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会一方各个草木皆兵,然而,阳天这边,却是只有一个人略微动了动,这个人,不是阳天,更不是龙九龙五,而是夏山虎!

一直守在门口位置的夏山虎,本应该是反应最为迟缓的人。

然而,在陈松抬手的同一瞬间,他的双眸,却是死死的盯着陈松的喉结,身体略微蜷缩了几分。

就宛若弹簧在发力之前,总要先是有所收缩,猎豹发力之前,总要先俯下身子一般,夏山虎在发力之前,同样会绷紧身体!

“不要紧张,”冲着陈松浅淡一笑,阳天道:“我只是说到了血腥玛丽,又没有说今天这个房间中一定要见血。”

“当然了,”话锋一转,阳天忽然道:“如果某些人一定想要亲身体验一下什么叫做血染的风采,我想,总会有人帮忙满足他的愿望的。”

钱树海脸色一变,冲着陈松暗暗摇了摇头,随即重新将视线落到阳天身上,道:“阳天,虽然不想,但是,我还是不得不承认,我到底还是低估了你。”

阳天不以为意道:“没关系,低估我的人很多,你不是第一个,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微微一笑,不等钱树海开口,阳天便是继续道:“还好,我并没有低估你,否则的话,今天恐怕我也就见不到你了。”

苦涩一笑,钱树海看了看之前将他们围堵在别墅门口的龙氏兄弟,忽然又想起了别墅楼外魂消魄散的那双师徒,默然道:“真是没想到,我花了五百万请来的一流雇佣兵,都杀不死你。”

“你觉得,我的命只值五百万?”阳天侧头看向钱树海,有些怜悯的摇了摇头。

钱树海喉结干涩,叹息道:“是啊,你怎么可能只值五百万,可是,让我花费几千万来除掉你,值得么?”

“值得!”阳天格外认真的回答道:“在我看来,只要能除掉对手,任何可以承受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钱树海苦涩一笑,道:“现在再讨论值与不值,恐怕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意义,我只想知道,今天过后,我还能不能活着?”

感受到茶几对面投来的炽热目光,阳天握着酒杯的手指轻轻动了动,随即缓缓地将其放下,道:“不能。”

不能,很简单的两个字,自阳天的口中随意吐出,却像是带着一股无形的魔力一般,两个字出口,便也等若直接宣布了钱树海的死刑!

将手中高脚杯送到唇边,阳天轻抿了一口杯中极其浓烈的伏特加,说道:“听说你还有一个私生女?”

“你想把她怎样?!”钱树海像是被阳天戳痛了某处禁脔一般,一时间面色狰狞,恨不得将阳天一口吞掉。

而陈松见老大如此变色,负在腰间的手臂也是轻轻的动了动,然而,他这一动,却是直接将自己退到了万劫不复之地。

“碰!”

一道刺耳的枪声响起,陈松的脸上写满了错愕,他不明白,自己明明没有开枪,这房间中怎么会有枪响。

而且,枪声响过之后,为什么我的脑袋上会生起一种空洞,迷茫的感觉?

终于,一道血迹自他的眉宇之间缓缓划落了下来,紧接着,越发浓烈的全晕感瞬间侵占了他的大脑。

临死前的一瞬间,陈松暗淡而空洞的目光,终究落到了门口夏山虎的方向,他这才发现,枪声,似乎是从夏山虎手中那件乌黑的东西中传出的。

而那件东西,和他手里握着的东西,一模一样,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手枪!

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钱树海神情复杂的看了夏山虎一眼,无比萧索道:“没想到,被我低估的人不止是你一个,还有你的这些属下,我竟然全部都低估了。”

再次瞥了门口表情平淡的夏山虎一眼,钱树海感叹道:“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不该自信的以为,凭借刀锋堂和战力和那三个洋人便能够将你和你的人全部留下。”

转而看向窗口处的龙五和龙九,钱树海自嘲一笑,又道:“我不该想不到你会想到我可能会提前溜走而派人堵截我。”

最后,重新将目光落到阳天身上,钱树海像是苍老了十岁似的,黯然道:“我更不应该想不到,凭借你那神秘的渠道来源,能够将她的事彻底的隐藏下去。”

默默叹息着,从始至终,钱树海甚至对倒在血泊中的陈松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听着钱树海宛若交代遗言一般的连番慨叹,阳天默默的看着手腕上滴答响动的手表,忽然道:“你放心好了,我和你提起你那个女儿,并不是想要用她来威胁你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会赶尽杀绝,留放过她的。”

死灰一样的眼眸中猛然闪过一抹喜色,钱树海兴奋道:“这么说,星儿你也能放过?”

“不可能。”阳天直接抹杀了钱树海的美丽畅想,冷然道:“钱星曾经调用小刀会的人想要杀我,我不可能放过他。”

钱树海不肯死心,呼吸急促道:“可是,你终究还好好活着!”

阳天摇头道:“有些人活着,不是因为老天想让他活着,有些人要死,却一定是老天想让他死!长山的祸害太多了,适当净化一些,总是好的。”

感受到阳天的决绝态度,钱树海忙道:“这样如何,你放过星儿,我把龙图宾馆,把天空之城,把小刀会的所有产业,全部拱手送给你!”

“天空之城和龙图宾馆么?”阳天微笑着摇了摇头,再次看了看手表,道:“已经快要十一点钟了,现在的龙图宾馆和天空之城,应该已经姓水了。”

“姓水?怎么会姓水?”钱树海双目圆睁,忽然想到了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今夜阳天亲自主攻中海别墅,似乎并没有带来太多人!

一股血腥的味道在空气中缓缓弥漫,房间中的气氛,一瞬间压抑到了极限,忽然,茶几上的手机极其突兀的震动了起来。

钱树海控制着有些僵硬的手指,抓起茶几上的电话,按下接听键,随即便是听到了这样一个极其陌生的声音。

“是钱先生吧?半夜打扰,十分愧疚,不过,我想,现在的你,就算没有我的打扰,也未必便能够安心入睡。”

“这是您属下的手机,想必不用我说,你也能从来电显示上看出来,我现在想说的是,你的属下,不幸遇难了,而您的龙图宾馆,现在已经被猛虎帮顺利接手了。”

“对了,雷帮本来是有向龙图宾馆调派援军的,可是很不巧遇到了猛虎帮出来逛夜市的费二爷……”

浑浑噩噩,不知所措的挂断了电话,钱树海甚至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思考刚刚电话另一端的那个人究竟跟他说了一些什么,他手中的手机,便是再度响了起来。

“喂,是钱先生么?半夜打扰,万分愧疚,不过,我想,这个时候,你肯定是没有心情睡觉的。”

“自我介绍一下,如您所料,我不是您的属下,不过,我究竟是谁,你估计也没有兴趣知道,好了,不费话了,我想通知您一声,天空之城,从今以后再也不姓钱了。”

“呃,是这样的,还有个或许很重要的消息,我觉得有必要通知您一下,您在警局有个姓夏的朋友,今天在天空之城喝酒的时候,很不幸,失足从十一楼摔了下去,尸体很惨……”

麻木的将电话丢到沙发上,钱树海双眸死寂,黯然道:“说吧,你不急着杀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阳天揉了揉依旧有些刺痛的肩头,淡漠道:“我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如果小刀会最初的时候不是第一个选择与飞跃为敌,我也不会对小刀会这样绝情。”

“呵呵,”钱树海嘲讽的笑了笑,侧头道:“你这是想让我后悔么?”

轻轻摇了摇手指,阳天说道:“我并不想让让你后悔,虽然看别人后悔的样子很爽,但是,你后不后悔,对我又有什么影响呢?”

钱树海表情一僵,想要否决阳天,想要戳穿后者的虚伪,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去评判什么,失败者,永远没有评判是非的资格!

阳天不曾理会钱树海的木然,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在我眼中,小刀会也好,雷帮,猛虎帮也罢,终究已经老了,这座城市,这世界,将来一定会是年轻人的,也必须是年轻人的。”

“如果说小刀会是台随时可能熄火的老爷车,那么,飞跃就是一辆刚刚经过磨合期的新款兰博基尼。我们这些年轻人,会把血液当做 汽油,直到燃尽为止,这一点,你们永远也不可能做到。”

浅淡一笑,阳天第三次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忽然抬头看向钱树海,道:“好了,钱先生,距离炸弹引爆的时间还有三分钟,刚好足够我们离开这里,你手中的遥控器还是放下吧,不管用的。”

说着,阳天便是在钱树海极其错愕,甚至惊恐和骇然的目光中,抬手指了指客厅尽头的一只青花瓷的古董花瓶。

那花瓶之中,静静地安放着一枚钱树海亲手放进去的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