郑宇又是怎样让她发生转变的？无疑，郑宇第一眼见到她，就应该爱上了她，娶她也许只因为爱她，爱得不可自拔，又不愿不顾她的感受，私心占有她，所以才有将她一个人丢在西陵一事。也许正是因为这件事，才让元葳开始有了转变。她是个极其善良的女子，对仇人尚不忍伤害，更何况对一个倾心爱她的人？郑宇身上确实有很多她会爱慕的地方。那个男子风度翩翩，年轻有为，对她专心不二，而且多才多艺，温柔体贴，会讨她的欢心。那么，她爱上他也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推测出这些，申屠释不由得深深一叹，抬眼看到桌上的晚膳，赶紧放开她，“还没有用膳吗？”
元葳抬头笑了笑，“我还不饿。你肯定饿坏了吧？”被他牵着过去坐下，她摸索着揭开保温的盖碗，笑道：“幸好还是热的。”
申屠释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眼中不由一热，拉着她坐在自己怀里，“元葳。”
坐在他腿上，元葳浑身不自在，脸上烧着了似的，她不敢抬头，“郑宇，你……先放我下来，好不好？”
感觉她身子变得僵硬，似乎和那个男人从未这样亲密过，申屠释只得先放开她，她一脸羞红的样子，如这冬夜绽放的芙蓉，实令他心动，也不敢再这样抱她。
元葳坐在他身边，在他的的照顾下默默用膳。今晚他情绪不太好，等用了膳再问问他吧。
申屠释很快放下了筷子，见她也跟着放下了勺子，于是照样陪她喝茶。他很少说话，她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知该怎么说的样子。
默默地看了她许久，申屠释站起身来，送她回房睡觉，重复了昨晚离开时说过的话：“累了就早点休息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听他这么说，她只是微点了下头，似乎这样的话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从不挽留他，似乎他本就不在她房里过宿。
申屠释叹了口气，上前抱了抱她，“元葳，对不起。我今晚心情不好。”
元葳“嗯”了一声，拉住他的袖子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一个很重要的人去世了。”
元葳愣了一下，想起什么似的问：“是……管武管参军吗？”
申屠释也愣了一下，见她眼神空洞地对着自己，只得点点头。
元葳一脸悲伤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他是不是为了你？”
见她仍旧眼神空洞地对着自己，他只得再次点头，配合着她自欺欺人的思绪，又禁不住问道：“元葳怎么知道管参军？”
元葳缓缓说来：“那一次，你在军营里得了怪病，我女扮男装赶去照顾你，你给我介绍你的将领，我记得有个红脸凸眼点将军，你说他是西连郡人，他看起来很热情的。”
申屠释含糊地点了点头，今晚已没有多余的精力套她的往事，见她也已困倦，便叫人进来侍候。看着她闭上眼睛，他才出了瑶宫。
外面的雪已经下得大了，而雪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再也看不到雪，也不用每年的雪来提醒生命的逝去，再也不用了……——
孩子在奶娘的喂养下，一直都很健康，是个惹人怜爱的孩子，申屠释来看过几次。
这座樱空殿是雪小时候住过的地方。一般的王子都不可能住在这里，但是她的孩子可以。
申屠释挥退所有人，在婴儿床边缓缓坐下。孩子睡得很甜，小小的奶唇，小小的鼻子，都不像元葳的。他是个男孩，是郑宇的孩子，长大后必定会成为另一个郑宇，元葳只要睁开眼睛看一眼，一定再也舍不得离开的。
这个孩子真的能代替他弥补对元葳的伤害吗？
元葳什么时候清醒过来，都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他现在已经筋疲力竭了，不知怎么做才能让她少痛一点，也让自己少痛一点。
雪已经走了，再也没有人能够做他的参谋了。或许他应该放了姚艳。既然选择了信任她，就让她来处理雪的丧事吧。
元葳的眼睛看不见了，以后他便是她的眼睛，只要她需要，他随时都可以出现在她身边。要成为她的郑宇，他要学的要做的还有很多，不是吗？
孩子睡得很香。他该回去了，明早还要为她梳头，他必须在今晚学会梳个简单的发髻。
他的世界里，从此只剩下她。他是她的郑宇，在她的暗示下，做郑宇会做的事。她等待他的时候，他便出现在她身边，陪着她起坐莞尔。她沉默的时候，他便悄然离开，让她回归独处的时光。他亲吻她的额头时，她的反映最欢欣，他揽腰拥抱她时，她的笑容最甜蜜。她期待的亲密，似乎仅此而已。在这个时候，他能做出的，也仅此而已。
姚艳处理雪的丧事，他偶然去看看，见霁月和霓虹两个丫头憔悴了不少。在灵堂里站了会儿，身上沾上灵堂的味道，回到瑶宫的时候，元葳靠在他胸前，突然说起东楚国先王后，她的妹妹侯璇玑的病逝，说起她父母的哀伤，有意无意泄露了她的想念，他明知她想念的不是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吻她，深深地吻她。
春节在惨淡的白色中无声无息地过去。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正是春困的时候。
这日午休，元葳从噩梦中惊醒，大喊救命，他进帐将她抱起，问怎么了，元葳迷迷糊糊地说起了一场林野追杀，赶去救她的不止是郑宇，还有当今东楚国左相陈其昌和越侯越秀，似乎是有人以她为饵设置了陷阱，诱使那三个男人上钩，最终的结果却并不如人意。
申屠释不仅猜测她与陈其昌与越秀的关系。元葳说，陈其昌是她在西陵涵雍学舍时的同窗，她进宫陪伴东楚国先王后的那段日子，常与陈其昌见面。而越秀本是郑宇帐下的小将，后来经郑宇栽培得以自立。她说得虽是这样平常，他却猜测出了她所忽视的东西，至少对那个越秀，他有把握，曾经在郑宇和越秀之间，应该有过一场风波，因她而起因她而平。
难怪那一次河谷大战，越秀那样的奋不顾身，一副以命搏命的样子。申屠释默默地看着她，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不禁泛起万分怜爱。她沉浸在回忆里，言行莫测，他只能顺着她。她说想去陪伴父母，不能陪他回家，他便悄悄离开，等到傍晚的时候再出现。
不知不觉两个月的生长，两个月的相思。
樱空殿里，小王子开始长牙，已经能够辨别樱花的颜色，会叫“父王”和“母妃”了。代子每次从樱空殿回来，都想将小王子的点滴告诉元葳：小王子长高了，也长胖了，会用手支着坐起来了，今日奶娘将丝巾蒙在他脸上，他熟练地把丝巾拿掉，靠着奶娘翻了个身，大王进去的时候刚好看到，大王高兴得不得了，伸手扶着小王子，小王子居然又蹦又跳。王后给小王子送去了很多玩具，王后的侍女杨吉还跟小王子玩起了捉迷藏。小王子长得可爱，又不认生，宫里没有不喜欢他的……
——此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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