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凭君淡话当年事(续)

诸葛圮请元葳到花厅后,当即下跪,元葳当时吓了一跳:“军师何必如此?”要诸葛圮起身。诸葛圮坚决不起,“夫人,那件事与侯爷无关……”开始了忏悔。

元葳默默听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心里有明了后的震撼,有悔恨,却突然如释重负……

此时,她与郑宇对视,愧疚和懊悔一起淹没上来,她想不出任何话语,只能避过他的目光,垂头落泪。

“傻瓜……”郑宇轻叹一声,紧紧拥抱她,眼睛突然有了笑意,“就相信他所说的了?”

元葳擦了眼泪,张臂回抱他,感觉他的身体微颤,她抱得更紧了。“对不起,夫君。我不该怀疑你……”

郑宇伸出手,手指竖在她唇上。看着她显得有些憔悴的面容,这几日她似乎夜夜失眠,却什么也不说,直到此刻才……心里万般复杂,手指在她唇上来回轻抚,抚出一抹极致的嫣红,移开手指,他突然吻上这炙热的嫣红,不顾一切地吻上……

轻咬着她的唇,郑宇闭上眼睛,专注地吻她,没有任何试探,任何怀疑,他只需把心交付给她,带着她一起沉迷。

她在意他了,她喜欢他,喜欢的是一个谦谦君子,如玉般皎洁,她害怕这个谦谦君子染上瑕疵……他已经把自己的一切告诉她,她却一直犹豫着矛盾着,她懂得他的不得已,知道他的江山理想,心里也赞同,却不忍看到理想实现的过程,因为必然会有权谋和血战,她不希望看到这些,却知道无法避免,她不希望他卷入其中,而主事者偏偏就是他,她的夫君……

是这样的矛盾啊!元葳,元葳,你并不是怀疑我的品行,你只是茫然。郑宇放开她,紧紧地揽着着她的纤腰。

晕眩得很,她靠在他肩上,气若游丝,每一丝都包含着眷恋。渐渐平复心跳,仰头看着他星辰般的眼睛,她不知该说什么,唇动了动,终是止住了,静静地看着他,竟有种沉沦的感觉。

见她这样看着自己,郑宇轻轻一笑,嗓音有些沙哑:“傻瓜,别这样看我……”控制着心中的悸动,浅狎轻笑着与她嬉戏一番,借此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呵呵……”她稍撇头,红唇在他脸侧擦过,满面红霞,娇美的容颜终于为他绽放,郑宇看得痴迷,眼中星辰从未如此的灿烂迷人,唇角微微勾起,似是对世人诱惑。元葳低眉敛目。

他的情深如许,她从来不敢久视,只能借他温厚宽广的胸怀,隐藏起女儿娇羞。笑容暖暖展开,幸福的空气周流延溢,她的每一丝呼吸都浸润其中……

“夫君,第一次在昭郡见到我,你就是这样看我的吗?”

郑宇沉吟着,感觉有些尴尬:“那一次,你都没有正眼看我……连你都没有注意到,我又怎知当时的自己?”

好没道理!那时她只是未出阁的侯府千金,如何能四处张望,去对一个男子细看?元葳哂笑,“夫君,那个时候我有些心不在焉,只记得见过东将军一面。”

郑宇轻轻吻着她的脸颊,捉住她的柔荑放在胸口,想要她多说一些,无奈她的印象仅限于此。

“诸葛先生真是厉害,他不但注意到你和刘奎的神色,还发现刘奎看月容的神情,和你看着我的神情相似……所以他就想出了那样的鬼主意?”想起月容曾遭遇那样的事,元葳心里到底有些不畅。

看她黛眉轻颦,琼鼻微皱,粉唇微撅,大概想到了“风流度”之事,她又是恼怒又有些羞意,郑宇怔怔地看着她,禁不住诱惑似的,俯身在她唇上小啄一下,她脸色更红了,一头扎在他怀里,似不想再出来了。

郑宇无奈一笑,只能任由她这样躲着。

“刘奎确实钟情令妹,诸葛圮没有看错。只可惜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没有记住你们姐妹的容貌,我跟他说的你爱穿白色男装,他那天就认错了人。”

元葳在他怀里轻笑,“那天月容想要学我,也扮作男人去踏青,后来闹了个大红脸,才肯换下。我和月容是姐妹,毕竟有些相像,军师会认错,也不足为奇。”

“你……原谅他了?”

“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怪他了,毕竟月容和刘奎的事,是他促成的,当初他也并非全是坏意,只是……做法有失光彩。”元葳抬起头来,脸上笑容有些淡淡的无奈。

郑宇吟然一笑:“他这么做,情有可原。当时令妹和岳父岳母都属意于我,光明正大悔婚,怕冒犯昭郡侯家。”

“夫君——”元葳看着他,突然想到一种假设,“如果军师没有那样做,你会怎么办?将错就错?”还是,冒犯昭郡最大的世家大族,最后也不可能娶她为妻?元葳很想知道。

郑宇深深看着她,见她眼帘如蝶扇微垂,才沉沉笑出声:“元葳,你遗憾?如果我将错就错?”

遗憾?也许吧。但是当时之事,谁知道呢?“夫君,那个时候,我还没有真正认识你。”元葳浅笑,清亮的瞳眸流光溢彩。

那时,你满心满眼都只是“表哥”。郑宇欣悦一笑,微微颔首:“现在认识了就好。傻瓜,你是我好不容易寻找到的,怎么能轻易放弃?”即使没有在昭郡再次见到她,他也不忍就此错失她,哪怕她是西陵公主,被困在绿瓦红墙的深宫大院,他也不会放弃。她早已是他魂牵梦萦的人,哪怕千山万水,重重阻隔,他还是会想办法见到她,再看她一眼,如果她不幸福,他会想尽办法带走她,如果她是幸福的,他可以默默离开,默默地祝福她……

郑宇捧起她的脸,点了点她的鼻端,“你有个爱你的母亲。没有你母亲,我很难如愿。”

是的,是她的母亲!元葳突然很感动。郑宇,母亲,是这两个爱她的人,预谋了她的幸福。泪水盈眶,轻易掉了下来。

“别哭,有我在,就不许你掉眼泪!”郑宇抹去她的泪水,是真哄是假威。

以前世人提起东西二将军,只说西将军刘奎霸道,元葳一直不知刘奎霸道在何处,而如今身边这位的霸道,她可是亲身体会到的。从她冒雪回来的那个夜晚,他就将她看做是他一个人的了,主宰她的一切,现在居然要剥夺她哭泣的权利。哪里有人不哭泣的?“夫君,你很霸道!”元葳轻轻撇嘴。可世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人的霸道呢!

见她破涕为笑,郑宇忍不住凑近她,“知道吗?比为夫霸道者,刘奎也。”哎!世人向来只注重第一,淹没了第二。

温热的气息盈耳,元葳感到有些不自在,轻推他,“如何见得?”

“那时诸葛圮还没来得及去退婚,刘奎明知侯府已经允婚,还不顾一切地请求娶侯三小姐为妻,甚至跑来与我决斗,谁输了谁就去退亲。哈哈,当时他对诸葛圮的阴谋毫不知情。当时我也不知情,只是由此起了疑……”想起来,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对刘奎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情。

“嗯?”元葳催促他说下去。

“我告诉刘奎,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主动退出,他还给我行了个大礼呢!”郑宇得意一笑。

“夫君,你真坏!”明明是他要感谢人家刘奎的!

“那个‘风流度’……是和军师一同行动的两名侍卫招认的,我后来才知道。”他看着她,目光恳切。

元葳点点头,暗叹一声。没想到为了这件事,她几乎与他决裂。心有余悸,元葳决定再也不去想这件事。“你说,如果你和刘奎决斗,谁胜谁负?”

郑宇朗然一笑:“我自然不会和刘奎决斗,他在太辟学舍的时候就是很霸道的人。”

“你们同窗过?”

“算是吧,但他刚进入太辟学舍,我已经打算离开东楚,四处游学。听说他曾一度把太辟搞得乌烟瘴气……”

“是吗?”

“嗯。听说他为了庇护一个长相秀美的少年,聚群打架;为了争一言之理,追着那个满口仁义道德的老先生四处跑……后来,只因那个受他庇护的少年对朝廷某重臣望尘一拜,他就割袍断义,哪知少年只是看上了朝廷重臣的女儿。少年本来就孱弱,哪里经得起刘奎这一气……”

“你是说……少年还未来得及再见那小姐一面,就被气死了?”见郑宇点头,元葳唏嘘不已。

这个刘奎,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了!

想起刘奎与月容,元葳不禁慨然,“夫君,他和月容很般配,只可惜……”

“他们已去了北丘国,刘奎派人给我送来了一封信。”

“哦,说的什么?”

“在书房,我带你去看。”郑宇拉着元葳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