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她现在马不停蹄的带着瓜娃子回京都请太医,却也来不及了,千琉璃目光涣散,双手撑着桌子才勉强稳住了自己下滑的身子。

“小姐,锦城所有医术高明的大夫都被属下带过来了。”流影知道事态紧急,顾不得通报,急急的推了门进来,“是否立即让他们进来给小王爷诊治。”

“马上把他们带进来。”千琉璃稳住心神,用袖子把眼泪擦干,声音透着一丝沙哑,“还有江湖郎中,只要有几分名气的全部给本妃请过来。”她在请字上加重了语气。

流影顿时明白了,高高一挥手,几个年纪都不小的老者提着医药箱走了进来,每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十分好看,毕竟,被人强拖硬拽的请来这里,任谁心里都不会太舒服。

“关上门。”千琉璃沉声吩咐道,话落,她转眸看向那几名老者,目光沉沉,“用这样不雅的方式请你们过来,是我的不是,但人命关天,只要你们能救得了我儿子,富贵,权利,钱财,只要你们要求的,我无一不能为你们办到。”

“救人乃是医者的本分,这位姑娘严重了。”几人看着千琉璃眼中一片死寂,毫无活人的气息,乌黑的瞳仁像是不会转动一般,死气浓浓,几人心里一叹,先前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其中一人率先开口。

“那有劳几位了。”千琉璃侧开身子,退到一旁,“请几位大夫为我儿诊治。”

几人点点头,依次上前,看了看濮阳灏的面色,又把了脉,然后互相对视一眼,齐齐摇摇头。

即使千琉璃有了心里准备,却依然有些承受不住,她深吸一口气,“难道几位真的看不出我儿是如何中毒的吗?”

“夫人为何会笃定小公子乃是中毒?”有一人问道。

“他早上还安然无恙,不过是几个时辰的功夫,就突然吐血了,若不是中毒,岂会如此?”千琉璃垂下眼帘,看着昏迷不醒的濮阳灏,脸色沉沉,“如果几位查不出病状,那可否告诉小女子我儿是大概什么时辰中毒或者服食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会让那下手之人不得好死!

几人面有难色的摇摇头。

废物!千琉璃咬了咬牙,不能确诊中毒的原因也不知道是何病状,难道真的束手无策了。

房间里一片沉默,好半响,都没人说话。

“小姐,属下又带来了几位郎中过来。”流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带进来。”千琉璃此时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垂在袖子中的手隐隐的发颤,无论她怎么控制,也无法压下心慌手抖的感觉,大脑逐渐趋于空白,思维有些许的凝滞。

门被推开,几个神棍打扮的男子走进,有一个贼眉鼠眼,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在看到濮阳灏的一瞬间,突然‘咦’了一声,眼里冒出莫名的光芒,他看人眼光极准,立即就意识到发大财的机会来临了,对着千琉璃点头哈腰道,“夫人,小人可能知道小公子得了什么病。”

他话音不落,屋子里全部的人都朝他看过去,目光尽是不可置信,站在这里的大夫可都是锦城最能妙手回春的医者,他们都没看出来,他一个名不经传靠骗人为生的郎中是如何知道的?

难道是看出了这位夫人出手阔绰,才故意如此说想骗一些银钱?屋子里的每个人几乎都是这般想的。

千琉璃黯淡的眼神顿时升起夺目的光亮,像是一潭死水突然被注入了生机,她充满死寂的神色也焕然现出光华,眸底的激动呼之欲出,全然忘了男女有别的界线,不管不顾的拉住郎中的袖子,希冀之情溢于言表,惊喜欲狂的道,“你说的是真的?”

郎中肯定的点点头,看着千琉璃绝色又天然妩媚的脸蛋暗暗咽了一口唾沫,但女人跟钱财相比,不值一提,收回心中的旖旎,将话题转到正事上,“请夫人让小人去看看小公子,小人需要进一步的诊断。”

“好好好。”千琉璃松了攥着他袖子的手,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语无伦次。

郎中昂首挺胸的在众多人质疑的眼神下走到床前,仔仔细细的看了濮阳灏的小脸,又扒开了他的衣襟觑了一眼胸口的位置,随后又抬起一只他的手臂,将袖子撸开,耳朵靠在手腕旁,听了听脉象。

千琉璃唇瓣抿的紧紧的,面色苍白,眸光一眨不眨的看着郎中的一举一动。

“夫人,小人有数了。”郎中放下濮阳灏的手臂,起身站定在千琉璃的面前,成竹在胸的道,“小公子中的乃是蛊毒。”

“蛊毒?”屋子里其他的医者顿时惊呼。

郎中下巴抬的高高的,不屑一顾的扫了一圈屋子里的大夫,得意的道,“你们不知道那是因为你们没去过西齐,西齐养蛊人并不少见,我曾经就中过蛊毒。”

“是何种蛊?”知道病原体从何而来,千琉璃也稍稍定了心,据她了解,蛊虫不会短短几天要人的性命,毕竟蛊虫刚开始进入人体,都是以幼虫的形态寄居在人的体内,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化为成虫。

“小人也不敢肯定。”那郎中之所以能看出濮阳灏是中蛊而非中毒,全凭他曾经在西齐混过一段日子的缘故,他绞尽脑汁的搜索着脑海内并不多的资料,试探着道,“小人瞧着小公子似乎中了忘忧蛊。”

“忘忧蛊?”千琉璃皱了皱眉,忘忧这二字听起来是个令人舒服的,可濮阳灏又是吐血又是昏迷,实在跟舒服联系不到一起来。

“忘忧蛊是一种可以使人断断续续失忆的蛊虫。”郎中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在他的记忆里,忘忧蛊的名气最大,最不好养,所以他稍稍清楚一些,郎中这种行当,说的越多越深奥,别人越听不懂,就会认为他说的全是正确有理的,“有种蛊虫成长的很快,每次发作都是以吐血为信号,第一次吐血,中蛊者会忘掉最近一年的事情,然后慢慢再往前推,直到忘掉所有,中蛊者也就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我儿的确刚刚吐了血。”千琉璃沉思了半响,哑声道,“难道第一次吐血就会忘掉一年的记忆吗?”

“那倒不会。”郎中见她似乎听进去了,立即大喜过望,继续卖力的讲解,“因为蛊虫进入人的体内,中蛊者身体不适,会吐血昏迷是正常的现象,还有一个月,幼蛊就会成长,届时,中蛊者会出现吐血的情况,然后便会昏迷,昏迷醒来之后,他便会忘掉最近一年的所有事儿。”

“忘忧忘忧,因为人的一生尽是忧愁,忘掉所有,才能忘记忧愁,这就是忘忧蛊的含义。”郎中又文绉绉的拽了一句文。

“如何解蛊?”千琉璃并没有忽略最关键的问题。

“这个小人就无能为力了。”郎中无奈的摇摇头,若是可以,他也希望能解了这忘忧蛊,可他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明白的,若是他贸贸然的答应了下来,到时不但没解蛊,反而把病情告知的情分给弄丢了,那才得不偿失呢,“忘忧蛊是最难养的一种蛊虫,很难培植的出来,但同样的,想要解蛊,也是难如登天。”

“你能看出他是何时中的蛊吗?”千琉璃如水的眸子眯了眯,她可以一边寻找解蛊的办法,一边找出那幕后黑手。

“不是昨天就是前天。”那郎中斩钉截铁道,“忘忧蛊发作需要药引,但中蛊人一旦中蛊,需在三天之内用药引催动忘忧蛊的发作,否则忘忧蛊没有药引的催发,会在人体内死亡,小公子是今日发病,略略一想,就知大概的中蛊日期了。”

“好,多谢了。”千琉璃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大把的银票,也不看额度,一股脑的塞给郎中,“你帮了我的大忙,这些钱财是你应得的。”

郎中看着满手的银票,眼睛顿时直了,这些银票中,最低的额度都是一百两,这全部加起来,估摸有接近万两,他双手哆嗦着碰着银票,连话都不会说了,“小人谢谢夫人,谢谢夫人。”不过说了几句话,就得来了泼天的富贵,一万两,足够他挥霍一辈子了。

“都是你应得的,不用谢。”千琉璃神色漠然的道,“锦城你不能呆了,我会让侍卫送你到安全的地方,你好自为之吧。”

“多谢夫人为小人设想的如此周到。”郎中得了大笔的钱财,却也没有昏了头脑,面色一整,连连道谢。

“流影,送郎中出去,派人一路护送他到安全的地方。”千琉璃吩咐道。

流影点点头,立即把郎中送出门,招来一个暗卫,耳语了几句,便让他护送郎中。

“今日麻烦几位了。”千琉璃又从袖子里掏出十几张银票,不管是谁,都发一张,“都怪小女子惊慌失措,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海涵。”

“哪里,哪里,老朽并没有出力,夫人的银票我们实在受之有愧。”有几人面带愧色的拒绝千琉璃递来的银票。

千琉璃强硬的把银票塞给他们,神色淡然的道,“不必多推辞了。”

几人只好收了。

“流影,你去买座院子,小一些干净一些的。”千琉璃把濮阳灏抱起来,对着回春堂的老大夫点点头,转身出了房门。

“属下明白。”流影道,“小姐身边只有青影,难免有时候伺候不周,不如属下把水影派到小姐身边保护可好?”

“你安排就是。”千琉璃点点头,“我先去客栈,等你打点好了,再来客栈告诉我一声就是。”

流影唤来暗卫随扈在她身边,随即身形一闪,已然消失在原地。

好几个黑衣人大马金刀的站在回春堂内,吓跑了不少的病患,好不容易见那位夫人出来领走了这些瘟神,回春堂的药童和掌柜的都松了一口气。

回到了客栈,青影正一件一件的检查屋子里的东西,她刚才听暗卫的回报说小王爷中了蛊毒,立即想到了出问题的最大可能性就在客栈。

“小姐。”青影脸色不好的迎了上来,有她贴身在小姐跟前伺候,小王爷还被人下了蛊,她难辞其咎,噗通一声重重的跪倒在地,“请小姐处死青影!”

“傻姑娘,这与你何干。”千琉璃抱着濮阳灏,不好去扶她,只能劝道,“你这是自己给自己找黑锅背啊,跟男人上杆子求喜当爹是一个道理,傻透了。”

青影抬头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濮阳灏,眼神一黯,“是属下失职,肯定是昨晚的贼人闯进来给小王爷下了蛊。”

她的想法和千琉璃猜测的不谋而合,蛊虫太过神秘,下蛊的法子也千奇百怪,昨晚并没有丢失任何财物,来人只是晃了一圈就走了,肯定是动了什么手脚,而郎中说这忘忧蛊需要用药引催发,那瓜娃子昨晚被下蛊应该是**不离十了。

“你起来再说,若你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就替我杀了那个始作俑者。”千琉璃把濮阳灏放到**,咬牙切齿的道,“苏清绝和南宫祈脱不了干系,老娘一定会让他们跪下来唱求饶。”

“奴婢一定会为小王爷报仇的。”青影站起身来,语气坚定,“奴婢也如此猜想,蛊术在大临是被列为禁术的,皇上甚是厌恶养蛊人,曾经明令过养蛊人不得在大临出没。”

“你给你家王爷传信,他母妃是西齐人,想必对蛊术有一定的了解。”千琉璃想起濮阳睿的母妃慧贵妃,她是西齐的公主,土生土长的西齐人,应该知道忘忧蛊。

“奴婢马上就去。”青影也想起了这事,忙点点头,脚步匆匆的出了房门。

千琉璃坐在床边,目光落在濮阳灏精致却苍白的脸上,小小瘦瘦的人儿,也不知道他们是如此能狠下心肠对他下忘忧蛊的,瓜娃子是天之骄子不假,但他受的苦也比同龄人要多上许多,原来的千琉璃从没对他尽过一点儿为人母的责任,濮阳逸又像放羊一样的养着他,月侧妃和蓝侧妃等人又是不是的欺负他,他虽然贵为小王爷,但在宁王府的日子里并不好过,是个透明人。

她想把瓜娃子养成活泼又聪明的性子,刚刚出来几天,也见到了成效,也许,不用两年,瓜娃子会比濮阳逸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即使两年后,他想按照太后的心愿,走上帝王之路,她也有信心瓜娃子会是个仁君。

旅途上的所见所闻,又何尝不是一种成长的历练呢?在王府里读死书,死读书远没有亲眼所见,感同身受来的明白。

可为什么老是麻烦上门?千琉璃沉沉叹了一口气,这日子没法过了。

“娘亲,您怎么叹气了。”昏迷的濮阳灏刚醒过来就见她眼神晦暗,轻轻的叹息声中似乎包含了无限的惆怅和苦闷,不由撑起身子,去抱她的腰。

“乖儿子,你醒了。”千琉璃吸了吸鼻子,将他抱在怀里,“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没有。”濮阳灏乖乖的摇摇头,“娘亲,我刚刚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是什么?”千琉璃柔声问道。

“梦到娘亲坐马车走了,儿子追了好久,娘亲都不理我了。”濮阳灏软趴趴的靠在她怀里,神色委屈的道,“还有父王,他骑马追娘亲,可怎么也追不到,最后父王抱着我一直哭。”

“你这梦做的真滑稽。”千琉璃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忍俊不禁的道,“第一,你父王不能骑马,第二,你父王男子汉大丈夫,还会抱着你不成?第三。”顿了顿,她抱着濮阳灏的手紧了紧几分力道,“娘亲永远不会让你追的,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不会离开。”

闻言,濮阳灏在千琉璃胸口蹭了蹭,软软的撒娇道,“我就知道娘亲最疼我了。”

“娘亲最疼你,你也不能占娘亲的便宜啊。”千琉璃见他小脸跟雪似的,忍不住的心酸,“你本来就跟你父王长得像,现在连脸色也一样的白,小小版的濮阳逸。”

“娘亲,你说此事父王在做什么?”提起父王,濮阳灏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在做什么?”千琉璃挠了挠头,故意嬉皮笑脸的哄他开心,“泡妞喝酒?左拥右抱?还是做某种有利于身心健康的运动?不管做什么都好,反正你父王估计乐的逍遥。”

“父王会想我和娘亲吗?”濮阳灏睁着乌溜溜的眼眸,歪着脑袋问道。

“也许会想的吧。”千琉璃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有点儿想父王了。”濮阳灏垂下头,闷闷不乐的道,“我怕父王想哭的时候找不到儿子。”

“你还惦记你那个荒诞的梦呢。”千琉璃扶了扶额,无奈笑道,“你父王就是个打不死的小强,他会哭?你估计也就做梦能看到。”

“可是父王哭的很伤心。”濮阳灏认真的道,“好奇怪呢,父王居然能骑马。”

“少年,你还是继续做梦吧。”千琉璃揉了揉他的头发,好笑的道,“虽然你父王半残,但他长得好,又有权有势,加上这是一个拼爹的时代,有一个皇帝老子做爹,即使他全身瘫痪亦是能享受一生。”

“娘亲不许诅咒父王。”濮阳灏撅嘴不乐意的道。

“行行行,你眼睛里除了父王就没有娘亲了是吧?”千琉璃心里直冒酸气。

“儿子也喜欢娘亲。”濮阳灏连忙讨好朝她笑了笑,话落,见她依旧不满意,小脸一红,鼓起勇气在她脸上飞快的亲了一下,双颊红似火,倒冲淡了之前肤色的苍白。

千琉璃嘿嘿一笑,“你先歇会儿,等会我们要搬家了,娘亲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濮阳灏点点头,眼中藏着止不住的雀跃。

千琉璃看着他闭上眼睛,瓜娃子虽说醒了,但到底身体虚弱,不大一会儿,就沉睡了过去。

“小姐,属下已经买好了一座院子且备好了马车。”流影的声音响起。

“嗯,等青影回来,我们再一起走,我先收拾一下。”千琉璃起身去整理散乱的衣物。

“小姐,奴婢水影,可以进来吗?”一沙哑女声询问。

“进来吧。”千琉璃一边叠衣服,一边道。

“奴婢拜见小姐。”水影单膝跪倒在千琉璃面前。

千琉璃看了她一眼,水影相比青影,眼中的戾气更重,妥妥的面瘫脸,像是没有生命气息的机器人,有一道疤痕直接从她的右眉贯穿到唇角,破坏了她清秀可人的容貌,多了几分狰狞。

“不必多礼。”千琉璃略略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清声道,“你帮我收拾一下东西吧。”

水影点点头,站起来随着她一起收拾琐碎的衣物用品。

须臾,青影回来了,见到水影时面色一怔,随即对她点点头,转眸看向千琉璃道,“小姐,奴婢已经给睿王爷传信了,锦城离京都不远,晚上就会收到王爷回信。”

“希望慧贵妃有解决的办法。”千琉璃笑笑。

“小姐,慧贵妃是西齐皇室的公主,她一定会知道忘忧蛊的解法。”青影见她笑的勉强,不由宽慰道,“如果她没有,小姐可以带着小王爷去西齐,既然忘忧蛊是西齐人养的,那他们自然也会解蛊。”

千琉璃点点头,吩咐青影和水影将包袱拿起,她则抱着濮阳灏出了房间,客栈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赶车的是流影。

上了马车,濮阳灏悠悠的醒了,目光略微迷惑的看了四周一圈,“娘亲,我们去哪里?”

“搬家啊,我们不住客栈了。”千琉璃在他小脸上亲了亲,“你想吃什么?娘亲给你做。”

“只要是娘亲做的,我都喜欢吃。”濮阳灏不好意思转开脸,他还不习惯和人如此亲密接触。

“你太瘦了,我给你做点营养的补补。”千琉璃捏了捏他的手臂,“像个竹竿子。”

“儿子还小,还会长的。”但凡是小孩子,都不乐意被人形容成竹竿子。

千琉璃笑着阖首。

流影买的院子在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但距离闹区又不会太远,安静且不喧哗,院子四周天然生长的花草树木很多,院子很阴凉,风景也不错。

千琉璃对这个院子很满意,里面的东西都是现成的,而且很新,应该是刚置办的,锅碗瓢盆,家具设施,应有尽有。

把濮阳灏放到卧室里,千琉璃透过窗子看到院子后面还有一块儿小菜地,都是新鲜的,她命水影去买点鱼肉,她则去小菜地里摘菜。

做了几道美味又清淡的膳食,千琉璃不觉得饿,托着腮看着濮阳灏大快朵颐,心情总算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儿。

“娘亲,很好吃呢,您怎么不吃?”濮阳灏腮帮子鼓鼓的,见千琉璃只是看着他不动手,便抽空问了一句。

“娘亲自己的手艺吃了几十年了,早就腻了。”千琉璃面色含笑道,“你喜欢吃就多吃点,都老吃素的,这个田园小炒肉你试试。”说着,夹了一筷子放进他碗里。

“娘亲,您会不会一直对儿子如此好?”濮阳灏突然放下了筷子,板着小脸问道。

“当然,你是我儿子,我不对你会对谁好?”千琉璃明白他这是患得患失了,心里溢满一种温软怜爱的情绪,前后落差太大,他小小的心难免会生出不确定和胡思乱想。

“可是娘亲以前对我经常动辄打骂。”濮阳灏觉得委屈,现在这样被母妃呵护的日子,他以前想都不敢想。

“你还恨着娘亲呢?”千琉璃心下酸楚,温柔道,“谁没有年轻过的时候呢,娘亲以前不喜欢你,是因为娘亲还没有做好为人母的准备,你想想看,娘亲自己也才刚过而二十,也才是个刚成年的孩子,所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是这样的吗?”濮阳灏似懂非懂的歪着头,“那娘亲现在做好准备了吗?”

“没做好准备如何能照顾你?”千琉璃把筷子塞到他手里,催促道,“快吃饭吧。”

濮阳灏点点头,拿起筷子努力的扒饭,似乎为了验证她那句吃的多长得快的道理,直到他小小的肚子撑的都直不起腰来了,他才闭嘴不吃了。

千琉璃有些啼笑皆非,让他在院子四周散个步消食,否则晚上肯定睡不着,濮阳灏听话的沿着周围走了几圈。

“小姐,睿王爷的信件到了。”清影拿着一封信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

“给我。”千琉璃立马夺了过来,迫不及待的打开,“伴月公子在锦城以北明月山,寻到他,忘忧蛊可解。”

“伴月公子?”千琉璃嘀咕道,“他是谁?”

“奴婢听过伴月公子的名号,他医术极为高明,为人也不错,基本上是属于有人求便会出手相救的人,全然没有那些怪医的怪脾气。”青影立即道,“只不过他行踪太过隐秘,一般人都寻不到他。”

“明月山在哪儿?”既然知道了伴月公子的所在地,还怕找不到他吗?

“不远,坐马车的话一天一夜即可到达。”青影道。

“那咱们明日就去明月山。”千琉璃一锤定音。

“小姐,奴婢听说伴月公子有一位师兄,他性情古怪,虽然医术没有伴月公子高深,但他是西齐人,擅长解蛊。”青影犹豫了一下,缓缓道,“伴月公子的师兄和他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人极为不对盘,只要是伴月公子救的人,他的师兄揽月公子一定会破坏。”

“你的意思是如果被揽月公子知道我们要找他的师弟,他一定会来破坏?”千琉璃皱眉道,“那个揽月公子是吃饱了撑的吗?别人救人干他屁事儿。”

“这对师兄弟不对盘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儿。”青影也有些苦恼,“二人斗法多年,但不分上下,奴婢是觉得既然小王爷是中蛊,不如去找揽月公子比较好。”

“他脾气如此怪异,我才不找他呢。”千琉璃想起小说里说的怪医形象,乱糟糟的头发,胡子拉碴,嘴里时常发出桀桀的怪笑声,要他医病也可以,各种刁难人的要求,基本上是一命换一命,她才不要去找揽月公子。

“奴婢就怕伴月公子不精通解蛊。”青影叹息着道,“忘忧蛊的名头实在是太骇人了,奴婢也不知道伴月公子能否解开,万一找了伴月公子得罪了她师兄,那小王爷的忘忧蛊…”

千琉璃对蛊毒不甚了解,不过她也知道蛊术和医术截然不同,伴月公子和他师兄唱反调,她若是去找伴月公子,却就等于间接的得罪了他师兄,万一伴月公子不能解除忘忧蛊,那瓜娃子连个备选项都没有了。

“不然我们直接找揽月公子吧。”千琉璃无奈之下不得不改变主意,“听你如此说,伴月公子脾气温和,即使我们找了他师兄他应该也不会怪罪。”

“可是奴婢不知道揽月公子住在哪里。”青影嗫嚅着道。

“那还说个屁啊。”千琉璃扶额,头痛的道,“不管了,先找伴月公子,如果他解不开,姑奶奶我就是绑也要把他师兄给绑回来。”

“揽月公子的武功极高。”青影头垂的更低了。

“阳谋不行换阴谋。”千琉璃小手一挥,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气势,信誓旦旦,“是个人都有弱点,我就不信了,那揽月公子就是个变形金刚,姑奶奶也有信心把他拆散了重组。”

青影见小姐面带怒色,便识趣的不再开口。

翌日,千琉璃带着濮阳灏坐上马车,往明月山而去,忘忧蛊虽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才会发作,但越早解决心里才能彻底的放心。

“娘亲,我们今天去哪里?”濮阳灏吃着千琉璃给她做的小点心。

“我们去爬山。”千琉璃笑着道,“锻炼身体,保护儿子。”

“儿子已经长大了。”濮阳灏不服气的道,“我可以保护娘亲的。”

“好,我们互相保护。”千琉璃心暖的化成了一池温水。

濮阳灏这才笑了,从怀里拿出两个面人,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刚开始的路还没平坦,后来在进入明月山后,地势渐渐崎岖,马车有些颠簸,摇晃的人昏昏欲睡,千琉璃见瓜娃子有些不舒服,便给他讲起来小故事,累了就哄着他睡一会。

到了夜晚,千琉璃提议休息一会儿,青影等人自然没有异议,将马车停在一处巨石上,从山中打来野味,烤好后便递给她和濮阳灏。

现在才刚刚到明月山脚下,天亮后就只能靠双腿走上山顶了。

本事大的人毛病也多,好好的地方不住,非得住在山顶上,难道真的羊顶天?

山里的夜晚有些凉,好在马车上铺着厚厚的棉被,跟一个小型的起居室差不读,千琉璃心血**的给瓜娃子哼了一首催眠曲,她中文歌不行,但英文的发音是极为标准的,加上小声的吟唱,倒也还算能入耳。

濮阳灏年纪小,困意来的也快,脑袋枕在千琉璃的腿上,小手抱着她的腰,甜甜的睡着了。

千琉璃却了无睡意,昨晚也是失眠了一整夜,目光沉暗的看着车顶,心里乱麻似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什么人!”突然一声冷喝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嘈杂。

千琉璃眉头一皱,小心的把瓜娃子的头放在软枕上,见他没醒,才吁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掀开帘幕,对着已经长剑出鞘严阵以待的水影询问道,“怎么回事儿?”

“小姐,那边有人。”水影抬手一指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小声道,“流影和暗影已经去抓人了,小姐莫怕。”

千琉璃点点头,索性也不睡了,坐在车前,等着流影和暗影,她才找到伴月公子的所在地,就有人偷偷摸摸的跟过来了,肯定是不怀好意想对她和瓜娃子下手的人。

等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流影和暗影回来了,他们旁边还跟着一男子,青影早就点了火把,因此随着三人的走近,千琉璃能清晰的看到那名陌生男子的容貌。

月牙白的锦袍剪裁合体,头发并未高高束起,只是用一根银白色的丝带松松的系在脑后,耳畔垂下几缕碎发,被夜风轻轻吹起,有一种悠然洒脱的美感,他的五官不是顶顶出色的,只能算的上白皙秀气,但略显平凡的五官组合在一起,莫名的让人觉得很舒服,让人如沐春风。

他腰间挂着的玉佩是睚眦,这让千琉璃想到了濮阳逸,加上眼前这人也是一身白,在浓浓的夜幕下,引人注目。

只是粗略的打量了他几眼,千琉璃就撂下了帘子,她对这种温润如玉的公子没什么好感,因为实在是见得多了,偏偏在她的印象里,濮阳逸,濮阳睿,还是苏清绝都是假装的。

“小姐,他是揽月公子。”水影突然道。

千琉璃也隐隐猜到了那人是西齐人,他梳发的方式和南宫祈一模一样,只是她方才还以为他是南宫祈派来的杀手,却不想,才到明月山,没见到伴月公子,反而因缘巧合撞到了他的师兄。

这不科学,怪医不都是邋里邋遢,脾气暴躁的么?怎么揽月公子塑造出来的形象和她的印象完全不符合?

既然有求于人,千琉璃便再次掀起车帘,言笑晏晏的道,“不知公子可是神医揽月?”

“正是。”揽月公子拂了拂沾在袖口上的一片树叶,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行云流水,潇潇红尘的气度。

“医者最重要的品德是什么?”千琉璃眼珠一转,浅笑着问道。

“悬壶济世。”揽月公子回答的滴水不漏。

“难道不是治病救人么?”千琉璃似笑非笑,“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为医者,心地仁善,治病救人乃是本分,我说的对不对?”

“对也不对。”揽月公子唇角一弯,“本公子救人全凭喜好,若是见人就救,那岂不是要累死自己?本公子可不像有些人,打着造福一方的幌子,其实医术却上不得台面。”

千琉璃心知肚明他说的有些人指的是伴月公子,看来他和他师弟还真是死对头,“揽月公子在此地出现,是否准备拦住小女子?”

“你猜?”揽月公子笑的意味深长。

“不管你拦不拦,这明月山本姑娘是一定要上去的。”千琉璃掷地有声,“你敢阻止我,本姑娘就把你扒光了丢到妓院去。”

“你的自称是不是有些欠缺妥当?”揽月公子嘴角弯弯。

“我爱称本姑娘就本姑娘,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吗?”千琉璃斜睨了他一眼,撇嘴道,“少管闲事。”

“既然是姑娘,那本公子也能追求姑娘了?”揽月公子清泉般的眸子眨了眨。

“有夫之妇你也染指,流氓!”千琉璃不客气的大骂道,“本姑娘警告你,你若毁我三观,我必毁你五官。”

“既然是有夫之妇为何又自称姑娘?”揽月公子缓缓走近马车,看着千琉璃的容貌,赞叹道,“如此佳人,可惜已嫁做人妇。”

------题外话------

多多姨妈嫁到,好痛苦~这几天有点难熬,求体谅,~

揽月公子和伴月公子是谁,大家猜猜看,其中有一位肯定妥妥的是王爷了,哪位会是王爷呢?

又有一位新鲜的美人出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