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地还记得去接袁维绪下班。可是实际上是袁维绪扶着他回到宿舍的。袁维绪把他送到了男生楼下,问:“怎么样,能自己走回寝室吗?”

古地笑笑说:“能,有什么不能?”

袁维绪说:“我听水易说了你们今天踢球的事了,我不能叫你别难过,可是,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好吗?”

古地指着暗蓝色的星空,突然说了一句:“天空之上是我的葬礼。”

袁维绪愣了一下,古地又说:“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句诗,也许,我该相信宿命这样的东西。”

袁维绪呵呵笑了笑说:“你的头脑还蛮清醒的嘛。”

古地说:“是啊,我是趁机让你扶我回来的。小猪……”他突然很感性的叫了她一声,眼睛看得袁维绪心里一阵狂跳。

这时候袁维绪突然看到远处有两点电筒的光亮在向他们漂移过来,说:“不好,是学管科的人,我先回寝室了。你也赶紧回去,别让他们抓住了!”说完就转身赶紧跑回了她们女生公寓,回头看了一下古地,他朝她挥挥手退进男生宿舍里了。袁维绪也一口气跑回了女生公寓。跑到了寝室门口,却不忙着开门进去。她喘着气,突然在想,这样急忙的跑开,真的是怕被学管科的人抓到呢,还是怕别的什么呢?比如,怕古地会对她说些什么?

身后的门突然被打开,开门的李真淑和袁维绪同时被吓了一跳。李真淑下意识的关上了门又开门,说:“小姐,你想吓死人啊?”

袁维绪说:“你才是呢?这么晚了开门想去哪?”

李真淑说:“幽会啊,难道是去抢劫?”

袁维绪说:“楼下有学管科的,你不怕被抓到就尽管去吧!”说完,就走进了寝室里,摸黑去卫生间洗脸洗脚然后上床睡觉。可是上了床又久久都不能入睡,她在想,她是不是应该让古地把话说完呢?就算被学管科的抓住,最多也就是古地喝酒被教训一下,当然运气不好的话也许会背一个处分,从这个角度想跑开是对的。可是,古地会对她说什么呢?说不清,也许会是很煞风景的话,她提醒自己别忘了,那人是个浪漫杀手。

第二天古地旷了头两节课,第三节课才到教室。他一贯喜欢坐的后排位置早就有人了,他只能在前排找位置。刚好汪小雨旁边有空位,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汪小雨扭头看见是古地,笑他说:“难得,又要开始发奋了。”前段时间古地发奋努力的时候,倒是常常和汪小雨坐在前排的,不过他没能坚持多久又退到后排去写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古地嘿嘿笑了笑没说话。汪小雨闻到古地身上还有一股没有散尽的酒气,就拿了一包话梅给他,说:“听说吃酸的东西能解酒,你试试吧。”

古地笑着说:“谢谢,老二真会关心人。”

汪小雨就笑着撇了撇嘴,然后说:“虽然我不喜欢你开这样的玩笑,但是看在你们昨天很不痛快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古地说:“是吗?那要怎么开玩笑?”

汪小雨看着他,认真的说:“开玩笑吧,也要说我是唯一。”

古地哈哈一笑,说:“这不大好吧,我做人是很公平的。最多就对你偏心一点咯。”

汪小雨说:“少来,你对每个女生都是这么说的。真淑还说,你看每个女生的眼神都是含情脉脉的。”

古地恬不知耻的说:“她怎么知道?是不是她暗恋我暗中观察我很久了?”

汪小雨“呸”了一声说:“无耻!”

上课了,古地又开始无聊起来。看到汪小雨桌面上有一份当天的《光阴晚报》,就拿过来看。结果就看见头版登了一条消息——昨天下午在北茫区街道上发生一起车祸,一对骑双人自行车的男女学生被一辆大货车撞上,男生当场死亡,女生重伤被送往304医院抢救,截止到记者采访以前,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交警呼吁为安全起见,北茫区附近大学生不要骑双人自行车上街,并将联合相关部门取缔北茫区附近的租车摊位。

真是一条不幸的消息。古地看了就在报纸边缘上写了句“浪漫是要付出代价的。”递给汪小雨,汪小雨认真做笔记没有理他。感概了一下之后古地又接着看其他新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难得秋海没有来,水易歌笙就和古地、袁维绪汪小雨一起在食堂吃饭。他们也很久没有一起在食堂吃饭了。古地说秋海都快改变学籍了,又说水易秋海在一起太腻了,叫水易注意,因为秋海的性格并不适合长期泡在蜜罐里的。

水易倒是满用心记下了,说:“也是啊,很多人就是因为谈恋爱没有给对方留下足够的空间,结果恋爱就见光死。古地,好兄弟,谢谢你提醒。”

古地就说了句:“白痴!”提到报纸上看到的新闻,袁维绪叹了口气说:“真可惜啊,他们多年轻呢。也就和我们同龄吧。生命怎么这么脆弱?说没有就没有了。”水易歌笙说:“是啊。嗯,听说那个男生是理工大的,好像还是秋海他们系的呢。女生好像是艺术学院的。想着这么好的天气出来浪漫一下,谁知道……”

古地恨恨说:“昨天的天气是假的,在那灿烂的天气后面一定隐藏着一股邪恶的黑能量。”她们都知道他另有所指,也就不多说了。

新闻毕竟只是报纸上的新闻,毕竟他们也很少会骑车出去。即使是像中文系系队被强行淘汰这么郁闷的事情,也不会长久的占据哪一个人的心灵。这天晚上不是袁维绪的班,于是她约上汪小雨,又和古地三个人一起去看了一场电影。好像他们早已经习惯了三个人一起去看电影,却不知道每个人看电影的心情是不是一样。

那天的电影究竟放的什么,古地没有什么印象。也许他就是坐在电影院里,坐在那种黑暗的角落和光怪陆离的屏幕交错的世界,也许,这种明暗相交的感觉,比较符合他现在的心情。

袁维绪也没有看进去,她不时的偏过头去看古地,却不时的和同样偏头看古地的汪小雨目光相对。然后,两个人的目光又都敏感的闪开。两个女孩,中间隔着一个古地,一个似乎对一切都全然不知的古地,还有一片十分微妙的空气。

回去的路上,三个人都没有怎么说话。古地有他心情不好的理由。那么两个女生呢?回到宿舍楼下,汪小雨说她要打开水,叫古地等她一下。袁维绪看了看她,心里很想也找个理由留在古地身边,可是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对自己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你想要的,又是什么?她突然觉得有点害怕,说不清自己怕什么。她只是自己一个人,走上了她们宿舍的天台之上。

天空之上是我的葬礼。袁维绪在天台上一直仰望着有些稀疏的星星。星空的另一面,再也没有那个熟悉的笑脸,星空的上面,只有一片如火如荼的忧伤。

汪小雨差不多在即将熄灯之前才回到了寝室,这个开水,似乎打得太久了一点。她回来对袁维绪说:“我不知道有没有用,可是,我还是安慰了古地。其实,我觉得他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男孩子。他答应我,明天会有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袁维绪只是笑了笑,在心理面说:“为什么来告诉我这个?是想告诉我安慰古地是你的权利,还是想告诉我,只有你才有让他重新笑起来的能力?”她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他总会长大的,不是吗?我们都会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