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意沉沉乌云闭月

东夫人被刘奎所挟持,楚王的护卫军不敢妄动,眼睁睁看着刘奎带妻儿逃走。当他们找到东夫人时,已经不见刘奎的踪影。东夫人被丢在一个路亭里,失魂落魄的样子。

“东夫人,你没事吧?”领头护卫犹豫了一下,上前问候。

路亭里,元葳沉默着,许久才回过神,“月容?”她恍然抬头,放眼四处寻找,像丢失了玩具的孩童,喃喃说道:“他们,他们带走了我的妹妹……将军,快去把月容找回来!”

领头护卫愣了半晌,见东夫人目光逼向自己,只得应一声:“是!夫人!”护卫们开始忙碌。

元葳冷眼旁观。大概他们心里也明白,此时寻找已是徒劳无功,楚王交给他们的任务是不可能完成的了。

又不禁为刚才之事出了一身冷汗,幸而有郑宇,楚王即使明知这是她串演的一场戏,也不可能牵罪于她。宫中自有璇玑在,她和月容毕竟是璇玑的亲姐妹……

月容离开侯府的第三天,元葳收到了一封信。

在离开东楚之前,月容决定还是把事实告知元葳,以防万一。

元葳在读完信的那一刻,彻底怔住了。月容的担心其实多余,诸葛圮对郑宇的衷心,是不用置疑的。“风流度”一事……就只能是郑宇指使的了?想到这儿,心里打了个寒战,元葳感觉浑身彻底寒了,她不信他会那样做,不,他是那样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可能是他,一切与他无关的!然而……

“夫人!”又是诸葛圮跑来花园,见元葳一个人在亭子里坐着出神,开口道:“侯爷来接你了!”

元葳起身,看了诸葛圮一眼。虎须上翘,说明有好事,他心喜呵!

聪明的军师,居然这样暴露着自己的心情,这些表面的展示,是智?是惑?

元葳都已经糊涂了,难道人都是这样捉摸不定的吗?

元葳边走出花园,边淡淡笑着:“军师,月容说,她好像在哪儿见过你。”目不转睛地注视他。

侧头注意到夫人眼中的探究,诸葛圮心下一怔,虎须突然上下跳动,他赶忙捂住脸颊,见元葳转身看着他,他恍悟似的,哈哈一笑:“也许西夫人觉得属下长得像她以前见过的某人,属下有时也会有这样的错觉。”

“是啊。”元葳笑了,转过身,缓缓闭上眼睛,掩去眼底痛色,睁开眼向前迈出的每一步,似乎都有千钧重。那个面色温润的男子来接她回家了,她却似失去了走向他的勇气。

记忆真是个奇怪的家伙,要不就深深潜藏,一旦开启,所有的点滴就宛如在眼前。诸葛圮脸上那特有的虎须,正开启了月容这段记忆。同样是痛楚近昏迷的状态,同样的须尾擦脸而过的细微感觉,当初那个袭击者和诸葛军师……,相同的气息互相认证着,错不了,就是他!月容这一确认让元葳措手不及。

元葳微弱地闭上眼,倚着马车内壁。灵儿一旁看着不敢出声,不知道小姐到底怎么了。自从看过三小姐的信后,小姐就闷闷不乐,若无必要几乎不开口,似受了很大打击。小姐见到侯爷,并不如灵儿意料中的欣喜。平静地向侯侯夫妇道别,小姐像木偶一样被侯爷扶着上车。侯爷眼中同样不解和无奈,在回东侯府之前,侯爷却什么也没问。

也许小姐是因为三小姐的事才如此吧,也许过几天就好了……

回到东侯府几天了,转眼就近了新年。但空气依然寒凛,并无一丝松动,一如郑宇繁忙的事务,一如元葳抑郁的心情。

清早,天微微放晴。郑宇仰视高远的天空,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他穿过画廊,照样过来为元葳梳头。今天也许,她的情绪会好一些。

“元葳……”人呢?窗前帘随风动,却不见了伊人。房里瑞兽香炉熏起淡淡暖香,铜镜前整齐地放着她的牙梳和发饰……

“元葳……”突然一阵惊慌,郑宇转身出门,差点撞上前来打扫房间的灵儿。

“小姐呢?”郑宇忙问。

看到侯爷紧张的神情,灵儿以为出了什么事,赶忙答道:“小姐一大早就起来了,去后园……”

不等她说完,郑宇举步向后园而去。

后园空旷,四下无人,此时除了几株梅花,也无特别好看之处,但她浑然不在乎,白剑在握,她熟练地挥舞,身形矫健,姿态优美,运力之处时而轻呵。

第一眼看到她素雅的身影,他腾起的心就放下,但仔细观看,她的剑较平时少了几分悠游,多了几分执着。她秀眉轻颦,美目紧随剑尖,剑中似有千千结,整套剑舞如困蛛网,苦苦挣扎,却郁不得脱……

郑宇在一旁,越看越不忍心,心也跟着紧揪。

这是为什么?自昭郡回来的这些天,他只知道她心里郁闷,看到她笑容寡欢,可每次安慰劝解,她总是淡笑回避。这些天他确实很忙,但她不是因为这个而生气的。刘奎携妻儿逃去,是元葳所助,楚王的那些护卫也不可能威慑到她,难道只是因为侯家二小姐的离去?本以为过几天她就会好……

当白剑刺向他的方向时,他顺手折下身旁的树枝,枝条颤颤迎了上去,“元葳,接招!”

看到斜出的树枝,元葳微微吃惊,没想到这边会有人,横剑挡住郑宇的招式,她停了下来,与他目目相对,眸光流转,眸色深深。

见她默不作声,只凝视着自己,眼中掠过丝丝挣扎,脸上笑容如此疏远,郑宇心下一痛。

她在压抑些什么?什么让她如此疏远他?星辰之眸转暗,郑宇沉吟着,终是温润一笑,向她挑眉,扬枝而上:“元葳,很久不见你有如此兴致。剑逢敌手,我们来较量一番,如何?”

他微笑着,注视她素净而绝美的容颜,希望这容颜会为他的挑衅而绽放。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仍招架着她的白剑,他耐心等候着。

一动不动地看了他半晌,她突然收回眼神,也抽回白剑,淡淡说了句:“夫君,我累了。”白剑入鞘,她倏然转身。

看着她擦身而过,失落之感猛然袭上心头,郑宇怔然。

她在排斥他!

“元葳……”他丢下树枝,旋身追赶上去。

“夫人!”元葳正低头快步回房,对迎面之人毫无察觉,直到听到声音,她才停下,稍稍调整情绪,抬起头来。原来不只诸葛圮一人,越秀也来了。元葳匆匆看了诸葛圮一眼,目光落到越秀身上时,她淡淡地笑了。曾经在太辟学舍遇上的清秀学生,目光依旧清澈如水,真是难得。

越秀的衣饰,又让她心底一震。这个清秀男子果然不可限量,因为抗击晖寇有功,声名鹊起,而正值刘奎叛国,西三郡群龙无首,得楚王特别恩准,现在越秀已经取代刘奎,奉命重建西军,并且被加封为越侯,与东侯郑宇并肩!

曾经书生气十足的人,现在已经足以担当大任。清秀的脸愈加成熟,多了一丝冷峻,谦和的笑容里隐藏着一种叫人心惊的感觉,这份不着痕迹的威慑力,谁敢轻看或怀疑?

英雄确是乱世下造就的,然而世事如日升月落般更迭,令人不得不生感叹。昨日谁不知刘奎英雄了得?今日谁不唾弃他叛国投敌?不觉此时的笑容何等凄寂,元葳看着眼前的新贵,嗫嚅着:“越……”

“夫人,叫我越秀。”他露出了温和的笑容。面对别人,他成熟的面孔会渐渐习惯冷峻。但是对她,永远不变……

元葳淡淡笑着,“是啊,人生真是充满变数,而你变数最大,每一次见你,我都有种失措的感觉,不知该怎么称呼……”

“夫人,衔头是身外的东西,我依然是你认识的越秀……”

“侯爷!”听元葳和越秀寒暄,诸葛圮被晾在一边,抬眼看到急忙赶来的郑宇,心下讶异,想起夫人这几天怪怪的,侯爷也有些魂不守舍。

“元葳……”郑宇来到元葳身边,欲言又止,眉宇纠结,凝视着她,神色焦急,却又深情款款,似乎诸葛圮和越秀根本就不存在。

元葳转过身,依旧淡淡笑着:“夫君,你们还有事要商量。我先回房了。”

诸葛圮一旁看着,颊边虎须上下跳动。想到是侯爷和夫人的私事,他终究不愿再去淌这浑水。

看着元葳离去的背影,越秀有些愣愣的,想起那天早上灵儿无心透露的事情,难道那是真的?他隐隐盼望着是真的,见郑宇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心下莫名雀跃,清如水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

郑宇望着元葳的背影,犹自出神,根本没有注意到越秀的表情。半晌回过神,对诸葛圮示意:“军师,请先陪越侯到书房用茶,我随后就到。”诸葛圮沉着脸,没有多说,对越秀做了个手势:“请!”

知道郑宇要去做什么,越秀点点头,莫名一笑,随诸葛圮向书房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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