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大人你是在害怕吗?”没有理会太医的哀求,绛梅在太医身边踱着步,那从未离开过地上的人的眼神,像极了一头猎豹看着自己的猎物。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太医一遍又一遍的在地上磕着响头,恳求着眼前的女人能够放过自己。他再也不想和她沾上边了,上次的事情本来就是滔天大罪了,自从那天后,太医每天晚上都梦到当日的情形被发现后自己被推上法场处斩,台上看着他的女人不仅没有救他,反而下令让刽子手快点行刑,夜夜的噩梦让他快要抓狂了。

“好。”绛梅一声利落的应声,反而把在地上愁眉苦脸的太医愣住了。

“谢绛梅姑娘,谢绛梅姑娘……”太医磕头如捣蒜的在地上给绛梅磕着头,不一会儿,额头上已一片铁青,却还是不敢停。

绛梅慢慢放低身子,然后用一根青葱玉指强迫太医抬起头看着自己:“太医大人,我还没说完呢。只要太医大人帮绛梅在皇上面前说上一句话,绛梅自然会再也不劳烦太医大人过来,不过,如果太医大人拒绝的话,那就说不定了……”

太医被绛梅赤果裸的盯着,感觉那眼神比煮烫的油锅还要让人受不了,一听绛梅后面的话,再也忍不住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他就知道肯定没那么简单。

看见太医哭了,绛梅像哄小孩子似的拿着自己的手帕就帮哭的老泪纵横的太医擦眼泪,一下又一下,轻轻的,极尽温柔。

可是在太医眼里,这温柔简直比毒药还要毒死人不偿命,他不敢开口拒绝,可是又再也不敢犯这欺君之罪,只能无奈的死咬着嘴唇摇着头……

“啧啧,太医大人是不是不舒服呀?要不,我请几个人进来给大人您看看?”绛梅一边帮太医擦着脸上的汗,一边开口说道。

可是太医还是听出来了她话中的意思,如今已是深更半夜,如果被人发现他在皇帝的后宫宫闱里,那可就不是欺君之罪那么简单了,祸乱后宫,扰乱宫闱的重罪,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因此,呜呜咽咽的在那里哭的更凶了,嘴里还不停的喊着不要不要。

“好好好,知道了,太医大人不要着急嘛。”绛梅手忙脚乱的帮太医擦着汗,只不过她知道温柔有时候比强硬更强大而已。

太医还是不停地呜呜咽咽的哭着,感觉自己已经死了三百次了,也不知道自己脖子上的这个脑袋能保留到什么时候。

“绛梅帮太医大人想了想,好像,太医大人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我叫人进来,说太医大人你轻薄绛梅,只怕这样太医大人怕是今晚回不了家了;要么太医大人答应绛梅这小小的要求,帮绛梅在皇上面前说句话,就说因为换血一事,我可能终身都不能再有身孕,如果太医大人办成了这件事,绛梅定是亏待不了太医大人。”说着,绛梅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然后塞到太医手里。

为了活命,太医哆哆嗦嗦的接过绛梅手中的银票,头上流下的冷汗越来越多,哭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看来太医大人已经做出选择了,那绛梅在这里就谢过了。”绛梅扶起地上的太医,然后弯下身子作揖道。

“还不送太医大人回去?”接着,绛梅对着窗户喊了一句,窗门立马飞进来刚刚的黑衣人,双手抱拳说了声“是”,然后就像拎小鸡一样拎着哭哭啼啼的太医飞走了。

一股寒风从窗外吹进来,绛梅不禁紧了紧衣袍,然后关住了窗子,原本呆在头上的梅花也被吹落在地上。

绛梅捡起掉在地上的梅花,慢慢捏碎在手里,幕布已经布好了,就等她明日唱戏了,想到这儿,绛梅不禁捂嘴笑起来,明天的戏一定很精彩。

夜色在曙光的催促中慢慢隐退,很快,第二天的清晨就如期来到。

第二天,太医拿着药箱来给容袂例行检查身体。

“启禀皇上,皇上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只要再好好休息几日就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了。”把完脉,太医对容袂道。

“好,你先退下把……”容袂正要屏退太医,却听到太医犹犹豫豫的开口道:“启禀皇上,臣昨日去给绛梅姑娘诊断的时候,发现,发现……”

一听是绛梅,容袂立马提起精神,毕竟他说过要好好补偿她,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因此焦急的追问道:“发现什么?”

“发现,发现姑娘可能因为换血的事情,再也当不了母亲了,她身子本来就很虚,现在又经过了换血,身体更加坏了,怕是这辈子都不能再怀孕了。”太医结结巴巴的把这样一个事实告诉容袂。

“你说什么?”容袂激动的一把抓住太医的领口拎了起来,死盯着太医的眼睛,想要他告诉他刚才说的这不是真的。

“绛梅——姑娘——可能这辈子也怀不上孩子了……”被容袂一喝,太医一个激灵,吓得哆哆嗦嗦的回答道。

听了太医的话,容袂愣了一下,慢慢放开了太医。

再也不能怀上孩子,对绛儿来说该会是多大的打击啊,她本来身子已经够弱了,如果知道这个消息的话,她一定会崩溃的。

突然一个转身,容袂又拎住太医问:“那她知道了吗?”

容袂两个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么大,吓坏了被拎着的太医,天知道,他这几天老是被人拎起来,这脚不能踏实地的感觉,真的没有那么好受啊。

“知……知道了。”太医惊恐的看着容袂呆呆的道。

听到这一句,容袂一下子把太医扔到椅子上,就向梅园奔去。

前几天他去看她的时候她还躺在**不能下床,原来这一次换血这么严重,竟然剥夺了她做母亲的机会,她该有多么的伤心和难过啊。

这样想着,容袂加快了脚步,平常走路用四分之一拄香的路程,今日竟几步就走到了梅园。

容袂几乎是冲着跑进了屋子里,然后找绛梅。

“姑娘,您吃点把?”绛梅的侍女们哀求着**的绛梅吃点东西,无奈绛梅却眼神死死的盯在一个地方,一动也不动。

侍女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在床边跪着,然后一个接一个响头的求着绛梅开口吃点饭。

容袂把侍女手中的粥接过来,然后坐在了床头前,舀了一勺放在绛梅嘴边喂她吃,绛梅却还是一动也不动,眼神空洞。

容袂只好先把粥放在侍女端的盘子里,然后慢慢把绛梅揽在怀里。

可是容袂怎么也没想到,绛梅居然会抗拒他的这个怀抱,用她仅剩的一点力气把他往外推,容袂知道她难过,可能还会有些恨他。

“绛儿……”他想安慰她,便唤她的名字。

可是她淡淡地道:“皇上,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不过没关系的,绛儿这番回来,如果当真要留在宫中,就已经做好了与青灯常伴的主意,只是没想到,连老天也是这个意思,我不后悔,但求皇上能够更加珍惜梅姑娘,绛儿真心祝福你和梅姑娘。”

“绛儿,你不要这么说,不要说自暴自弃的话。”容袂抱着绛梅,生怕她自己把自己伤到,然后努力的安抚着她,让她冷静点。

绛梅被容袂重新扣回了他怀里,良久,一滴泪珠终于忍不住地从眼中缓缓滑落。

看着那滴隐忍不住的泪珠,容袂心里充满了心痛,却又无可奈何……

都是因为他啊,她才会变成这样,她才再也不能有孩子,苍天啊,她已经受了这么多苦,为什么还要剥夺她这样为人父母的快乐。

“绛儿,别这样,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个最好的绛儿,小时候是这样,以前是这样,以后也会这样……”容袂紧紧地拥着绛梅,希望能给她一些温存,缓解她的痛苦。

绛梅无声的泪如珠串连连落下,心里却冷哼了一声,她好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得到了那样的下场,他容袂的爱就是一把锋利的剑,会把被爱的那个人割的伤痕累累,遍体鳞伤,她就是,所以她才会回来找他,永远都不要小瞧一个女人,因为她会让你感到后悔。她眼角一丝凌厉的光扫过容袂,又继续下面的戏。

“皇上,我求你了,求你不要再来管我的事,你对我越好,就只会激起我更多的不该有的向往,可是你已经有了爱人,你这辈子要对她好的女人只有一个,在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你比任何人更清楚。袂,梅姑娘是个好姑娘,你别再怪她,她是注定要陪伴你一生的人,就算那日她同样要求换血救你,我也一定会抢在前头的。这一次,我为她挡了这一灾,是天意,真的是天意。”虽然“天意”二字说得那么轻松,可是绛梅还是痛苦的把容袂的龙袍深深地攥在了手心里,原本容袂胸前平平整整的衣袍也有了些褶皱。