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千里之外雪缱绻
怎么可以这样？
他怎么可以违约？他怎么可以把她让给表哥！
那天从莲湖回来，她被他当成小孩子数落了一顿，被他说笑之后，偎在怀里，听他说：“元葳，明早我就要回东楚，那里现在很乱，你且留在西陵好吗？”他是这样和她说的。他温暖的气息吐在她头顶的发上。
她忙抬头，注视着他：“夫君体内的余毒都清除干净了吗？”
他撩起她耳边的散发，绕在之间，似眷恋不已。“今早诊脉，岳母大人说，毒已无碍。”
微微弯起眉眼，元葳放心地笑了，倚在他胸前略略沉吟，“夫君让我在西陵呆多久？”
久久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她抬起头来，看到他辰星般的眸子幽深无比，似心事沉重的样子，禁不住讶然轻呼：“夫君……”
他回过神，揽在她腰间的手加重了力道。将她抱紧，他叹了口气，温润如玉的脸笼着深深的伤痛似的。
元葳不安地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许久才听到他的回答：“说不定窗外腊梅花开全的时候，我就来接你了……”
他的声音有些飘忽，给她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凝视着他的眼睛，她展颜一笑：“那夫君说好了，等窗外腊梅花开的时候，一定要来接我，不可食言啊！”他点点头，看她像得到个保证的孩子一般笑得那么纯真，在她琼鼻上轻轻刮了一下。郑宇久久地抱着她，直到她在他怀中睡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他照样来为她梳头。笑容温润，似乎和往常无二，他的脸上却显出了一丝挣扎。
“夫君放心回去，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元葳对着镜中的他，温和一笑，像是要给他某种安抚。大概是舍不得与自己分离吧。元葳对他甜甜一笑，伸出手指点在镜面，那里正映出他微蹙的眉。这么英气的眉蹙着真是可惜了。
他冲她笑了笑，表情却并不见放松多少。认真地帮她竖起一个漂亮的发髻，他低头在她额上轻轻啄了一下。
元葳羞涩一笑。这是他第二次这样亲她。高兴地抚着头发，她站起身道：“谢谢你！夫君。”握着他的手仔细翻看。虽然常常练武，拿握兵器，他的手并不怎么粗糙，手掌宽大，手指修长，是这样一双巧手，可以为她绾出各式各样的发髻。元葳微微笑着，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看，眼神是这样珍视，似要将她看进心里。她脸上一热，不觉低下头去。
“唉……”他轻轻叹息，将她搂在怀里。
城门告别时，元葳站在城门口仰视他，“夫君说好了，等花开的时候来接我！”他温润地笑着，脸上露出不舍，有着淡淡的凄然。他又跳下马来，紧紧拥抱她……
他出城门，一步三回头地回望她，最后才随着扬尘渐行渐远。
元葳回宫的时候还暗笑：她的夫君，竟这样不堪离别！当时，她心头明显又是欢喜的。
哪里知道，他不是像小儿女那样不能忍受暂时的别离，他只是在伤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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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城门还没打开，风雪就发作起来，看来是场大雪。
守城士兵搓着手，跺跺脚，还没来得及闲聊几句，就看到城内有人马飞奔而来。
白衣胜雪，掩罩于一袭珍贵的银灰大氅下，来人扎着一个小髻，余散的青丝如绸，随风飘扬。近了，一士兵惊讶地转头，目随来人。佳肤胜雪，那眉，那目，整张脸庞，说不出的美，竟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马儿瞬间飞逝，士兵还呆呆地随着那人的背影。
“嘿！回神了！看什么呢？”他的伙伴推他一把。
“你没看到吗？”士兵激动地拽住他伙伴的手臂，“竟然是……倾国倾城，对！就是倾国倾城！”好不容易他记起曾经听别人赞美美人说过“倾国倾城”，当时不明白怎么个美法才是“倾国倾城”，不知邻家的兰花算不算得上“倾国倾城”。现在他知道了，他刚刚看到的，就是这个词语最恰当的解释。
“倾什么？倾国倾城？刚才那可是个男人。”伙伴反映过来，却以为那个词只能用来形容女人。男人嘛，他不怎麽感兴趣，所以刚才没认真看，只记得飞奔而过的人有一股高贵气质，反正非富即贵，但这干他什么事？
“说不定就是个女人！什么男人……”不相信哪个男子能有如此美貌？那士兵嘀咕了几句，突然想起几个月前。几个月前，不是有两个相貌不凡的男人从这里进城了吗？
他的伙伴搓着手，叹一声：“管他呢！反正这么大早出城肯定有急事，只可惜这天下雪了！”
天，是下雪了。可是她好像感觉不出一丝异样。任马儿飞奔吧！最好快点，再快点！她现在很想见到那个笑容温润又可气的人，想质问他，还想……。她现在也不知道，总之要快些见到他。如果可以的话，她说不定昨晚就启程了。
昨晚听了母亲的话后，她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他怎么可以这样？当初他求婚时，明明向母亲承诺他会给她幸福。他怎能不信守承诺？他怎能把她让给别人？！
风声雪声在她耳边呼啸而过，她置若罔闻。
天微微亮，她就起身，准备了一下，留了一封信，她就出宫了。反正与父母不是完全同路，她先走了。她不知道，那个目若寒星的男人一大清早去看她，却只看到信上的几个字，他怒出城门，一路追寻，茫茫白野不见她的身影，他怅望，他大呼，他的眼底痛苦和失落，以及那回声的苍凉和寂寥，她都不知道……
雪，认真地下，不断地下，下在她的思绪里。
原来，他们的初见，并不是今年年初的灯节，他在侯府外出的家眷中见到她，那只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而已，她的印象并不深，只记得他当时的温润一笑。
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两年前，他游学到西陵涵雍学舍的时候。元葳记得，他曾说过：“就在那三天，我找到了多年寻觅的”他的寻觅，是否包括她在内？
那个时候，他第一次见到她，从怀疑她的女儿身开始跟踪她，只是因为好奇吗？他偷偷地跟随她到桃林，再到宫门外。
他早就认识了她，而她竟毫无知觉。他认识她时，她不知。
呵呵！仅仅是初见，他就想给她幸福——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想给她幸福！
——
此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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