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死生福祸相与共

“月容……”元葳惊慌失措,估计着月容是要生了,正想找个人来帮忙,左右一看,却不见人影。楚王的护卫就在附近,但想到他们是来夺取孩子的,元葳心下犹豫了。

“夫人!”这时候诸葛圮急冲冲跑来,虎须自然平伸,看不出喜忧虑好坏。他就像听到召唤了一般,赶来得如此及时!

元葳一手扶着月容,一手朝诸葛圮招呼:“诸葛先生,快来帮帮忙……”

诸葛圮疑惑着靠近,看到痛苦而苍白的侯月容,马上停住了脚步,神色有些愣:“这……”

元葳像是抓住了救星,赶紧催促他:“诸葛先生,快!来把月容送回房间,她可能要生了。”

“啊!姐姐……”月容双手抚着肚子,汗水直淌,痛得快要昏过去了。

“别怕别怕,一会儿就会好。”元葳边安慰她,边让诸葛圮小心抱起月容。

月容痛得几乎进入昏迷状态,只能任人摆布,感觉有人弯腰来抱自己,这人动作如此陌生而又如此果断,竟然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什么微末的东西在她脸上扫过,电光火石之际,她好像抓住了什么,是什么?……下体之痛突然加剧,她叫了声“姐姐”,浑身寒战,痛而冷的感觉吞噬了她仅余的思绪……

“热水,剪刀……”

“快点!快点!”……

产房外,丫鬟婆子们忙碌着,心都提起来了

“啊——”

“小姐,用力……”

产房内,月容被折腾得死去活来,产婆们拿出浑身解数。

“母亲……”黛眉深折,元葳一手按住胸口,一手紧握住侯夫人的手臂。月容每一次呻吟每一声哭喊,都仿佛压在她的心坎上。

“别着急!第一胎是很难。”侯夫人好得到哪儿去?所幸她经历过生产,知道头一胎的困难,稍稍镇定。“好在她这不是早产……”侯夫人低喃着,似在安慰自己也安慰元葳

元葳心下惊讶,叫了声:“母亲!”月容出嫁前怀上孩子,她是刚刚才从月容口中得知始末的,怎么……母亲已经知道了?

侯夫人回过神来,始觉自己说漏话,看到元葳眼里不敢确定的神色,只觉无奈,叹了口气:“母亲虽不挂牌行医,也算得上半个大夫,月容的情况……我还是看得出来的。唉——,以前发生了什么,我也不能再去计较,只要她母子平安就好,平安就好……”淡笑着,泪水不经意淌出。

“母亲……”讶叹一声,元葳扶着母亲坐下,不由心惊,为母亲拭去泪水,突然觉得母亲不再年轻,早已不是那个诡计多端聪明绝顶的大运公主了。

“啊——”揪心的喊叫从产房传出,却越来越微弱下去。

不好!月容难产!侯夫人突然站起,元葳正要随她进产房,一个黑色影子闪过,先她们一步推开门。看清此人的面目时,元葳大吃一惊:刘奎?此时他居然在这里!

冷漠的脸上短髭连连,看来他这些日子过得并不好。此时也许因为焦急,他目光沉沉,眉宇深拧,整张脸看起来有些狰狞。

“刘将军……”元葳差点大叫出声,想到楚王的护卫就守在附近的,马上给刘奎使了个眼色。

“让他进去吧。”侯侯从隔壁的房间走出来,一脸的无奈。

看着刘奎进去,房门关上,侯侯转过身,背手朝天一叹。

“父亲,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元葳走到父亲身边轻问。

“刚来的。我不是让诸葛先生去知会你们了?”

原来,诸葛圮刚才就是为这个才及时出现在花园的。但是,当时他什么也来不及说。

侯夫人上看着侯侯:“他要带走月容和孩子?”虽已猜出刘奎的来意,她还是不能释怀,毕竟刘奎这样对待她的女儿!

侯侯握住她的手,无奈地点头。

“啊——”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后,月容所有的痛苦终于有了收获——小小男孩呱呱降生了!

“容儿……”

看着月容幽幽转醒,又看着睡在怀里粉嫩婴孩,侯夫人泪如泉涌,是高兴也是庆幸。

“娘,姐姐,……”月容脸上依旧苍白,却透着喜悦,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到刘奎脸上,目光款款,万语千言。

刚才若不是他握着她,给她鼓励,后果不知会怎样。他来了!月容安静地笑着。那么,孩子就不会被楚王的护卫军带走,她相信她的夫君——别人眼中冷漠决绝的将军!

刘奎凝视着月容,他的妻,看似柔弱的女子,只有他知道她是多么勇敢,多么坚强!

做出那个痛苦的决定后,他获得了自由,第一件事就是回来见她。先前那几天几夜的忧心忡忡,他心急如焚,生怕自己的预测出现一丁点的差错。

他的族人会见事逃走,但是惟独他的月容不会,况且她还身怀六甲……

还好,事情果如他所料,楚后和她的家族保护了他们母子的平安!但这让月容担了多大的险?愧疚再次涌上心头。他别无选择,不是吗?否则,谁会明知牵累而一意孤行?家族离散,逃亡异乡,背负永世骂名,他受了,别无选择时,他只有向前,哪怕踏着心尖滴下的血迹!这,就是他的决绝吧。

咄咄!有人敲门。室内众人惊恐,目目相对。

侯夫人向刘奎使了个眼色,然后朝门边走去,“谁啊?”

“侯夫人,末将来向将军禀告,一切都准备好了。”是刘奎的侍卫。

刘奎推开门来,冷冷吩咐了句:“按原计划行事。”

“是!”

月容已经坐起身,“姐姐,刘奎已经安排好了,我……”月容看着元葳,神色犹豫着,想起一件事。“风流度”之事突然浮现真相,她已是诧异不已,不知该不该此时告诉姐姐。离别在即……

元葳握着月容的手,温柔地笑着,笑容里露出淡淡的悲伤,“我送你们。”元葳起身,面色平静,看刘奎上前来抱月容,却突然对刘奎说:“你不能就这样带走月容。”

“姐姐——”月容惊呼,不敢置信地看着姐姐。

刘奎也看着元葳,脸色阴沉了许多,黝黑的眸子掠过一丝挣扎,却再次坚定了:“我一定要带走她和孩子!”

“然后呢?”元葳盯着刘奎,内心竟是万般复杂。

刘奎转过身,握紧月容的手,邪眸锁住月容,说出了几个字:“死生相依,福祸与共!”

“奎!”两行热泪顺着脸颊而下,月容的笑容全不见苦涩。那冷眸深处的炙热只有她一个人看得到!

刘奎笃定一笑,回头看着侯侯夫妇和元葳:“我们先不会离开东楚,月容还经不起车马劳顿,我已安排妥当,然后……”

“别说了,孩子。”侯夫人已红了眼眶,她走过去抱着月容,月容也随着落泪,经此一别,再见会是何年何月?“娘……”

酸涩涌上每个人心头,不舍又如何?

元葳咽下泪意,开门见到刘奎的侍卫,问:“你们都准备好了?”

“是!东夫人。”

“好!”元葳突然朝前堂大喊:“来人啦——”

守在四周的护卫匆匆赶到,看到的正是刘奎正抱起侯月容走出产房,刚出生的孩子睡在奶娘的怀中襁褓里,而东夫人和侯夫人被刘奎的侍卫拦住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样子。

领头的护卫犹豫了一瞬,挥手喝道:“给我拿下!”

庭院里,刀剑撞击声呵斥声立即纷杂响起。元葳看着到时候了,就向刘奎身边一凶悍的侍卫示意。

“都给我住手!”凶悍的侍卫拿刀架在元葳脖子上,眼中凶光一闪,对见状而近乎失措的护卫们咬咬牙,邪恶一笑:“否则……”手上的刀更近了,似乎就要将元葳雪白的脖颈削下。

看到东夫人突然被挟持,护卫军又是惊讶又是慌乱,动作顿时缓了下来。

“别、别管我……,将军,王上的命令不可违抗!”元葳对护卫头领喊了一声,露出惊恐而带着三分恳求的神情。既然要做戏,何妨把戏做足?

“将军,这……这该怎么办?”护卫军是明白元葳身份的,别说是他们,就是大王现在站在这里,也不敢让东侯夫人伤一根汗毛。如今,东侯的势力远非往日,东楚国谁不忌惮三分?

护卫头领和刘奎对视半晌,终于败下阵来,寒着脸喝道:“退下!”

刘奎的侍卫持剑,一脸警惕,转身,剑尖忽然指向楚王的护卫军,后退着直到护着主人退出侯府。刘奎抱着月容走在最前,奶娘紧跟在刘奎后面。那侍卫架着元葳最后退出,眼神如鹰鹫,盯着每一个护卫,直令护卫们后背生寒。

他们终于安全离开,侯夫人靠着台阶上的柱子,一手按住胸口,终于松口一叹。风韵犹在的脸却染上了无限的凄楚。这样寒冷的冬,真冷!她心里仿佛已经下雪,雪渐渐结成了冰。看到丈夫从台阶另一侧走出,她惨然一笑:“这,只是开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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