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雪下了整整一夜,在北丘国的东部,临近北海的海边,那个少女站了一夜,吹了一夜的冷风,落了一身的雪,如今雪已经结成冰,北海也冰封一片。

清晨的时候,雪停了,风依旧紧刮。两匹马由北而来,马蹄沉沉的,马上的人望海边而来。本来一大早是要赶回丘都的,王兄的诏令是无法违背的。他不得不辞别林中好友,却听从了好友的建议:沿着北海南下,看一路冰封,浩瀚晶莹,是圣洁的天地,神话般的世界!

“王爷,那边是什么?”跟在后面的男子指着不远处一根立着的冰雪什物,感到好奇,问前面着一袭貂裘男子,他的主人,北丘国的留王招嵘,北丘国君王招峥的亲弟!

“嗯?”留王皱了眉,抬眼望去,看到一个冰雪凝成的影子,有一个人高,嵌在雪地里。“胡涂,去看看!”执鞭一指,他的侍从马上下马踏雪而去。

很快,胡涂奔跑回来,气喘吁吁,稚嫩的脸上满是惊恐:“王爷,是……是个人!是个女人!”

“女人?”留王也感到诧异,难以想象有哪个女人会跑到海边战成一个冰人!下马,随着胡涂向那个“女人”走去。

越靠近那个“女人”,他的脚步越显得谨慎。他的脚步极轻,呼吸也变得紧张。不知道为什么,当看清“女人”已经冰冻的白色衣袂时,他心里竟产生朝拜的感觉,似乎他正在接近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神。

终于靠近了这个“女人”,从背后可以看出她结冰的长发,一直垂至腰间,腰肢纤细,原来真的是个女人,一个身着白衣的女人!

小心地转到她的侧面,他的呼吸顿时一窒,心跳几乎在这一刻停止!不,这不是一个人!不不,这是一个人,一个少女……

“胡涂!”留王突然大叫,“快,快脱了你的袍子!”他自己也开始解衣,眼睛是震惊,是急切,看着这个少女。

很快,他的貂裘,他的袍子都裹在了这个少女的身上。他将手捂在少女冰冷的脸上,不小心拂落了接在她发丝上的冰珠。“姑娘,你醒醒!醒醒……”

胡涂脱了衣袍,冷得直打哆嗦,看到主人也衣衫单薄了,却这样热切呼唤这个“女人”,莫名其妙……难道,她还活着?胡涂浑身一战,暂时忘记了身体的寒冷。

“王、王爷,她……”

“还不快过来帮忙!”留王打算将少女抱起,无奈少女虽有微弱呼吸,但毫无知觉,况她身上的雪都已结冰。这可怎么办?再不救她,她就死定了!而这海边,远近不见一丝人烟……

咬了咬牙,顾不得这么多了!让胡涂将袍子铺在雪地上,他小心地抱起少女,将她放到袍子上,然后脱掉了自己仅剩的衣衫,在胡涂极度诧异的目光下,赤身拥住了少女。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貂裘给我!”抱住一个毫无温度的身体,他冷得心惊肉跳,浑身顿起疙瘩。

“哦!哦!”胡涂赶紧将貂裘覆在主人身上。真没想到主人会用这种方法来就一个生命垂危的人!

这少女,嗯,长得还算美丽,不过再怎么美,也没几个人会愿意抱一个“冰美人”,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

是在太冷了!留王浑身打颤,牙齿咬得紧紧的,也将怀里的人抱紧了。但感觉到冰的消融,水湿在两人之间产生,他更加坚定了信念。“姑娘……醒醒吧……”

胡涂看着裹在貂裘中的两人,看着主人痛苦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也应该做些什么。和主人抱在一块儿吗?恐怕不行,不抱在一块儿,他都冷得要死了。这时候要是喝口酒就好了,酒……对!马背上有烈酒。他的心活络起来,欢呼道:“主人,我去取酒……”

留王从貂裘向外看了看,这才想到烈酒可以御寒。胡涂这小子就好一口酒,亏他这时想到了。

喝了半壶烈酒,他顿时感到心里似火燃烧。丢开酒壶,命令胡涂:“转过头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回头!”

干什么?你和一个半死不活的姑娘抱在一起,害怕我看见?见主人目光凛冽,胡涂“哦”了一声,举步向马站立的地方走去。还是靠着马取暖吧,他才不愿意站在这里冻死鱼呢!

她身上的冰都化了,却贴着一身湿冷的衣服。他无奈一叹,念道:“在下招嵘,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一件件湿衣被从貂裘里扔出,看得胡涂目瞪口呆!

主人这是……不行啊,就算想,也不能趁人家姑娘昏迷不醒的时候……

胡涂正要上前阻止,转而想到主人不是这样的人啊!主人虽少年才俊,富贵风流,却不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主人和大王虽是亲兄弟,在这一点上却截然不同。主人宅心仁厚,更不会这样霸占一个少女……

不知过了多久,胡涂终于听到了命令。

“快去把马迁过来!”主人将貂裘裹在了少女的身上,此刻少女才有了人的面目,但是面色苍白。

留王自己穿好袍子,雅致的脸上现出一丝愁容。得尽快给她找个大夫!刚才他用尽了全身的温度,终于使她回复正常人的体温。他不断的呼唤,却只唤得她轻轻的一皱眉。不过,有这样轻轻的一皱眉就够了。无论如何,他要救她!

抱起她,将她放在马背上,他也上马,将她紧揽在怀里。

胡涂走前一步,去寻找最近的人家。不知主人救得到底是怎样一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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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宇初见元葳,在赫德十五年的春天,距现在快三年了吧。

彼时他还是四处求学的游子,不知何处是归途,也不知何年是归期。他去过晖国、北丘国,也到过最西边的朔国,他四处寻找沧灵祖师的足迹,祖先的智慧令他仰止。沧灵的出生地西陵关中也许是最后一站,如果在此还找不到他想要的,那么他三年的游学就等于白费了。

所幸,他正好碰上涵雍学舍的文武切磋大会。涵雍重文,切磋大会的前两天是以文会友。

涵雍的“切磋堂”里坐满了学子,以大堂中央的论坛为中心,层层围绕,只在通向门口的线上让出一条小路。辩论或会讲的人盘膝坐于中间。大堂相当安静,站在门口都可以听到里面学子的论讲。涵雍学风十分民主,师生之间互相诘难,共同思考,相互解答。大堂内也不乏像郑宇那样旁听的游学之人,只要他们不乱了秩序,想辩论可以等散会后找涵雍学生或老师另起论坛。

本来就有多年的探求,那两天旁听,加上与涵雍学识精英的辩论,郑宇终于彻悟了沧灵祖师的学问。清露坠素晖,明月一何朗!那时的他有种超卓豁朗的感觉,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那天下午,他怀揣着这种心情出了客栈,向涵雍学舍行去,本想找一两个新认识的朋友畅谈一番,不料在经过涵雍学舍的梧桐坡时听到争执的声音,隐隐听见是两个人的争执,本以为这只是一场辩论的继续,走近了才看到他们已经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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