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地的话也就由此打断,他的不过后面是什么,也跟着被风吹灭了。两人静了一会儿,适应了室内的光线后,便都在黑暗中看对方。夜色很浓,他们努力的朝前看,也还是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袁维绪喊了一声古地,说她害怕。她是真的害怕。风吹灭了蜡烛之后,又不时地拍打着窗子,打得破了几块玻璃的窗架咣当直响。她感到突然之间古地就被黑暗带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古地答应了一声,说,要下雨了。又说,最近晚上常常下雨。袁维绪看不清古地,可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她就安心了许多。

她现在完全坐在了古地的**,抱着膝盖,说:“古地你要一直说话啊,你不说话我就会害怕的。”

古地笑问:“怕我偷袭你啊?”

袁维绪说:“怕你突然就不见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又努力的看了古地一下,真的很怕他会很离奇很魔幻的突然就从她面前消失了,这让她的心尖充满了疼痛的感觉,要是真的那样的话,她会哭成什么样呢?甚至,她会不会心痛得死去了?

古地的声音再次让她感到心安,他说:“怎么会呢?要不,我坐到你旁边来吧?”袁维绪嗯了一声。古地就坐过来了,很用力的坐上床,以此宣告他来得自然而又随意。可是坐过来了,两人却同时陷入了安静,安静的听到了心跳。他们都在想,这下好了,要发生的总是要发生。就像是每一部电影,都会有浪漫的剧情。

雨说来就来了,噼噼啪啪,淋淋漓漓。随着雨一起来的风就有些冷。古地看见袁维绪抱紧了双臂,就把被子拉过去给她盖上。隔得近了,就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女孩香气。古地吸了一口气,说:“小猪,我,有话想跟你说。”

袁维绪没吭声,身子有点发抖,不知道是冷还是别的什么。古地的声音有点发抖,然后身上也抖起来了,好象很冷,其实又明知道不是。然后,他说:“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我曾经想,要用最特别的方式,用最特别的话来对你说,可是我想啊想啊,其实也只能对你说,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我猜想你也喜欢我。只是我们都不知道未来会怎样。所以,我想过了放弃。不过,最终,我想,我要的不是一段回忆。无论如何,我必须告诉你,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如果上天注定我们想爱,我们就没有理由退缩,对吗?”

袁维绪撇嘴笑了起来,说:“好土的台词,你就没办法有点新意吗?”古地看不见她的笑容,当然也看不见她的笑容里面带着的快乐的泪水,不过,他看见她向他伸出了双臂,说:“好啊,我们恋爱吧。”好像怕自己不快点答应,古地就会反悔似的。

于是,古地迎着她的双臂,把她拥进了怀里,他拥着她,觉得他们像两只被雨淋湿的鸟儿,彼此需要从对方那里得到救命的温暖。袁维绪紧紧的搂着古地,先是轻轻的抽泣,然后放声的哭了起来,她哭得既伤心,又快乐,呜呜的说:“古地,你知不知道,我等你这话,等了好久了!”

不知什么时候古地找到了袁维绪的唇,他终于吻了她。开始他们都紧张,牙齿老碰着对方的牙齿,后来舌头才和舌头缠绵起来了。吻了很久分开,抖得好象更厉害了。袁维绪看到古地眼里的欲望,温柔而又安然的说:“我既然来了,也就没有想过要全身而退。”

雨下了一夜,他们**着在冰凉的空气里醒来。袁维绪发现古地看着她,脸一下子红透了。虽然说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剧情,可是醒来了,她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古地就笑,抱紧了她。古地说:“这下好了,都不用再遮掩不用再犹豫了,死活都在一起吧。”袁维绪轻轻的“靠”了一声,说:“别弄得跟武侠小说似的。”古地哈哈一笑,说:“差不多了,武侠小说呢都是在风雨交加的破庙里,我们是在同样风雨交加的杂乱的寝室里。”

醒得很早,但是他们赖在**怎么也不肯起来。没有说那些刚开始恋爱的男女都会说的那些话,他们就像已经谈了很久的恋爱了,不必再海誓山盟的表决心,况且他们觉得那样说很弱智。他们就像平常一样的闲聊着,一直到都听到了肚子里发出的警告,这才决定起床吃饭。

晚上下雨的时候还挺凉的,可是中午的太阳一出来,地上又是一片暑气炎炎。古地和袁维绪在街上随便的吃了一点东西,袁维绪说天气太热最好去游泳。于是就去游泳,去北茫水库。古地不喜欢游泳池,不喜欢一汪小小的池水里人们像下饺子似的泡在里面。北茫水库离城很远,坐了半个小时的面的,路况也不好,摇摇晃晃的。袁维绪在古地怀里睡了一觉,她发现在他怀里,她就能睡得那么踏实。到了水库,才发现这儿早被商业蚕食,岸边全是出租太阳伞躺椅橡皮船等等游泳器材的。不过水库很大,扔了很多人进去也没怎么看出来。古地他们也租了一把太阳伞两张躺椅,顺便在简易的换衣间里把游泳衣换了。

古地看着袁维绪换了游泳衣出来,笑着说:“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出来游泳了,不过,倒还是第一次可以毫无顾忌的看你呢,身材不错,曲线分明凹凸有致。”袁维绪白了他一眼说:“看吧看吧,以后别看厌了我先警告你。”古地看着粼粼的水面,指着远处的对岸说:“怎么样?照旧比耐力呢,还是改比速度?”袁维绪嘿嘿一笑说:“比谁游得好看。”说完,活动了一下四肢,以一个优美的姿势跳进了水里。她是明着欺负古地,因为古地跳水的姿势可以说是最难看的。古地哼了一声,慢慢的走进了水里。

回去的路上袁维绪又睡觉,像只贪睡的小猪。晚餐她说吃火锅,吓得古地满脸的汗。但是反对无效,他们去吃重庆火锅。袁维绪吃得红唇鲜艳欲滴,古地却辣得眼泪汪汪。然后手牵手的走回去,夕阳依然热情不减。

“我喜欢夏天,”袁维绪说:“可以穿吊带衣穿漂亮的裙子,可以游泳。可你干嘛说盛夏是荒芜的呢?”古地说:“热呀。你不知道我怕热吗?”袁维绪说:“泡在水里就不热了。”古地说:“可是不能整天泡在水里,除非你变成一条鱼。你倒好,变成鱼是美人鱼,我是什么呢?我记得你说过凡妖怪总是女妖异常美丽,男妖就清一色是兽头人身的,想想我就觉得惨。你说我在水里能是什么妖?螃蟹,还是乌贼?”袁维绪笑弯了腰,说:“你也可以想得英俊一点的,比如,胖头鱼。”古地看着她那么开心,就觉得感动,真的,说不清为什么是感动。就伸手抱住了她。袁维绪以为古地要和她当街热吻,吓得一蹲身子挣脱出来,一溜烟的跑远了。古地追她追到一个角落里,从后面抱住了她,就抱着也不说话也不动,袁维绪就安静下来了。过了一会儿,袁维绪回过头去,他们就接吻,吻了一会儿。袁维绪问:“古地,为什么我们接吻的时候我总觉得有点儿心痛呢?我觉得你喜欢吻我,我就会心痛。”古地伸手轻轻的揉着她的头发说:“有爱必然就有痛,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啊。”袁维绪就又吻他,说:“古地,你们寝室有别人的气息,我们去找一个家吧。”古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在学校附近寻找租房。光大离街远,附近的房租并不是很高。不过他们找了好几家,都没有找到一处满意的房子。不是觉得环境太嘈杂了,就是觉得房东不够和气,找了一天,结果徒劳无功。第三天又接着找,看到喜欢的房子就去问。有的要价太高了,有的干脆没人,有的则已经租满了。直到接近黄昏的时候,才找到了让他们满意的房子。在一座铁路桥附近,离学校也不远。房子够宽敞,至少有三十个平方。不过,却是间半地下室,从主人家的正门进来走到后边,下半截阶梯才是给他们的房子。也因为这个缘故,房租十分便宜。袁维绪最喜欢的是那扇窗,很大,几乎占了一面墙,窗台落到了脚边,可以随意的坐在窗台上看风景。窗下是四米多高的地基,地基下面是个斜坡,略显陡峭的斜坡一直延伸到远处的铁路桥下面。又从那里开始往上爬。很大的一片地因为坡陡而没有什么建筑,长满了叶子长长的草,中间有一棵看起来发育不良的白杨树。因为这个斜坡的关系,袁维绪觉得他们租的就像个城堡,城堡建在险峻的山坡上。

袁维绪说:“我知道你会喜欢这一片辽远的荒芜,我也喜欢。古地,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她说这话的时候斜靠在窗台上看着远方,神情显得专注,快乐和满足。她说,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了。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就开始细心的布置着他们的家。他们买来了床单被套和棉絮,买来了一幅淡蓝色的窗帘,买来了细细碎碎的锅碗瓢盆以及一切他们想得到的东西。渐渐的,就真的有了家的味道。晚上他们常常并不开灯,打开窗让外面的月色走进来,在月光里缠绵。窗外的长叶草绽放着如火如荼的荒芜,窗内的他们如火如荼的相爱。他们常常并排躺在一起,像两个初生的婴儿,彼此看着对方清澈的眼睛。

袁维绪往往会突然叹了一口气,说:“古地,我们终究还是走到一起了。可是,我们是怎么么会相爱的呢?我记得,最开始的时候我只有那么讨厌你了。”古地就说:“《大话西游》里面有一句台词你还记得吗?菩提老祖对至尊宝说——有一天,当你发现你爱上一个你讨厌的人的时候,这段感情才是最要命的——”袁维绪就笑了,袁维绪说:“是呀,我爱上了一个曾经很讨厌的人,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古地说:“这个,要从头说起。”

从他们相逢的那一天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