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马车上,千琉璃看着濮阳逸,他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最艰难的毒发过程应该已经过了,神色略带孱弱,皮肤也是病态般的白,身子上裹的那身象牙白的锦袍,越发显得他似冰雪做的人儿,被烈阳一烤,就会消失。

“有话想问我?”濮阳逸感觉到了她时不时撇过来的视线,等他去看她时,她又立即转开目光,明显有心事的样子。

“…的确有一件事。”千琉璃犹豫了一下,她向来奉远离皇室这句话为宗旨,轻易不涉足关于皇室的秘辛,可是有些话她不吐不快,“王爷跟七皇子熟悉么?”

“自然是熟悉的。”濮阳逸虚弱的点点头,声音像是一抹清风,拂面温柔,“你是想问他既然得父皇看重,又有治国之才,而且民间的百姓人人推崇他,为何父皇不立他为太子,对不对?”

“没错。”千琉璃并不否认,储君之位关系到瓜娃子,如果有可能,她一千个一万个不想让他继承皇位,而七皇子是穿来的已经是事实,他有现代人的知识和无数朝代积累的宝贵经验,加上他身份贵重,坐上那张龙椅实在合适,她相信,七皇子若是荣登大宝,一定能让大临更加繁荣昌盛,“我听欢颜公主说了些七皇子的事迹,照理说,他为国为民,又才华横溢,他身上有一股君子之风,皇上为何不立他为太子?”

“凡事不可只看表面。”濮阳逸淡淡的道,“你知道她生母是谁吗?母凭子贵这句话不假,但母子荣辱亦是同理,他母妃是惠贵妃,是西齐派来和亲的公主,你觉得父皇会让一个有敌国血脉的皇子掌控大临的江山么?”

闻言,千琉璃高高抛起的心瞬间跌落,她懂历史,对皇权政治也略懂一二,她听绿依说过,这片大陆就两个国家,大临和西齐,两国常有摩擦,经常因为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儿就开战,而惠贵妃之所以会来和亲是因为那一年西齐正值内乱,实在对付不了大临,便派了惠贵妃为和亲公主来维持两国表面的平衡。

慧贵妃说的好听是西齐的金枝玉叶,实则就是大临用来牵制西齐的一个棋子,若是两国一旦交战,第一个有危险的就是惠贵妃。

她的位置实在太尴尬了,连带着濮阳睿都为大临百官和百姓所不喜,要不是他十五岁那年换了灵魂,利用他脑子里的丰富经验为大临做了几件好事,他现在的日子绝对不会比濮阳逸好过。

可皇位…不管他再如何努力,除非篡位谋权,否则大临帝绝不可能把大临的江山交付给他。

三位成年的皇子,濮阳逸算是半废,濮阳墨跋扈嚣张,不是一国之君的理想人选,濮阳睿体内留着敌国的血脉,也是无法继承大统的。

“王爷,我不想让瓜娃子做皇上。”千琉璃想的有些头痛,正常的思绪也变得艰难,她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瓜娃子还太小,虽然皇上还没有一个能让他满意的继承人,但他还年轻,可以自己去生啊,现在又不流行优生优育,三千粉黛他轮流睡个遍,一年怎么着也能产下一窝崽儿吧?”

濮阳逸低低一声,可笑意未落,就带起一阵咳嗽,他用绢帕捂住嘴,等口中的腥甜消失才慢悠悠的道,“你今天参加了宴会,可有什么收获?”

“第一,你父皇很窝囊,第二,你母后很彪悍,第三,你皇祖母假慈悲,第四,其他人都是睁眼瞎。”千琉璃弯着手指头,细数她的发现,“第五,妃嫔是傀儡,第六,五皇子蠢的无可救药,这六点算是比较关键的,还有很多的小细节我就不一一指出来了。”

“你观察的很认真。”濮阳逸眼底闪过一道清光,他惊异千琉璃的眼光独到和几乎完全正确的推理,“只是有些人埋的太深,你看不透,朝堂的事你就不必插手了吧,山雨欲来风满楼,知道的越多你就越危险。”

“王爷,我明白。”千琉璃无奈的点点头,眼中光芒闪烁不定,“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不想喜之郎卷进这场风雨里,他还太小,承受不住风暴的侵袭,一个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濮阳逸察觉到她眼中的浓浓期望,他薄唇微抿,沉默了半响才低声道,“你想要如何?”

“王爷,就算我拜托你,让喜之郎摆脱这个身份可好?”不过几日,千琉璃就见识到了皇室的冷暖和诡秘心机,她不愿瓜娃子变成皇权路上的祭品,自古高处不胜寒,作为母亲,她只想瓜娃子生活的快乐,这也是她为何努力想把他改造成无忧无虑的儿童的原因,“难道皇上就没有其他的儿子吗?王爷可以培养别的皇子上位,并不需要用自己的骨肉做筹码来博弈啊。”

“琉璃,这些话以后在外面万万不可说。”濮阳逸清楚她今天受到的冲击,如果不是实在太过震撼,她是不会跟自己说这些肺腑之言的,“只要他一日冠上濮阳这个姓,就注定少不了风风雨雨。”

千琉璃眼睛一亮,脸上的异样之色稍纵即逝,她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王爷,我想见见七皇子,王爷明日是否能给他送一封请柬,让他来宁王府一叙?”

“你和他很熟?”濮阳逸挑了挑眉。

“事实上不熟,本质上很熟。”千琉璃卖了个关子,意有所指,“老乡见老乡,背后捅一,不对,两眼泪汪汪。”

“老乡?”濮阳逸笑了笑,“你和他都在京都出生,自然算是老乡的。”

千琉璃笑着摇摇头,并不解释,濮阳逸也没有再问,两人闭目养神,小半个时辰后,就回到了王府。

绿依早就等候再王府门口了,见到她和濮阳逸下车,立即上前行礼。

“喜之郎好点了没有?”千琉璃随口问了一句,既然他生病是濮阳逸故意为之的,那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小王爷已经睡了。”绿依如实回答,“府医说,小王爷无碍。”

千琉璃点点头,边往府里走边道,“那就好。”

“小姐饿了吗?奴婢准备了晚膳。”绿依小声的道。

“你不说还好,一说倒真有些饿了。”千琉璃摸了摸瘪瘪的肚子,笑嘻嘻的道,“都说秀色可餐,宫宴上俊男美女一大堆,我看都看饱了。”

“小姐真是…”绿依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真是什么?”千琉璃故意曲解她的话意,“真是貌若天仙,贤良淑德,肤白貌美屁股翘?”

绿依忍不住的翻了一个白眼,无言以对。

“战斗力负五的渣渣啊。”千琉璃双手背在腰后,大摇大摆的进了府,摇头晃脑的道,“英雄总是寂寞的,像我这种稀世少有的女英雄,就更是寂寞如雪了。”

濮阳逸听见了她的自卖自夸,有些好笑,心里的担忧也消散了许多。

千琉璃回到了院子,简单的扒了两口饭菜,就脱了衣物沐浴,洗去了脸上的脂粉换上了家常的装扮,她屏退了伺候她的绿依等人,学着电视里收拾包袱的模样,拿过一块较大的棉布,将自己的两套衣服叠了放好,又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了几张银票和一些碎银子。

将整理好的包袱塞在角落里,千琉璃蹑手蹑脚的上了床,侧着身子凝视着睡的正香的濮阳灏,不过两个时辰,他脸上就恢复了血色,小小的嘴唇红润润的,精致的五官舒缓而放松,半点也没有之前的痛苦难耐。

她伸手抚上他略显清瘦的小脸,小小的年纪就有了分明的轮廓,长长的睫毛乖顺的垂在眼睑上,像两把小扇子,她水葱般的手指顺着他挺翘的鼻子慢慢下滑,感受着他肌肤的温度,心里不舍泛滥。

事到如今,她真的该做出抉择了,如果濮阳灏愿意跟她走,她就带着他一起离开,如果他不愿意,她也不能勉强。

四周虎狼环饲,陷阱重重,她没有小说里那种移形换影的功夫,也没有电视里唰唰两下就能把别人打的落花流水的武功,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如果非要找出她的优点,也就是观察的比别人细致些,她是祖国科研所的女博士,她懂的很多,但在这种落后的时代,没有实际的素材为基础,她就是一个空有理论而无法实践的花架子。

睡梦中的濮阳灏似乎感受到了千琉璃灼热的视线,他揉了揉眼睛,双眸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惺忪,轻声道,“母妃。”

“喜之郎,母妃问你一件事。”千琉璃很喜欢他刚睡醒的模样,清澈水漉漉的眼睛里少了平时的戒备和疏离,如一个普通的孩子一般,纯真又可爱,天然的萌物,大概就是用来形容他的。

“母妃请说。”濮阳灏看着她认真的脸色,眼神有些迷茫的道。

“你喜欢王府的生活吗?”千琉璃直奔主题。

“喜欢?”濮阳灏对这两个字似乎不能理解,愣愣的想了一会,“儿子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是因为习惯了所以没想过是么?”千琉璃微笑着道。

濮阳灏点点头,“不管如何,这里是儿子的家,虽然府里乌烟瘴气的,让人不省心,但父王和母妃在这里,儿子也应该在这里。”

千琉璃会心一笑,瓜娃子虽然心思老成,但有些方面还是很单纯的,“娘亲的宝贝儿子就是乖。”说着,她忍不住在濮阳灏白嫩的脸蛋上啃了一口。

濮阳灏小脸顿时红了,有些羞愤的瞪了她一眼,垂着眼帘不敢看她。

“还害羞了?”千琉璃看着他白皙透着红晕的小脸,心软的像是化开了水,伸手把他抱在怀里,不顾他的挣扎,笑眯眯的道,“会脸红的孩子讨人喜欢,喜之郎要好好保持这个特质哦,等你成年了,会有很多小姑娘追求你的。”

濮阳灏小脸更红了,脑袋埋在千琉璃怀里不肯出声。

千琉璃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他消瘦的脊背,贴的近了,他背后的骨头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如果她自己单独离开了,瓜娃子的日子会不会更加难过?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蓝侧妃和月侧妃还不得欺负死他?一想到他身上的那些伤痕,她就觉得难以呼吸。

“喜之郎,如果,我说是如果,如果母妃带你离开去别的地方生活你愿意吗?”千琉璃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道,不管他愿不愿意,总要问出口的。

“去哪里?”濮阳灏因为和千琉璃多年的隔阂导致了他现在敏感的性子,听到她这么一说,立即抬头去看她。

“去游览,去历练,去看遍天下的每一寸大好河山。”千琉璃没忘了她坐上时光穿梭机的初衷,眸光带上一丝向往之色,似乎眼前就看到了这片大陆的锦绣江河,“其实人生并不是局限的,王府虽大,却只是一亩三分地,人的眼界要看长远些,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你能解除到很多新鲜的事物,也能认识到很多漂亮的小姑娘。”为了能把她的儿子拐走,千琉璃不惜利诱。

闻言,濮阳灏眼中果然出现了些许的希冀,他爱好读书,书籍里记载了万里河山的事儿,有人物传记,有杂事小札,还有各地方的风土人情,他常常能希望自己也能去领略一番。

但他从来没有出过京城,就连出宁王府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一想到要面对各种形形色色的人,他莫名的有些惶恐和深深的不安。

“你不用害怕,有母妃在,会保护你的。”千琉璃明白他的忐忑和不安,毕竟瓜娃子和她建立的感情还不深,对她的信赖程度也很有限,凡事都是循序渐进的,只要瓜娃子有那个心,她就不怕他不会跟她走。

“我们不是不回来了,只是人生必须有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千琉璃搬出了前世文绉绉的句子,眼睛晶晶亮的道,“等我们累了,再回来。”

濮阳灏被她说的有些心动,忍不住的蠢蠢欲动,恨不得立刻就去畅游世界。

小孩子都是很好哄的,千琉璃微微一笑,瓜娃子再老成,也是孩子,喜欢玩是孩子的天性,看着他心驰神往的样子,心里颇有些成就感,能把一国小王爷拐到民间吃喝玩乐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得意的念头刚浮上心口,她倏地想起一个问题,瓜娃子娇生惯养,从小就锦衣玉食的长大,他能吃苦吗?

她就算再没有常识,也知道古代有多危险,劫财又劫色的山贼土匪,顺手牵羊的小偷,还有各种突发的状况,她吃的苦足够多,在传来之前也做好了应付紧急措施的准备,她有信心应对一些基本问题,但瓜娃子?他能吗?

一个食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子,一个从小吃喝都十分讲究的孩子,这样一对组合想要闯荡江湖,游览河山,谈何容易?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千琉璃心里顿时变得复杂,她既然要带瓜娃子离开,就自然得护住他的安危,可她自身难保,若是突然发生什么危险,她该如何?

她从来就不是异想天开的人,小说里英雄救美的桥段都是杜撰的,她不会很傻很天真的觉得只要遇到危险就会有一个从天而降的黑衣大虾蒙面来救她,乘着五彩祥云穿着金甲圣衣的英雄她倒是见过,可惜只出现在电视里。

生活不是演戏,没有剧情,她靠的是脑袋,而不是万能的主角光环。

“母妃怎么不说话了?”濮阳灏看着她凝重的脸色,心下打了个突突,好像很久都没看到母妃神色如此郑重了。

“很抱歉,喜之郎,我不能带你一起去游玩了。”千琉璃苦涩的道,话落,她感觉濮阳灏身子一僵,又补充了一句,“因为你父王不会同意我带你走,所以我们就算离开也要避开所有人,外面的世界是很精彩没错,但也会有许多未知的危险,你年纪小,不能吃苦,我也比你好不了多少,万一咱两孤儿寡母出师未捷身先死,那就不妙了,所以我决定我先离开一阵子,去探探情况,等我摸清了外界的情形,咱们在一起走。”

濮阳灏听到她要一个人离开,眼里顿时涌现出一抹失落,脑海中浮现出这几日她照顾自己的画面,还有那个灰太狼的布偶,从他能拥有记忆后,就再没有人对他如此好过,让他经常会产生一个错觉,他就像母妃手心里捧着的宝贝,可现在母妃要离开,是不是不要他了?母妃一直不喜欢宁王府,他隐约能感觉的到,要是她真的走了,说不定就再也不回来了。

想到这里,濮阳灏眼眶一酸,晶莹的泪花在眸中翻滚,他性子倔强,就算想哭的厉害也会竭力的忍着,他使劲的眨了眨眼,想把眼泪逼回去,反而却把水光盈盈的泪珠赶出了眼眶,亮闪闪的泪珠在内室昏黄烛光的照耀下,似清晨草叶上的露珠,莹光轻闪,剔透般的洁净。

“你别哭。”千琉璃见他满脸的泪水,偏偏还狠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顿时又好气又心疼,她就不明白了,一个孩子怎么能倔强成这样呢?她活了两辈子,硬是没见过这样的瓜娃子,“你告诉母妃,你能不能吃苦?如果你跟我走也许只会粗茶淡饭,布衣裹身,有可能还会走很多的路,你肯不肯?”

濮阳灏没有多思考就点点头。

千琉璃见他答应,心里喜悦的同时又有些酸涩,这样真的好吗?她擅自改了他要行走的道路,他将来会不会怨她?心里一时间乱七八糟的浮出许多念头,像是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绪,她向来是心大不想事儿的那种人,但自从有了瓜娃子,她似乎想的越来越多,有时候她都觉得这不像她。

也罢,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怨恨也好,感激也好,心随意走,千琉璃摒除了脑内多余的想法,看着濮阳灏泪眼朦胧的小脸,抬手拭去了他脸上的泪痕,“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以后莫要哭了,不然别的小姑娘就笑话你的,这样你就找不到媳妇,找不到媳妇就没人陪你睡觉,没人陪你睡觉你就无法做某种**运动,那你的损失可就大了。”

“儿子长大也要和母妃睡觉。”濮阳灏吸了吸鼻子,认真的道。

“那你媳妇呢?”千琉璃傻眼了。

“让她和父王睡。”濮阳灏声音清脆的回答。

“…”

闻言,千琉璃头顶上跑过几只黑不溜秋的乌鸦,她无语的看了濮阳灏好半响,才遗憾的道,“干嘛要把你媳妇让给你父王?便宜了他不如便宜了我,把你媳妇叫上,我们三个人一起睡。”

“哦。”也许是千琉璃刚才说要单独离开刺激到了濮阳灏,他小小的心灵受到了重创,生怕那句话说错了招来她的不喜,脸上的神色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千琉璃又头疼了,孩子恋母这很正常,即使以前的原主对瓜娃子再不好,但瓜娃子也从来没有讨厌过她,母亲这个词对每个孩子来说,都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乖,睡吧,我们今天的谈话不许跟外人说呢。”千琉璃把他抱在怀里,柔和的拍着他的背,红着他道,“如果被你父王发现了,我们就爬不出去了。”

“母妃要给儿子讲故事。”濮阳灏提出要求,“西游记。”

“好,上次讲到哪里了?”千琉璃感受到他身体的放松,心情瞬间也变好了,来到异世她最大的收获就是瓜娃子,倔强的让她心疼,敏感的让她怜惜,也懂事的让她越来越喜欢。

“三大白骨精。”濮阳灏忽然握紧了小拳头,一脸的愤愤不平,“悟空的师傅居然误会他,还要赶他走,真是可恨,活该他被妖怪捉走。”

千琉璃看着他打抱不平的眼神顿时笑了,揉了揉他的黑发,“善良是可取的,但若是太过良善,就容易被表面蒙住双眼,唐三藏就是如此。”

濮阳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其实很多故事中都蕴含了粗浅的道理,放在现代的孩子上他们能无师自通,但古代和现代文化区别很大,她希望通过讲故事让瓜娃子明白一些最基础的死理。

睡前一故事已经形容了濮阳灏的专利,他在千琉璃有声有色的讲诉下听得津津有味,等她老规矩的说‘预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后,他乖乖的闭上了眼。

千琉璃打了一个哈欠,心里面有事儿果然容易累,她听着濮阳灏均匀的呼吸声,也很快的睡了过去。

母子两人第二天赖了床,濮阳灏缠着千琉璃给他再讲一小段故事,千琉璃无法,只能又说了一段,见他睁着一双黑亮清透的双眼,神采奕奕的,像是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一脸的干劲十足。

讲完后,母子二人慢吞吞的起床,早就门口等候多时的绿依和水韵连忙进了屋子,一番悉数,念锦端来早膳,千琉璃例行公事的喂他,濮阳灏也不挑食,她夹什么,他就吃什么,来者不拒。

千琉璃很满意,决定今儿晚上再讲个新鲜的故事犒劳他的听话,其实瓜娃子还是很好伺候的,找一本他喜欢的书,他能捧着看一整天,小小瘦瘦又天然萌的孩子一本正经的坐在榻上看书,像副画卷似的,赏心悦目之外心里还有一丝丝的骄傲。

这就是她的儿子,几岁的年纪就如此的聪明,难怪皇帝舍弃了他的儿子辈,挑上了他的孙子。

什么叫天赋异禀?这就是。

什么叫神童天才,这就是。

千琉璃几乎想把天底下最美好的形容词都堆砌在濮阳灏身上,在她看来,她还从没见过如此聪明绝顶的孩子,而这个孩子,正好是她的儿子。

满满的骄傲,满满的幸福,千琉璃托着下巴,笑颜如花的看着安静看书的濮阳灏。

“小姐,王爷让您去他的书房一趟。”绿依进门禀告。

“有什么事儿吗?”千琉璃头也不回。

“听说是睿王爷来了。”绿依想了想,轻声道。

濮阳睿?千琉璃这才想起昨天她拜托濮阳逸让他请七皇子来做客,没想到他动作到快,还没到中午呢,人就来了。

“好,你和一起去。”千琉璃伸手掸了衣裙上的褶皱,慢条斯理的起身,对着濮阳逸说了一句,“你好生看书,有什么吩咐叫人就行,我去去就回。”

濮阳灏点点头,目光依然不离书本。

千琉璃看了他一眼,随即缓缓的出了琉璃苑,绿依知道她记不住路,便在前头领先走着,走出后院,来到王府前院的书房。

书房门口站着两个侍卫,腰间悬挂着大刀,玄黒色的褂子,同宁琪一样的冰块脸,见千琉璃过来,立即行了礼,异口同声,“参见王妃。”

千琉璃摆了摆手,“不用多礼。”

两个侍卫推开了门,千琉璃朝他们点头致谢,把绿依留在外面,她缓步走了进去。

濮阳逸的书房很清爽,很符合书房这个名字,千琉璃目光一扫,密密麻麻的全是书,大书架子,小书架子,濮阳逸坐在书桌后,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连薄唇都是无血色的,眉眼透着一丝疲惫,懒懒的靠在椅背上。

濮阳睿坐在窗前放置的一张软榻上,他怀里还抱着一个软枕,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有一种秋水般的静谧气息在他周身萦绕,使得他整个人都带着宁静温和的感觉,相比濮阳逸故意营造出的温润形象,濮阳睿才是真公子哥。

千琉璃似笑非笑的眸光定在濮阳睿脸上,濮阳睿的脸色也是似笑非笑的。

“一只穿云箭。”千琉璃突然蹦出一句话。

“千军万马来相见。”濮阳睿温声接口。

“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千琉璃微笑。

“海可枯,石可烂,激情永不咩。”濮阳睿含笑。

“紫薇!”千琉璃伸出一只手。

“尔康!”濮阳睿眼底的笑意快要溢出来了。

“是你。”千琉璃也抿着嘴偷笑。

“是我。”濮阳睿笑意深深。

“有钱吗,借点。”千琉璃口风一改。

“滚。”濮阳逸嘴角笑意更浓。

他话音落地,两个人同时大笑,一个低沉,一个愉悦,笑声交缠在一起,说不出的悦耳动听,千琉璃和濮阳睿一边‘深情对视’一边笑的直不起腰。

濮阳逸温和如画的脸顿时黑了,凌厉的目光扫过两人。

“三皇兄吃醋了。”濮阳睿斜睨了一眼濮阳逸黒如锅底的脸,心情快意的道,“许久未曾看到三皇兄变脸,好生有趣。”

“你恶趣味啊。”千琉璃鄙视的道,“三讲四美五热爱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瞧你现在混成了高富帅,连他们那种族群的恶习都带来了是吧。”

“我以前也是个高富帅。”濮阳睿得意洋洋的道,“不对,白富美还差不多。”

“白富美?”千琉璃牙齿打架,连话也说不利索了,“你是…是…是…好?”

“没错我以前就是好。”濮阳睿见她说的隐晦,自然很配合的打哑谜,“我这也算是史无前例了吧?”

“何止史无前例,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往前推三百年,往后推三百年,都无人能比得过你。”千琉璃用一种极端恶心的眼神瞄着濮阳睿,女穿男?这会不会太挑战她的极限了?也许是女扮男装?刚升起的疑惑在看到他脖子上的喉结后立马打消了。

尼玛,还真是女穿男,这个世道要不要这么狗血啊?

“你那是什么眼神?”濮阳睿看出了她眼中的嫌弃,顿时怒了。

“恶心的眼神。”千琉璃老实的回答,“哥们儿,不对,姐们儿,还是不对,哥姐妹儿?我草,我他妈的要吐了。”她真的很想知道,每次濮阳睿脱掉裤子解决生理问题的时候是怎样的情形。

濮阳睿一看她的脸色就知她在想什么,恼羞成怒的扭过头,懒得去看那个缺心眼的二货。

“王爷。”千琉璃见他不理她了,不由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转身屁颠屁颠的跑到了被她遗忘了的濮阳逸身边,一脸狗腿的笑意,“王爷,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您行行好,能否把书房腾给妾身?妾身想和睿王爷说说话。”

本来因为千琉璃凑过来而好转了几分脸色的濮阳逸闻言顿时火冒三丈,和着她就没想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惹出多大的闲话?还当着他的面提出如此要求,真是胆大包天。

“王爷,您莫要担心,妾身不会给您戴绿帽子的。”千琉璃见他脸色隐隐带着怒气,连忙解释道,“睿王爷是个阴阳人,看着他,妾身就算欲火焚身,也绝对下不去口。”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是个阴阳人?”濮阳睿顿时炸毛了,她前世的确是个女子,她也没料到竟然穿越了,还穿在了男人身上,当她认清这个事实的那一刻,她恨不得立即拿三尺白绫上吊死了算了。

可好死不如赖活着,万一这回她真的死了,赶不上穿越的潮流怎么办?毕竟老天厚待了她一回,可没保证还会厚待她第二回。

她是个惜命的,虽然郁闷却也不再寻死觅活。

“你不是阴阳人吗?我哪点说错了?”千琉璃义正言辞。

濮阳睿脸色变幻了一阵,忽青忽白的,身上那股宁静高远的气息也消弭了个一干二净。

“王爷好不好?”见战斗力不足五的渣渣被打败,千琉璃雄赳赳气昂昂的继续央求濮阳逸,软语道,“您放心,我绝对不出墙,再说,此红杏非彼红杏,睿王爷那株红杏其实是一朵娇滴滴的玫瑰,妾身还没有辣手摧花的喜好。”

“就一刻钟好不好?睿王爷再无能,一刻钟也太短了,他是做不了什么的。”千琉璃又道。

濮阳逸不为所动,却很享受她这种温言软语的态度。

“王爷,您怎么就是不上钩呢?”千琉璃急的团团转,“不然我试试美人计?”

濮阳逸还未说话,濮阳睿就嘲讽的出声了,“得了吧,就你还美人?三皇兄府里的哪个女子长的不比你好看?我睿王府里的侍妾也要胜过你几分。”

“就你?”千琉璃不甘示弱,“你口气比脚气都大,就你这猪八戒,还想肖想嫦娥呢?就怕嫦娥肖想不到,把大鹅给招来了。”

“我以为我就够贫的,没想到你比我还贫。”濮阳睿忽然一乐。

“我只是嘴贫,说不定你还尿频呢。”千琉璃忍不住的刺他几句。

濮阳睿刚笑开的脸顿时又僵硬了,愤愤的瞪了她一眼,转头看向窗子外的景色。

“王爷?”杀的濮阳睿铩羽而归的千琉璃眉开眼笑的看着濮阳睿,见他眼中冰寒之气弥漫,也不害怕,胆子肥的撅嘴在他脸颊亲了亲,“美人计有用没?”

濮阳逸一怔,脸颊上如羽毛般拂过,有些微微的痒,也有点儿麻,可惜他刚才没有用心去感受,心里的恼怒也因为她主动的献吻而一扫而空,“嗯,有用。”

“既然有用,就麻烦王爷了。”千琉璃不客气的又在他脸上啾了一下,小小的牺牲换来大大的利益她还是很乐意的。

“好,一刻钟。”濮阳逸这回用心感受到了,她唇瓣的温软,接近他时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很是爽快的推动轮椅出了书房。

“王爷再见,王爷好走,撒有拉拉。”千琉璃挥动着手臂。

“你这模样比父皇身边的太监还要狗腿三分。”濮阳睿扫了一眼正关门的千琉璃,双腿交叠,两条修长的腿搭在一起,颇有些现代成功人士的风范。

“不装了?”千琉璃关好门,目光挑剔的打量了他好几眼,“我说你怎么装的那么温柔呢,原来骨子里就是个女人,女人的拿手好戏就是装模作样。”

濮阳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沮丧的道,“你以为我想吗?我以前一直希望找个温柔多情又帅气的男人做男朋友,可天不遂人愿,我穿成男人也不是我想要的啊?既然不能找男朋友了,只能把自己打造成心目中男神的形象,这样每天照镜子也看的舒服一些。”

“你不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就春心萌动了吧?”千琉璃怀疑的道,“菊花残,满地伤这句话你应该能理解吧?”

“滚!”濮阳睿怒道,“老子还不是靠香蕉来满足的人!”

“那就好。”千琉璃故作松口气,贼笑着建议道,“香蕉太软,你换苦瓜试试?还有小凸起。”

“女流氓!你够了!”濮阳睿忍无可忍。

“对了,我有件事真的要好好问问你。”千琉璃收敛了脸上的玩味,郑重其事的道。

“什么?”濮阳睿面色也认真起来。

“你上厕所看见你那啥玩意儿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千琉璃脸上的表情认真的不能再认真了,“听说男人上厕所就是扶着那玩意儿的,你也是吗?还有,你府里有侍妾了没?你和她们同房了没有?滚床单的感觉是怎么样的?你能给我详细的形容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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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本书的原定框架拉的很大,但多多写的认真收藏订阅却不如人意~所以也就不往长了写~

乃们既然那么想瓜娃子一起爬墙,那多多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乃们了,打乱了多多的计划。,姑娘们都是坏人,~

多谢qquser7060820的小花,么么哒~

支持订阅,理解多多辛苦的妹子,多多简直太喜欢了,奴家决定以身相许~姑娘们有收留多多的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